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章倒抽了口涼氣：“這麽快？比原本的預測早了一周啊！已向上頭報告了？”
“書面報告我在兩天前已報上去了。對了，沈主任，接下來兩三天我要請個假，指揮中心的經費審批簽名之事交給我太太來負責。”
沈雲章意外道：“秦院士，你這是……”
“我要回遠州一趟，最終版本的鹹水淡化技術方案已在今天早上剛剛出來了，雖然基本上達到了預期目标，但事關重大，我必須親自去檢查一遍，将這個方案敲定下來。”
沈雲章知道這個技術方案的重要性，點頭道：“好，沒問題，秦院士你放心出發，監督各地落實防旱抗災的事就交給我。我會加大監督力度，确保全國各地不折不扣地按方案落實防災措施！”
原本的防災計劃已繃得比較緊了，沈雲章一直不斷地施壓，逼着全國各地落實防災措施，但偏偏疊加一場倒春寒，使得工作效率打了折扣，很多人冒着大雨做防旱災的準備工作，自然怨聲載道。
沈雲章知道自己已被罵了無數遍，但他的心态擺得很正，自己隻是這個“厄爾尼諾防災應對指揮中心”名義上的“一把手”，秦克才是這項防災工作裏上頭真正欽點的話事人，隻因秦克不是體制内的人，也沒走仕途，才找了自己來挂這個“主任”的名。
何況秦克很會爲人處事，從不插手“人事權”，平時也給足了他面子，再加上老楊的關系在，沈雲章便很自覺地替秦克扛下巨大的壓力。
秦克自然也知道沈雲章承受的壓力有多大，連他這樣被稱爲“無雙國士”的人都難以避免在網上挨罵，更别說名氣不彰的沈雲章了，聽聞沈雲章在網上都被人噴成了篩子。
秦克想了想道：“這段時間所有參與防災行動的人都相當辛苦，沈主任，我提議按之前整理好的人員名單與各地防災措施的落實情況，多發一個月至三個月不等的工資作爲獎勵，您覺得怎樣？”
沈雲章吓了一跳，皺眉道：“秦院士，之前全國的防災工作人員就有發特殊的津貼了，人均都能拿到一千元，再發這樣的額外獎勵，經費會不會更緊張？起碼要增加2個億的花銷吧！”
“厄爾尼諾防災應對指揮中心”能動用的總資金是2000億元，看似很多，但如果想不折不扣地落實秦克先前制訂的防災方案計劃，建立完善的氣候災害預防與應對體系，經費依然很緊張。
這兩個月來“厄爾尼諾防災應對指揮中心”花了很大的力氣在各項工作的督辦與審計上，爲的就是避免出現蛀蟲以及不必要的大損耗，導緻後續經費不足。
秦克笑笑，抿了口茶才道：“因爲這場倒春寒帶來的雨水，倒是省卻了我們很多引水蓄水的費用，差不多省下2億左右，正好用來發激勵獎金，這筆錢發下去，下面幹活的人也會感受到付出是有收獲的，沈主任是關心他們的，對于解決當前士氣低落的現狀也有好處，不然光靠強壓下去，他們辦事陽奉陰違，隻會影響到最終的防災效果。”
沈雲章頓時明白了，秦克這是想替他減輕肩膀上的壓力以及受到的非議。沈雲章不由心中感歎，難怪老楊這麽欣賞秦克，這位年輕的院士确實很會替人着想，但仍遲疑道：“這麽早就實施獎金激勵，等七八月份時豈不是還得再來一次？”
秦克搖頭：“到那時就不需要了。在大自然的天災面前，沒人敢偷懶。”
沈雲章不由暗道，這秦院士還是真百分百笃定會出現嚴重的幹旱啊……
不管如何，掌着财權的秦克松了口，沈雲章也樂意做這個好人，反正發錢所有人都有份，誰都開心。
……
額外獎勵的下發讓全國所有參與抗災準備行動的工作人員士氣大振，嘴裏的怪話少了許多，當然這事也很快傳了出去，網上又有人陰陽怪氣地指責秦克和沈雲章這是被罵怕了，用納稅人的錢來堵住悠悠衆人之嘴雲雲。
而秦克的那份最新提交的報告内容傳得更快，畢竟最新的防災通知是要傳送到全國各地的，人多嘴雜，自然在極短時間内便傳到了網上。
毫不意外，憑着話題熱度及秦克本身的諾大名氣，不到半小時，#秦克院士表示高溫幹旱災害的開始時間提前到本月末#以及#秦克院士預測5月17日中午會出現厄爾尼諾現象#的熱搜，火速便成爲了全網關注的焦點。
網絡上的争議聲更大了。
【秦克還真是執固啊，明明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事，硬生生要死扛着，等着吧，5月17日中午後就會有無數人跟着我一起罵他了。】
【呵，我看秦克就是騎虎難下了，一旦認錯就英名盡失了，這段時間以來他白白浪費了國家多少經費？聽說有一百多億！這樣的責任他扛得起？分明就是爲了自己的商業利益浪費了國家資源！】
