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嫌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
他的年齡太小,并未如其他男子一般下礦。
島上監工卻并不許他歇着,他每日也得同他娘一起下河淘金。
林楚瞧的心中一顫。
阿嫌的手才被割傷。雖做了處理,卻不過用了些簡單的草藥。
被水泡了這麽久,繃帶中夾着的草藥早就順水飄走,隻餘下漂洗浸泡的慘白的繃帶。
阿嫌搭在手中簸箕的邊緣的手指縫隙中,血色大麗花正在慢悠悠擴散開來。染紅了清澈的河水。
林楚蹙眉,将他小手一把攥緊,扯出水面。
“你幹什麽?”阿嫌又疼又怕,濕漉漉的眼睛如受驚的小鹿盯着她瞧。
“閉嘴!”
林楚冷喝,三兩下拆掉繃帶,瞧了他手掌一眼,便狠狠抽了口冷氣。
阿嫌的手早被冰河浸泡的蒼白,切口處已然慘白如紙,早沒了半絲正常人的血色。
昨日已經處理好的傷口,此刻卻似嬰兒唇瓣一般外翻,叫人一眼便能瞧見他割裂皮膚下肌理的分布。
而這孩子卻倔強的一言不發。
“你放手,莫要耽擱我幹活。”
阿嫌皺眉,作勢要将手撤回。無奈林楚的手指鐵鉗一般讓他掙脫不得,焦急下死命扭着身子。
林楚挑眉,擡手給他個響亮的爆栗:“臭小子,手上有傷,怎麽能碰水?不要命了!”
阿嫌下意識回頭瞧向自己娘親。女人依舊面無表情,一味重複着手中動作,連半點眼風都不曾給過他。
阿嫌咬了咬唇垂眸。
“我不要你管!”
他側了側頭,躲開林楚對他的觸碰:“想在這裏好好活下去,必須得工作!你别害我!”
林楚抿了抿唇。
工作!活着!!
這是一個四五歲孩子該操心的事情?更想滅了無相渡!
林楚也側眸瞧向阿嫌娘,後者的專注力全在簸箕裏的沙子上。至于阿嫌,便似個不相幹的人發生了件不相幹的事情。
林楚回眸,将手掌貼上阿嫌額頭,隻覺掌心傳來的溫度燙的驚人。
“該死!”
她狠狠皺眉,小家夥果真還是感染了!
燙成這個樣子還下水,無相渡真是毫無人性,根本不把囚徒當人!
加之這裏缺醫少藥。手上的傷口若是遲遲不能痊愈,再感染發熱,阿嫌這條小命怕是要……
林楚眸色一凝,一把撈起阿嫌,将她抗在肩上不由分說朝岸邊走去。
“你幹什麽,放手!”
眼見離河水越來越遠,阿嫌慌了。小身子不住掙紮,如一條不安分的魚。
林楚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把:“老實點!”
她用的力氣挺大,阿嫌又羞又惱下,晶瑩的淚珠便如決堤的喝水,一顆顆墜入河中。
“你這個臭女人,你憑什麽管我?你還打我!”
河中動靜終于驚動了岸邊的監工們。衆人眼睛齊齊一亮,隐隐帶了幾分興奮。
從始至終,阿嫌娘都不曾關注過自己的兒子一星半點。
“熊大。”
一個高大威武,眼眸泛綠的漢子,操着不熟練的西楚官話拍拍熊大的肩膀:“是你隊裏的人鬧事。哥幾個陪你去給那兩個不知死活的松松筋骨,一起樂呵樂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