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人也在那個瞬間齊齊一滞,隻片刻遲疑,便作鳥獸散。
阿嫌卻并未将手中瓦片丢掉,反倒将它貼的自己脖頸更近。待到脊背抵到石屋房門,才将手中瓦片遠遠丢了。
卻冷不丁瞧見注視着他的林楚,下意識便要再去撿地上瓦片。
“不必緊張。”林楚神色淡淡的:“我早說過,飯是你的。”
阿嫌咬了咬唇,眼底眸光頗爲複雜,良久冷冷哼了一聲:“你是城裏新來的,便是這裏最小的。新來的小弟本就該孝敬大哥,把你的飯菜給我應當應分,我不會謝你!”
他的聲音還是如方才一般稚嫩奶糯,而話中言語卻早失了童真。哪裏還有半點可愛之處?
林楚眉心微蹙,隻覺這熊孩子欠一頓好打。
阿嫌卻再未停留,轉身飛快沖進屋中去了。
“娘,請用飯。”
在他娘親面前,阿嫌的聲音還是那個四五歲的孩子。
當啷!
粗瓷碗再度墜地,女子聲音依舊冷漠無情:“滾去一邊自己吃,别人施舍的東西,我不要!”
林楚挑眉,心中極快生出一股怒意。
爲了給母親争一份口糧,阿嫌不惜以性命威脅。
他隻是個不足五歲的孩子,本是躺在母親臂彎撒嬌賣萌的年齡,卻承受了許多成年人都無法承受的苦痛。
而他的母親……
竟還在用最惡毒的語言和态度,來傷害這個稚嫩的孩子。
難怪他的性子如此古怪,眼底會是不是露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狠厲。應該是在母親那裏得到的絕望過多。
這樣年紀的孩子,本不該如此!
熊大見好戲散場,朝阿嫌消失的石屋點一點:“以後,你就住那個屋裏。老實一點。”
他勾了勾唇,眼底笑容不懷好意:“不過,你若是聰明些,屋子也不是不能調換。”
他豎起拇指與食指,在林楚眼前摩挲着。
阿嫌與他母親的古怪在整個無相渡名聲在外,沒有人願意與他們同屋。爲此,熊大掙了不少好處。
就在他以爲今天又要血賺一筆的時候,高挑纖細的少女卻如一陣風般,淡然自他身邊掃過。
熊大的手指僵硬在半空裏,氣的眼皮子直跳:“不識好歹!”
林楚不理他,站在門口打量着她的新居所。
石屋透光性不好,屋中光線稍有些昏暗,空氣中混雜着濃重潮濕黴爛味道。
林楚眸色一凝,無相渡三面環水本就濕氣重。這屋中怎的……不開窗?
叮!
耳邊一聲輕響,寂靜中異常清晰。
林楚側首去望,見是阿嫌瞧見她,驚得險些打翻了手中的碗。
小男孩睜大了黑曜石一般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眼底皆是警惕。懷中的碗,則下意識抱得更緊。
林楚瞧的頗有興味,笑吟吟盯着他瞧:“莫緊張,我不同你搶。”
阿嫌哼一聲,再度低下頭,狼吞虎咽。
林楚瞧的心中感歎。
百裏雲笙爲她安排的新天地還真是……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