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些教授們沒料到全球的極端天氣變得如此劇烈,9月中旬時才剛結束長達三個多月的滴雨未下的幹旱天氣,到9月底就迎來了連續十天的大暴雨,一舉打破了當地百年的降雨量紀錄,還造成了江河暴漲、農田水淹。
盡管當地氣象部門已提前預警并要求各地做好防汛防洪措施,但有些災難不是說想預防就能預防的,未等暴雨停歇,“第007号”發射基塔所在的山谷便發生了山體滑坡,哪怕發射基塔是按照能抗地震台風的建築強度來建設的,在這樣泥石俱下的地質災害面前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傾斜。
變故令哈工大的建築系教授們慌了神,他們帶着工程隊連夜搶修,将泥石盡數清理搬走,但部份牆體依然受到了損傷,基塔的主體建築也發生了5度左右的傾斜,穩定性因而到不少的影響。
這個結果讓一衆督建“第007号”發射基塔基建工程的教授們愁白了頭發,因爲當初秦克在建設方案裏對基建工程的各項指标都有嚴格的要求,此時顯然已無法滿足建設方案的指标要求了,隻能進行大規模重修。
但如果要進行大規模重修,起碼要花三個月的時間,這将導緻基建進度嚴重滞後于計劃表——按照計劃表,基建工程必須在10月底前完工,11月中旬完成全部的驗收工作,随即進入到“祝融之光”與“電磁鐳射炮”等核心功能模塊的安裝調試環節。
一想到可能會因爲基建工程而延誤了“第007号”發射基塔的整體進度,甚至可能導緻在明年9月“超巨型太陽風暴”來襲前無法全部完工、進而使得這座夏國最重要的油田蒙受不可承受的可怕損失,教授們簡直連跳樓的心都有了。
但事情已發生了,跳樓也無濟于事,必須先想法子解決,他們隻得硬着頭皮将情況逐步上報,最終報到了秦克這裏。
油田的管理層也大爲緊張,他們的總經理打了電話給秦克求救,在電話裏幾乎都要急哭了。
秦克接到報告後也直皺眉,正因爲“第007号”發射基塔太過重要,所有的建築參數也是按最嚴格的标準來,以确保整個油田區域連同城市都能平安度過“超巨型太陽風暴”的侵襲。
現在出現了這樣不可預料的變故,“第007号”發射基塔顯然要作大的調整變更了。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也爲了掌握第一手資料盡快作出決策,秦克便與甯青筠乘坐衛鋒安排的專機,連夜離開了京城。
……
秦克與甯青筠下了飛機,也顧不上旅途的疲憊,直接坐上越野車,飛奔往“第007号”發射基塔的現場。
此時暴雨已變成了小雨,但依然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地上全是泥濘,越野車到達現場時,車身上已全是泥水。
秦克見天氣不好,本不想甯青筠下車,但甯青筠已利索地披上雨衣,瞧她的神色顯然不肯獨自待在車裏,讓秦克一個人去趟泥水。
秦克太了解自己家小白菜的性格了,所以也沒再多勸,隻是幫甯青筠換上長筒雨靴,然後自己也換上雨衣,這才握緊她的小手,推開車門下車。
衛鋒本來還想先讓人鋪些地毯,避免讓秦克和甯青筠踩到泥水裏,但秦克隔着車窗便看到了油田的負責人、一衆管理層及十幾位負責基建工程的教授們、建築隊的工程師們全都雨水中等着,哪裏會等衛鋒做這樣“多餘”的事。
他與甯青筠直接下了車,然後冒着綿綿秋雨快步走向人群。
衛鋒無奈,趕緊帶着數十人前後保護着他們。
地上坑坑窪窪的,還殘留着山體滑坡、泥石流的黃泥水與未清理幹淨的小石塊,走起來頗爲艱難。
而秋風也已帶着寒意,秦克悄聲問甯青筠:“筠兒,冷不冷?”
