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倒衆人推,她現在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唯有在絕境中方才能覺出親情的可貴。她這一生裏再不曾聽到比林首輔一聲丫頭更加動人的稱呼。
林楚瞧了自家老爹一眼,他這麽淡定?!今天一切莫非……早在意料之中?
她将唇角勾了勾,痛打落水狗什麽的,怎能少了她?
無人看見的角落,她一雙素手在身後打出個複雜難辨的手勢,須臾歸于平靜。
“既然有證人,就請過來吧。”身邊兩個小年輕終于安分,林首輔露出滿目欣慰的笑,連語聲也愉悅了幾分。
百裏雲笙大喜過望:“帶證人過來!”
百裏淵眉峰緊蹙,瞧見林首輔眼中笑容隻覺刺眼。這種時候他還能笑出聲?老狐狸是有什麽後招?!
他忽然有些忐忑,伏擊猛獸若一擊不中,勢必引起它加倍反撲,不死不休。
“雲笙……。”
沉重整齊的腳步聲傳來,不疾不徐,一人錦衣華服在禁衛軍左右簇擁下走來。
百裏淵神色微變,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怎麽……。”端木言深深吸了口氣,瞧見來人的瞬間情緒幾近失控,語聲出口變了腔調:“怎麽是你?!”
那人身姿颀長,眼眸溫潤而謙恭。姿容完美,體态優雅而端莊,無論從何處去瞧,都是當之無愧的美男子。
“父親?父親!”
那人是大驸馬花亦!
端木言一連兩個父親出口。前一個震驚,後一個已成悲涼。
她雖逼着花亦簽下了與護國長公主的和離書,也再不期盼他會善待自己。但,乍見他與百裏淵站在一處,來将她推入地獄,還是……心痛難當!
林楚瞧向端木言,後者眼中哀恸難以掩飾,她卻并沒有安慰。有些事情需擁有壯士斷腕的魄力去面對,勸慰不過是将傷痛暫時隐藏,發作時隻會更痛。
“花亦見過皇上。”
“怎麽是你?”端木朗挑眉,鼻翼翕動眼風飛快滑過端木言,眼底有一閃而逝的憐憫。
花亦垂着首,半晌無聲。
“大驸馬是護國長公主的夫君,亦是榮敏公主生父對于公主的身世,沒有人比他更有發言權!”百裏淵唇齒含笑,語聲優雅平緩。
的确沒有!
端木言可以造假,但花亦絕對不會。當初金榜題名的俊朗風姿,成了上京多少婦人的春閨夢裏人。他的話,比任何人都要可信!
花亦側過身去,朝端木言走近,停與她身畔:“言兒,這些日子可還好麽?”
端木言順着他面頰瞧去。陽光中男人瘦不露骨,一張面容如玉琢刀削,那一雙眼不見半分陰損算計,隻餘溫潤和暖,深情厚意叫人沉醉。
“言兒。”他擡手,想去拂一拂少女細軟長發。少女蹙眉,躲開他的觸碰。花亦手指一縮,眼中溫潤細碎成難耐的傷痛。
“言兒,我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更不能讓你娘死不瞑目,請你不要怪我。”他說。
“端木言,不是瑾明與我的女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