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紀秀玉是想在女兒生下小寶寶時陪伴在她身邊的,但像甯宗訓和紀秀玉這樣負責高度保密、極爲關鍵的重大科研項目的院士,想請假回家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各種事前審批流程很繁鎖,加上甯青筠是比預産期提前了近一個月生的小寶寶,最終紀秀玉還是在收到消息後才趕緊走休假申請。
但哪怕上級已很體諒地加快了審批流程,可研究所裏的工作得安排好了、盡可能地避免影響到研究進度才能放心離開,所以甯宗訓與紀秀玉緊趕慢趕,還是在兩個小寶寶出生後的第七天,才飛到了京城。
一下飛機便有接機的人驅車護送他們到婦幼保健院,在路上,紀秀玉接過随行人員遞來的手機聯系秦克。
她和丈夫在研究所裏也用不着手機,原本的手機号雖然一直保留着,但手機長期鎖在屏幕櫃裏,估計都放壞了。
上次回遠州給女兒準備婚禮,她都是臨時拿随行護衛人員準備好的手機來湊合着用,這次也不例外。
結果電話一打,提示對方在忙音,再打一次,還在忙音。
紀秀玉愣了愣,又打給女兒甯青筠,同樣在忙音。
小倆口剛好都在打電話?
等快到婦幼保健院的門口了,秦克和甯青筠的電話依然沒打通,還是随行人員提醒了一下,會不會是小秦院士和小甯院士的手機開啓了陌生電話攔截功能?
紀秀玉這才一拍額頭醒悟過來。對哦,以小倆口的名氣,如果不開啓這個陌生号碼攔截功能,怕真會被各種電話騷擾個沒完沒了。
主要是紀秀玉這十幾年來都沒怎麽使用手機了,還真沒想到手機有這個功能。
她現在用的臨時手機也是新号碼,去年回遠州時用的臨時手機和對應的号碼,早回研究所後前就退回去并消除了所有數據與通話紀錄了。
當然,想聯系秦克和甯青筠還是有很多法子的,就是有點兒麻煩,眼看都進醫院大門口了,紀秀玉便放棄了,直接與丈夫一起去醫院的病房。
事先随行人員早就了解清楚有關信息,病房的房間号還是知道的。
其實想直接進入指定病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秦克和甯青筠的身份特殊,安排的都是最高級的特護病房,有專門的保安守着,外圍還有衛鋒和衛菁等人暗中保護。
——别看這些天來探望秦克和甯青筠的人很多,可全都是大人物,還都事先溝通過行程,才能暢通無阻的。
不過甯宗訓和紀秀玉當然也屬于“大人物”了。
這些流程上的事情根本就不用他倆費心,下飛機後随行人員知道他們想直接探望女兒女婿,便以最高效率将行程安排妥當了,隻是沒用甯宗訓夫婦的名号罷了,畢竟他倆的身份與名字都比較敏感。
通過檢查通道後,甯宗訓與紀秀玉示意随行人員不必跟着,自己向着十幾米外的特護病房走去。
近了,近了,越來越近了。
夫妻倆的腳步卻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眼眶也有些發熱。
距離上次見與女兒見面,又過去了近一年時間,心裏又怎會不想她?
隻是想到女兒從懷孕到生下兩個小寶寶,自己作爲爸爸媽媽卻缺席了全過程,那種内疚與心酸,又讓這對管理着無數高級研究人員、極具胸襟和魄力的甯宗訓夫婦實在愧于面對女兒。
“我們進去吧,時間珍貴。”終究還是甯宗訓握緊了妻子的手,拉着她又重新邁動步子向前走。
門外守着兩個候命的護士,大概是不想打擾裏面秦克和甯青筠帶娃的天倫之樂,她們站在距離門口大概一米處,看到甯宗訓夫婦走近,正要開口詢問,甯宗訓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護士們知道能通過前面保安的檢查來這裏探望秦院士和甯院士的都是大人物,哪怕眼前這對中年夫婦戴着墨鏡與帽子有些奇怪,也不敢攔截。
病房的房門打開着,未走到門邊便聽到裏面傳來秦克那搞怪地“嘟噜噜”聲音:“爸爸現在變成大怪獸了,可不可怕?略略略~~~哈哈,果然還是笑笑先笑出來了。”
甯宗訓和紀秀玉都能想像到秦克扮鬼臉哄孩子的情景,不由相視而笑。這個秦克,還真是放得下身份啊。
起碼甯宗訓和紀秀玉以前帶甯青筠時,可沒這麽搞怪過。
“喂,铮铮,給點面子露個笑容行不行?沒看到你姐姐都笑個不停了。哇……有沒有搞錯,媽媽親下你的臉你就笑了?這差别待遇太大了吧!我強烈抗議!哼,你這小子就和媽媽親是不是?我警告你哦,你媽媽可是我老婆,别以爲你是小男孩就可以粘着她,你媽媽是我的是我的是我。老婆,我也要親親。”
然後是甯青筠那輕柔歡快地笑聲:“行啦,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沒正經,可别教壞了小寶寶。”
“我不管,你不親我的臉,我就親笑笑去,讓你吃醋!”