“不冷,不用擔心我的。地上有點滑,小心點。”甯青筠輕聲答道。
“你也是。”秦克已換上了雨靴,但走在地上仍覺得有些滑不溜秋的,他下意識地握緊甯青筠的小手,同時放慢了腳步,護着她避免她不小心滑倒。
甯青筠能清晰地感受到秦克的這份呵護之意,不由心裏甜蜜,朝他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秦克回了個陽光的笑容。
大概是看到秦克臉上的笑容,十幾步外原本一片愁雲慘霧的等候人群氣氛開始松動起來。
油田的負責人是個中年胖子,他動作倒靈活,快步上前用力與秦克握手,一臉的感激:“秦院士,您好,我是這裏的負責人關光奎,久仰秦院士大名,這趟辛苦您冒雨跑這一趟,實在是讓我們萬分慚愧。”
關光奎的姿态擺得極低,還将手裏的傘舉到秦克與甯青筠的頭上。
秦克記憶力極佳,一下就認出他就是那在電話裏幾乎急哭了、求“救命”的聲音。
秦克依然沒松開甯青筠柔嫩的小手,隻是用空着的右手與中年人握了握:“關經理客氣了,事關‘發射基塔’,我跑這一趟也是應該的。”
關光奎又介紹衆人給秦克認識,給秦克留下頗深印象的是幾位頭發花白、年過六旬的老教授,他們眼裏全是血絲,身上的衣服也處處是泥水的斑點。
從他們的神色與對話裏,秦克也能真切地感受到他們自責、愧疚與悔恨的心情。
“諸位不必太過自責,天災難測,我們先看看怎樣解決問題吧。”
說實話,秦克對這些人并沒什麽責怪的心思。在收到氣象部門的預警後,他們也曾擔心過山洪爆發的問題,還想方設法地加固了附近五公裏外的河堤,隻是他們并非防災方面的專家,沒想到岩石山體也會在極端情況下出現山體滑坡。這屬于不可抗力因素。
天氣不好,情況也緊急,所以簡單地寒暄過後,秦克便直奔主題:“麻煩大家帶我看看發射基塔的損壞情況。”
“第007号”發射基塔的基建工程其實已完成了90%,在雨幕中看起來依然極爲壯觀,不過确實能看出來有細微的傾斜,而且一面牆壁受損嚴重,已出現了長長的裂縫,其餘幾面牆壁也有輕微損傷。
在内内外外看過“第007号”發射基塔的現狀,衆人轉移到會議室商議。
這裏的工地原本建起了集裝箱式的臨時辦公室,不過基本上被泥石流毀了,此時來不及重建,便匆匆地紮起了雨棚充當會議室與指揮室,此時衆人都集中在雨棚,向秦克和甯青筠彙報情況。
“秦院士,大概情況您應該了解了,007号發射基塔的主體結構依然堅固,地基也沒有受損,但經過測量後,傾斜方向爲76°22′,傾斜角度5′08″,另外A13牆壁出現裂縫,其縫寬爲0.5~1.5 mm,最大裂縫寬度爲2.5 mm,長度爲3.1m……”
負責彙報是哈工大建築工程系的朱昌信教授,今年已62歲,基建工程的經驗最爲豐富,也主持過不少大型工程的抗震加固與修複工作。
此時他對秦克的态度卻不敢有半分的怠慢,極詳細地講解道:
“因爲傾斜和裂縫,建築主體的關鍵支柱抗震受剪承載力也受到了影響,根據計算,綜合抗震能力指數大概降低了5%。想重新加固受損的牆面難度并不算大,但建築主體的角度傾斜問題我們沒法子解決,發射基塔太重,世界上沒任何設備能安全地進行地基的糾斜處理,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拆除三分之二高度的上層建築,減輕重重,再對地基進行迫降糾偏,但這樣一來,工程就要延誤三個月……”
秦克對于建築學并不算擅長,但爲了更深地了解發射基塔的土建工程,也認真翻過十幾本書,水平不會比建築學的本科生差,甯青筠就相對弱些了,不過朱昌信教授講解得很細緻,以她的高超智商也輕易便完全聽懂了。
朱昌信教授報告完後,以期待與忐忑的目光看向秦克與甯青筠。
其餘幾十人,也齊刷刷地眼巴巴望向秦克二人,瞧他們的神色就像等候着宣判的罪犯,不少人緊張得直咽唾沫。
形勢非常嚴峻,而唯一的希望就是眼前這對不斷創造奇迹的年輕院士夫妻。
秦克沒輕易出聲,他站起來,看着大白闆上朱昌信教授畫的主體建築結構圖,腦海裏閃過整座發射基塔的各項數據,然後不斷地盤算着各種可能的解決方案。
