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勃在寂靜中枯坐半晌,直到手腳冰涼亦不曾動彈半分。
中年文士實在瞧不下去,低聲勸慰。
“再看看。”彭勃眉峰深蹙,滿目困惑的瞧向中年文士:“這世上,怎會有人肯爲了他人去死?人心,不是醜陋的麽?”
中年文士噎了半晌,才讷讷開口:“或許,他們有别的目的。”
“是麽?”
彭勃注視着平靜的河面良久才吐出兩個字,似瞧的癡了。
嘩啦!
河面上陡然泛起巨大浪花,林楚浮出水面,将半個身軀伏在岸邊,大口喘息。
少傾,将背上的瑾哥兒解開,平放在岸上。便又一頭沒入到水中去。
彭勃一瞬不瞬盯着河面,竟也不讓人處置瑾哥兒。隻呆呆瞧着林楚在水中穿梭,數次往返。
咕噜!
這一次,動靜極大。河面上泛起的浪花,與往昔不同。
先探出水面的,是花亦的頭顱。
彭勃忽然起身,鬼使神差伸手将花亦拉上了岸。
花亦的身軀直挺挺僵硬的繃着,探不出丁點氣息。
河水早将他周身血污沖刷幹淨。除了一雙手被燒的皮開肉綻,能瞧見森白的指骨外,整個人瞧上去,便如睡着了一般安甯。
彭勃低垂的睫毛顫動,盯着此刻的花亦一瞬不瞬。心情頗有些複雜。
下一刻,水花一分,露出林楚的頭顱。
彭勃再度伸手去拉,林楚卻隻斜斜瞧了他一眼,将頭偏向一側,避開他上岸。
終因氣力不支,隻将半個身軀探出水面,伏在岸邊大口喘息,雙腿卻仍舊浸在水中。
彭勃皺了皺眉,他連續被同一個人拒絕,眼底生出難耐的憤怒。眼底的迷茫動搖,頃刻蕩然無存。再度變作冷厲的殘忍,居高臨下盯着林楚。
“林大人此刻定然不好受,不如你求求我?也許我可以救你。”他說。
林楚呵一聲,連半分眼風也懶得給他。
彭勃挑眉:“将花大人遺體撈上來,相信幾乎耗盡了林大人的體力。不知再撈一個孩子,你還能不能上的來?”
林楚猛然擡頭,眸光如出鞘的利刃,直刺向彭勃:“你敢動瑾哥兒一下,我會讓你給他陪葬。我林楚,說到做到!”
彭勃舒了口氣,眼底忽而生出燦爛笑容。
這樣才對麽,這種痛恨憤怒的眼神,才是他最喜歡的。
“你想讓我怎麽陪葬?”他眼底生出璀璨流光:“怕是不容易呢。”
“你在地道裏中了我的醉蜂針,那原本是會讓人如醉酒般,渾身綿軟的麻藥。”
“不過,我放的劑量并不多,藥效得一點點慢慢發作。你能在這種狀态下将花大人撈起已屬不易,隻怕此刻,藥效已經盡數發揮了。此後,你在這冷水裏又泡了許久,不好受吧。”
他笑吟吟盯着面色陰沉的林楚。
自打進入望江小築,這人連番遭遇打擊。
先是被花亦砸斷了數根肋骨,接下來又被醉蜂針打中。再拖着一副受傷的身軀,數次出入大河打撈花亦,早就是強弩之末。
她如今一張面孔蒼白如紙,連唇瓣都似失了血色。微眯的雙眸,也因醉蜂毒的發作,呈現出幾分渙散。
這種狀态下,她不該是跪地求饒,痛哭流涕的請他救治原諒麽?
爲什麽還能擺出那一副冷厲高傲的模樣,對自己全副戒備,充滿敵意。
就……真的很讨厭!好想将她踩在腳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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