礦山的守衛并沒有因爲地震坍塌,而表現出半點慌亂和松懈。
在直上直下的山峰腳下,有個能容兩駕馬車并行通過的洞口。洞口黝黑深不見底,暗夜裏,如同猛獸巨口,頃刻能将人吞噬。
礦洞前的空地上,是穿梭不斷的身軀。
玉安安如水妙目在人群中不安遊移,直到瞧見一抹渾身是血的高大身軀,才突的攥緊了手中帕子。本就蒼白的面孔,越發的不見血色。
林楚了然,能讓玉安安如此失态的人,隻有溫若錦。
她與他隻有一面之緣,卻對他印象不錯。隻因,溫若錦的眼睛裏隻有玉安安,從不曾被旁物入眼。
溫若錦似有感應,猛然回過頭來,眼底忽而駐進漫天星光,蕩出柔和燦爛的光暈。
他遠遠沖鄭安安咧嘴笑。唇瓣開合間,吐字清晰卻無聲:“我沒事。”
玉安安手指一頓,唇線便松了幾分,眼底生出連她自己都不曾覺察的笑容。
玉安安飛快朝礦洞奔去,卻被守衛伸手擋了去路。侍衛擡手朝草地上指一指,示意她如其他女人一般,到草地上救護傷員。
玉安安眸色一凝,攥着帕子弱弱開口:“是……是沈太醫吩咐我來幫忙。”
守衛瞧一眼身後黑黝黝的礦洞,眼底帶着幾分猶豫。
林楚上前,站在玉安安身後:“是沈太醫特意讓我們來幫忙。時間緊迫,你耽擱不起。”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一出口就被山風吹散了。落在守衛耳中卻仿若有千鈞之重,讓他生出如扼喉般沉重的窒息感。
“讓開!”林楚容色淡而冷。
“讓她們進去吧。”
沈太醫注意到這邊的沖突,遙遙沖守衛擺了擺手。
守衛暗暗松口氣,讓林楚和玉安安過去。直到瞧不見二人身影,才悄然擡手擦了把汗。
那個神色冷淡的女人太可怕了!若非沈太醫解圍,他感覺自己可能活不到瞧見明天的太陽。
林楚的目光完全被丹砂礦吸引。洞内四下石壁光滑,微微透着幾分薄薄濕意。
“可敢随我下去?”沈太醫走至二人身邊,溫聲開口。
林楚半斂下眉目:“多謝。”
她在無相渡的身份比較尴尬,明目張膽的四下裏打量多有不便。随沈太醫進洞施救,是個極好的機會。任誰也不會懷疑她進洞的動機。
沈太醫原本并不需要助手,忽而帶着她們,是瞧出了她的心思才特意爲之。
這情,她記下了。
礦洞石壁上,每隔十步就插了隻火把,将四下照的亮如白晝。林楚自石壁上取下兩隻火把,将其中一隻塞給沈太醫。
“這是……?”
林楚唇角微勾:“火把間隔越來越大,再往下走未必還能有光亮。自己拿着總方便一些。”
她眸色幽深晦暗,悄然閃過細碎冷芒。
世間所有礦洞皆會朝地下延伸,即便在正常情況,越往下空氣也會愈發稀薄。
在礦洞坍塌後,情況則會更加糟糕。
若道路被長時間阻塞,礦洞内适宜生存的空氣會随着時間漸漸消失。
人,并不能提前探知前方空氣是否缺失,便凸顯出火把的優勢。
在缺少空氣之地,火把會迅速熄滅。
所以,深入地下和山脈之人,通常都不會叫火把離身。這些事情,她沒打算給沈太醫解釋。
至今爲止,她并不能斷定沈太醫對她個關心中……有幾分真心,幾分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