甯青筠的心算能力自然及不上秦克,她選擇拿出紙筆,默默地進行計算。
衆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整個會議室裏靜得連甯青筠纖手裏握着的筆在紙上劃動的聲音都清晰可聞,雨點打在雨棚上“嘀嘀哒哒”的聲音更添了幾分的緊張感。
不知過了多久,可能隻是三五分鍾,但衆人都覺得過了幾年般漫長,尤其秦克一直站在大白闆面前不說話,而甯青筠那纖細漂亮的秀眉也微微蹙起,俏麗的小臉神色專注地計算着什麽,更是讓衆人感覺事情的棘手。
油田總經理關光奎忍不住看向朱昌信教授,朱昌信教授輕歎口氣,輕輕搖頭,示意不容樂觀。
他聽說秦院士的心算能力天下無雙,曾在短短一分鍾内就心算出飛機在複雜混亂的高空氣流中最正确的航向,此時過了如此久也沒能得出結論,那是不是意味着……
朱昌信教授沒說出來,但關光奎明白他的意思,臉色頓時刷地變得蒼白。
這次的山體滑坡事故,他這總經理的領導責任肯定是跑不掉的,隻要秦克最終搖搖頭說沒法子了,那他這個油田總經理就肯定是當到頭了,被革職開除已是最寬大的處理結果了……
就在衆人都或失望或自責甚至心生絕望之際,秦克忽然開口了,問甯青筠:“老婆,你這邊計算得怎樣?”
甯青筠停下筆,甩了甩有些發酸的皓腕,答道:“我隻能初步計算出,将‘祝融之光’與‘電磁鐳射炮’的主能量轉換裝置整體向東南方向移動幾米,應該能将間接實現地基的糾斜,但具體的數據我還沒能算出來,運算量太大了,估計還要大半天的時間。”
秦克豎起了大拇指:“厲害,答案基本正确。”
“你已算出來了?”甯青筠眸子發亮地看向秦克,眼神裏難掩的崇拜之光。
“嗯。”秦克環視衆人,輕輕一笑:
“大家不用太擔心,發射基塔還有10%的内部結構沒完工,我們可以在這上面作些更改。正如剛才青筠所說,将原本位于中心的‘祝融之光’與‘電磁鐳射炮’的主能量轉換裝置安裝位置進行調整,憑着兩者的噸位,就能實現朱教授剛才所說的地基糾斜工作了,這樣就對整體的結構穩定性沒什麽負面影響,也不會延誤工程進度。具體的調整方案剛才我已算出來了……”
秦克邊說邊寫,直接大白闆上畫出了最終的調整示意圖:“注意,主炮的基座不動,隻是這主能量轉換裝置的安裝位置……就是在這裏,東南方向移動3.2米,‘祝融之光’則相應的向東南方向移動4.7米……”
秦克講了大概一分半鍾,然後抛下筆,笑道:“搞定。”
衆人完全呆住了,朱昌信教授下意識地問了句:“這就行了?不用拆了重修,也不會延誤進度?甚至不用追加預算?”
“嗯,這樣就行了。具體的計算過程我就不寫了,你們按着我說的修改一下施工設計圖,給我看過沒問題後就可以馬上動手施工了。至于追加預算,起碼牆體加固的預算是要增加的,但費用應該不高,當然,你們是專家,按你們拟定的方案來行,那裏不影響大局,我就不插手了。”
看着秦克輕松自信的笑容,衆人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一個讓他們頭疼不已,愁得頭發都要全白了的問題,就這樣解決了?
關光奎最先反應過來,他上前用力地握住秦克的手,簡直要感激涕零了:“太好了,謝謝秦院士,你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說到最後,他幾乎都要掉眼淚了。
而朱昌信教授等人同樣眼眶濕潤,但與關光奎那劫後餘生的心情不一樣,他們更多的是震撼與激動。
他們腦海裏不斷地閃動着四個字:“天佑夏國!”
是啊,如果不是天佑夏國,夏國又怎能擁有秦克這樣強得不可思議、談笑間化解重大危機的科研之神?
就在這時,秦克的手機震動了幾下,随即響了起來。
秦克一怔。
這是手機收到重要郵件的提醒鈴聲。
往往隻有微光判斷“重大且緊急”的郵件時,才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提醒秦克及時查看郵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