“我才不會吃女兒的醋啦~~mua~好了,親過了,别鬧了。秦小克,你幫着抱下铮铮,我去把兩個寶貝的小口水巾收下。”
聽着裏面其樂融融的歡樂,甯宗訓與紀秀玉走到門口,便看到了女兒甯青筠的身影。
女兒正将抱着的小寶寶小心地遞給秦克,俏麗的小臉上染滿了幸福的笑容。
看着女兒那有如梅花綻放般絢麗燦爛的笑容,甯宗訓與紀秀玉忽然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自己将女兒托付給秦克果真沒錯。
大概也就隻有在秦克身邊,那向來内向不太會表露心情的女兒,才會露出這樣放松快樂的笑容吧?
甯青筠正要去取挂在窗邊的小口水巾,忽然像是潛意識發現了什麽般,猛然回頭,便看到了站在房口,戴着墨鏡與帽子的爸爸媽媽。
甯青筠一怔,快步上前,聲音微顫地喊道:“媽媽!爸爸!”
紀秀玉原本就發紅的眼眶裏滾動着的水霧終于彙聚成大顆大顆的淚珠,她沖過來,一把抱住女兒,哽咽道:“筠兒!筠兒!”
有時感情就是這樣,之前那麽多年都沒怎麽聯系甯青筠,思念似乎還能忍得住,但自從去年參加完女兒的婚禮,又與女兒一起生活了大半個月後,紀秀玉心底裏的母性便徹底被激活了,這十個月來她每個月都會與女兒電話或者視頻聊天十分鍾,可短短十分鍾又怎夠?尤其是知道女兒懷小寶寶後,更是恨不得飛到女兒身邊照顧她。
但冰冷的現實又讓理性強行地壓住了她作爲媽媽的天性。
氣候異變在加速,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迎來世界崩壞的“第一征兆”,爲了延續人類的未來、延續夏國的文明、留下文明的火種,她必須與丈夫帶着手下的研究人員們全力以赴地投入到艱苦卓絕的研究之中,以備那“萬一”到來之時,爲夏國多争取些未來的先機與希望。
然而到了這一刻,看到女兒時,所有的理性又再次被作爲媽媽的天性壓倒了。
紀秀玉不斷地流着淚親吻女兒的秀發,仿佛要将心裏的愧疚與疼愛都通過這樣的方式彌補回來。
秦克看到甯宗訓夫婦忽然而至也覺得驚喜。他熟練地一手抱着笑笑,一手抱着铮铮,過來喚道:“爸,媽。看,這是你們的外孫女和外孫,這邊的是姐姐,大名叫甯詠昔,小名叫笑笑。這邊的是弟弟,叫秦君堯,小名是铮铮。小寶寶,快看誰來了?是外公和外婆喲!”
甯宗訓眼眶裏熱淚氤氲,用顫抖的手握了握兩個小寶寶那細嫩至極的手兒:“哎,真像……真像……和筠兒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弟弟更像媽媽多點,姐姐像爸爸多點……秀玉,你快來看你的外孫女和外孫兒!”