【樓上的都閉嘴，秦院士也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嗎？他爲國家作出貢獻時，你們還不知在哪裏打遊戲醉生夢死呢！】
【切，實話實說而已，今天5月5日了，我這裏的氣溫是17攝氏度，出門還得披外套。高溫在哪？哦，某院士可能說的是姓高名溫的某個人吧？】
【少陰陽怪氣！秦院士的預測都是有科學根據的，他才不是信口開河的人！】
【就是，秦院士爲國家節省了多少經費，不提價值千億的沙漠紅薯專利說捐給國家就捐給國家，光是去年年底他們就挽救了國家的航空業，那可是幾千億規模的航空業！就沖着他的這份貢獻，哪怕不小心出了一點點的小失誤又怎麽了？那些錢又沒白花，起碼修的水庫又不會跑，以後總會有用得着的時候啊！興修的水利也有利于農民灌溉，都是用到了實處！】
【我不信秦院士會胡扯，但我也覺得有點懸啊，秦院士說5月底的溫度能突破36攝氏度，那不是超過京城有記錄以來的5月最高溫度了？】
【呵呵，你們這些腦殘粉就不要洗地了，說得那麽響亮，那有沒有人敢和我打賭？如果某院士的預測成真，我直播用鼻子吃面條！但如果他的預測是假的，就換你直播用鼻子吃面條，有誰敢打這個賭？】
【樓上的垃圾真惡心，和你這樣的渣滓說話都覺得惡心反胃！秦院士爲我們國家作了多大的貢獻，你們盯着他來瘋咬什麽？狗撿到别人扔來的骨頭都會感激地搖尾巴，你們連狗都不如！】
網絡上吵成一片，憑着秦克以前積累下來的非常正面的形象與名望，絕大多數網友還是站在他那邊，替他仗義執言。
清木與燕大同時公開發聲，表示強烈譴責所有針對秦克院士進行惡意抹黑、造謠诽謗者的行爲，并保留法律追究的權利。
兩校的學生更是義憤填膺，直接赤膊上陣，在網上極力維護秦克的形象，與那些黑子噴子們對罵。
不過瞧着這有具體時間的“預測”，很多人都暗暗替秦克捏了把汗。
就在這樣的“網絡風暴”之中，秦克坐衛鋒的車悄無聲息地趕往機場，準備乘坐專機返回遠州。
這次返回遠州的隻有秦克，甯青筠沒跟在一起，因爲距離預産期隻剩下42天了，雙胞胎往往會提前出生，負責照顧甯青筠的三位醫護人員根據豐富的經驗，預測極可能下周五就是兩個小寶寶的出生期了，爲了避免長途奔波動了胎氣，甯青筠便留在了京城。
坐在後排，秦克進入了難得的休息狀态，掏出手機來刷會新聞。
說實話，這段時間以來網上的罵聲他也知道，心裏說完全平靜無波是騙人的，有人些罵得确實太難聽。
對于長期習慣了聽到“贊頌之聲”的秦克來說，這樣漫無目的帶着惡意的質疑分外刺耳。
雖然秦克也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錢又有什麽能夠被所有人喜歡呢？自己也不可能例外，但情緒多少還是會受到影響，世上沒任何人的心髒能大到聽到鋪天蓋地的負面評價還能無動于衷的。
唯一慶幸的是，因爲主要發言人是他，他家小白菜甯青筠并沒有陷身到這場輿論風波中。
秦克輕歎口氣，歸根到底還是自己在氣象學方面的成就還不夠威半個天下，如果是數學，哪怕自己說1+1=3，估計很多人都要反複地調研個十天半月，才小心翼翼請教什麽情況下會出現1+1=3！
但秦克也相信，自己在氣象學上的影響力很快就會追上數學了，與先前預測沙漠極端氣候、解決航空業的高空極端氣流災害問題不一樣，那時關注人的終究不多，民衆的參與感沒那麽深，而這一次幾乎是全世界都在關注此事，現在他受到的質疑與诋毀有多深，半個月後受到的仰望與贊美就有會多高！
開車的衛鋒通過後視鏡看了眼秦克，出聲道：“秦院士，網上有些人鬧得太不像話了，我們已悄悄封了很多帶節奏的賬号，但他們又重新注冊了新的賬号，如果您同意，我們可以直接以诽謗造謠的罪名将他們扣押起來……”
秦克擺擺手，大度道：“算了，沒必要，和這些人計較有什麽意思，再說了，一旦較真就會顯得我心胸狹窄、對自己的研究成果沒信心。”
嘴裏這樣說，秦克卻早已悄悄讓微光将那些叫嚷得最兇、罵得最狠的賬号全都記錄下來，包括他們的發言也全都截圖保存了，順便讓微光一個個地追查這些人都底是誰。如果是無知者被帶了節奏也就罷了，如果是别有用心，秦克不介意讓他們親身體會一下什麽叫“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挖出他們的黑料曝光于天下！