紀秀玉匆匆一抹眼淚,沖女兒歉然笑笑,便趕緊過來看兩個小心肝寶貝。
姐姐笑笑的小名起得可真是準,這會兒看到兩個陌生人,卻依然露出了萌化人心的笑容。而弟弟隻是抿住小嘴,但那雙黑寶石般的眼睛透着小動物般的單純光芒,同樣惹人憐愛。
甯宗訓與紀秀玉都瞬間被可愛的小寶寶們俘獲了,當秦克将兩個小寶寶分别給他們抱時,他們手忙腳亂地接過,便再不舍得放下。
“小克啊,姐姐叫甯詠昔?怎麽沒跟你姓秦?”甯宗訓一邊憐愛地逗弄着笑笑,一邊意外地問道。
秦克若無其事道:“正好是雙胞胎,就想着讓一個跟媽媽姓,這也是事先和爺爺奶奶那邊說好了的。”
甯青筠很自然地替老公說好話:“原本秦克想讓弟弟姓甯,但爺爺奶奶更喜歡姐姐,便讓姐姐姓甯了。甯詠昔的名字是爺爺奶奶起的。”
甯宗訓與紀秀玉心裏同時湧起一股暖流,看向秦克的目光更加柔和了。
姓氏是夏國傳統文化最直接的表現,也是以血脈傳承爲根基的社會人文标識,對于甯家這樣幾百年傳承的書香門第大家族來說,姓氏的傳承頗爲看重。甯宗訓夫婦是高級知識份子,也沒什麽重男輕女的觀點,覺得生男生女都一樣,隻是偶爾想到嫡系甯家的姓氏到了青筠這代怕便要斷了,兩人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兒惋惜的。
但惋惜歸惋惜,兩人都從沒想過甯青筠的孩子姓甯,跟随父姓是多數國人的傳統,比起甯家的姓氏傳承,兩人更希望女兒過得幸福快樂,可不想因爲姓氏的問題讓女兒與秦克産生半分的不愉快。
沒想到秦克居然會如此貼心地讓其中一個孩子姓甯,甚至連兒子姓甯也不在乎……
雖然最終是姐姐跟随媽媽的姓氏,但已充分體現出秦克是對他們甯家的尊重,更透出對甯青筠的無限寵愛。
自己女兒,真是嫁了個最優秀的丈夫哪。
……
今天是預定的出院日,一個小時後,秦揚輝沈秋宜秦小殼沈鐵山等親人也來了,他們是來幫着搬各種行李物品的,見着甯宗訓與紀秀玉又是一番寒暄熱鬧。
收拾好行李,衆人一起離開婦幼保健院,驅車返回清木大學的花園别墅中。
家裏早已進行了“改造”,所有尖角與容易碰撞的地方都包上了防撞綿墊,預設的兒童房更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兩個小搖籃床就擺在其中,牆上貼滿了卡通圖片,裏面還混了幾張迪迦奧特曼的海報——這個就不用提是誰貼的了。
清木大學還精挑細選了三位最優秀的月嫂,輪流7*24小時照顧兩個小寶寶,原本的保姆慶嫂和她的女兒也可以幫忙照顧一二,再加上躍躍欲試、大言不慚地要承包兩個小侄子侄女“喂養任務”的秦小殼,回到别墅後秦克與甯青筠自不會真的被尿布奶瓶之類的瑣事所淹沒。
甯宗訓夫婦也住進了花園别墅裏,這裏房間多,住二十口人都綽綽有餘,光是秦小殼就占了一間房間和一房畫室。
這趟甯宗訓夫婦能休假七天,自然打算哪都不去,全程在家裏陪着女兒女婿和逗弄兩個外孫。
而秦克的老爸老媽也商量好了,等兩個小寶寶滿月後就返回京城,以後每個月過來住上一周,看看兩個小寶寶。這樣的共住頻率基本上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婆媳矛盾發生的可能性。
原本住在花園别墅裏的愛德華·威滕教授夫婦此時并不在,他們邀請了凱倫·烏倫貝克教授外出旅遊去了。
這些外國教授的邊界感非常清晰,知道秦克小倆口剛剛擁有兩個小寶寶,估計也沒太多的心思來鑽研學術問題,正好他們呆在清木大學也有兩三個月了,便決定休息一個月,到處轉轉,飽覽夏國的大好河山、享受夏國的美食,便相約着一起旅遊去了。
清木大學特别安排了兩名翻譯和向導全程照顧和陪同,倒不用擔心這三位老爺子老太太出什麽意外。
諸多雜事與樂事就不細表了。
當天晚上,姜爲先、許清岩都聞訊趕來與甯宗訓夫婦見了一面,師生、師兄弟久别重逢,都百感交集,甯宗訓還留老師與師弟住了一晚,秉燭夜談。
直到第二天一早,姜爲先、許清岩吃完早餐後離去,甯宗訓才有機會與秦克在書房裏詳談。
兩人面對面坐在書房的小茶幾,秦克泡好雨前龍井,倒了杯茶,放到嶽父面前。
甯宗訓輕抿了口,咦了聲:“小克,你對泡茶還有研究?這茶泡得不錯。”甯宗訓出身書香世家,對于茶自然也是有研究的。
“不過是懂些皮毛罷了。”秦克這回也打算好好與嶽父聊聊天,尤其是有關全球氣候異變的話題。
結果甯宗訓先開口了,他又抿了口茶後,便低聲問道:“小克啊,你和青筠是怎麽成功預測到這次的厄爾尼諾現象?是不是你們對全球氣候異變的成因有了什麽新的進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