秦克正說着，手機裏的微光忽然彈出了一個提示消息：“秦克主人，青筠主人和小殼主人不久前發了圍脖。”
秦克怔了怔，直接用唇語示意微光打開頁面。
很快，秦克就看到了兩條圍脖。
小青竹今天也要努力學習：
“本來不想多作回應，但有些人對我先生秦克的謾罵太過分了，我聽了難過，更心疼我的先生，所以忍不住站出來說上幾句。”
“第一，我和我先生自從邁上科研之路以來，所作所爲都問心無愧！”
“第二，今年夏天會出現嚴重高溫幹旱災害的預測，是我和我先生根據反複優化過的數據模型推演出來的，至于‘5月17日中午有87%的概率會出現厄爾尼諾現象，到5月底京城的最高氣溫會突破36攝氏度’的預測，是加入了最新的倒春寒天氣數據後重新推演出來的最新結果。互聯網是有記憶的，請嘴下留情！如果你們一定要罵，就連我一起罵，我和我先生是一體的，他發言的觀點就是我的觀點。”
“第三，這個預測結果對不對，到了5月17日自會見分曉！”
“第四，真理越辯越明，我樂意進行有理有據的學術交流，有不同意見的學者、科研人員，歡迎到清木大學流體力學實驗室進行交流，我在此恭候。”
“最後，感謝那些維護我先生的朋友們，正是可愛的你們，讓我覺得我和先生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甯青筠，20XX年5月5日”
小殼今天也要努力學畫畫：“我相信我哥和我嫂子，相信他們和他們背後的團隊在得出這個預測結果過程中付出的無數努力與汗水不會白費！”
“缺乏淡水資源有多可怕呀，我去年和我哥和嫂子就親自去大沙漠裏體驗過了！爲了盡可能地避免嚴重高溫旱災給國家和民衆造成嚴重的損失，我哥和我嫂子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日與夜的心血！”
“我爲有這樣的老哥和嫂子而驕傲！”
“至于你們這些站着說話不腰疼隻會動嘴皮子謾罵的人，哼，你們有什麽資格罵我哥！”
“[截圖.jpg]直播用鼻子吃面條這個打賭，我秦小殼接了！還有誰要打賭的，不管開出什麽條件，隻要亮出真實身份，我秦小殼都全接着！所有網友都是見證人！”
“秦小殼，20XX年5月5日”
在兩人的圍脖下，評論刷刷刷地出現。
【第一次看到甯院士稱呼秦院士爲“我先生”，更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實力護夫，甜甜甜，強烈點贊和支持！】
【秦院士和甯院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我更相信你們的預測是經過認真研究才得出來的，永遠支持你們！】
【強烈建議查查那些謾罵者都是些什麽人，說不定又是境外份子或者西方國家的狗腿子在推波助瀾，打擊我國最偉大的科學家！尤其是那些吃裏扒外者，一個都不能放過！】
【秦小妹好棒，這份霸氣好可愛！】
【就是，那些說要打賭的，敢和秦小妹一樣公布真實身份嗎？敢接受所有網友的監督嗎？敢的就站出來，不敢就閉嘴！别當個嘴炮強人，那隻會被認爲是現實生活的失敗者！】
看着自己家小白菜，以及妹妹的圍脖，看着無數支持的呼聲，秦克隻覺得眼眶熱熱的。
“什麽嘛，我在家時你們裝作若無其事，我一出差，你們就‘造反’……我秦克又不會在意那些評論……真是的……”
……
遠州青檸新能源及淡水資源再生利用技術研究中心，“新能源部門”主管丁思博，“淡化資源再生利用技術部”的主管周志樹、副主管紀家海，技術骨幹羅守清、沈勝賢、胡俊興等全體員工，都早早就守在研究中心的大門前，等着秦克的到來。
當秦克從衛鋒的轎車中走出來時，迎接他的是熱烈而激動的掌聲。
秦克心中溫暖，他知道這是同伴們在爲他加油鼓勁。
與周志樹、紀家海等人逐一握手，秦克真摯道：“辛苦大家了，最終的實驗報告我看到了，成果顯著，非常不錯。”
周志樹激動道：“都是秦院士和甯院士的功勞，沒有你們指引正确的方向、解決最難的技術難關，我們根本不可能取得今天這樣的實驗結果！”
秦克環視衆人，笑道：“行了，不要在門口聚着，帶我看一遍每一個實驗現場，争取今天就徹底敲定下最終的技術方案，然後讓清海湖那邊馬上實施！時間不等人，旱災已迫在眉睫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