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克與甯青筠一夜未睡,并全力将解決“楊-米爾斯方程”通解問題的時間壓縮到黎明之前,爲的就是能在清晨時一起去爲甯宗訓和紀秀玉準備一頓早餐。
——目前他們住在星光銘緣小區裏的新家,可不像在清木大學的花園别墅那樣有保姆在,一切都得自己動手解決。
但當兩人悄悄換好衣服來到一層時,便看到甯宗訓、紀秀玉已系着圍裙,正在廚房裏有些笨拙地忙活着。
目标隻是做一頓普普通通的面條,但這兩位不擅長廚藝的大院士做起來也有點手忙腳亂,生怕面條煮久了會變糊,又怕煮的時間不夠面條太硬。反正瞧着甯宗訓紀秀玉此時的神色,簡直恨不得拿出做科研實驗的方法來嘗試幾十遍,再從中選出最正确的方法來。
秦克與甯青筠相視而笑,既覺得有點好笑又感到溫馨。
“爸,媽,我們來幫忙吧。”
伴随着秦克與甯青筠的加入,原本并不算大的廚房便有點擠了,但誰也沒離開,都在吵吵嚷嚷與熱熱鬧鬧中品味着離别前最後的家庭溫馨時光。
話題沒有刻意回避即将到來的分别,紀秀玉如普通的媽媽那樣,絮絮叨叨着一些懷孕裏要注意的事,提前給女兒預習一二。
甯宗訓則與秦克聊着些當年在學術圈裏經曆過的往事,那些已逝大師們的風骨。
一起煮早餐,一起吃早餐,一起在小區裏散步,時光就是這樣的匆忙中流逝。
哪怕再不舍,時間的指針還是在不知不覺間便轉到了9:00。
在地下停車場,雙眼紅紅的紀秀玉用力地抱緊女兒不舍松手,但在做了幾個深呼吸後,她終究還是咬着牙,松開了手,親了親甯青筠的額頭後,她沒再能說出一句話,隻是像怕自己反悔般,轉身快步鑽進汽車中。
甯宗訓拍拍秦克的肩膀,對女婿和女兒道:“我們走了,你倆多保重。”
他的腳步沉穩得多,沒什麽匆匆之感,但當甯宗訓坐上了汽車坐到妻子的旁邊後,透過車窗那不自覺的回頭一瞥,還是洩露了他心中的不舍之情。
十個身材挺拔壯碩的青年人一起向秦克和甯青筠敬了個标準的軍禮,随即分别坐到三輛汽車裏。
眼看着汽車即将啓動,秦克輕輕地推了推甯青筠。
甯青筠強忍住在眼眶裏滾動的淚珠兒,她輕咬着粉唇,追上前兩步,通過車窗遞上一個厚厚的信封,抽着小鼻子道:“爸,媽……這是我和秦克送給你們的禮物。”
甯宗訓接過,勉強擠出個笑容:“好好,你快回去吧,和秦克好好地過日子。爸媽對你倆最大的期許,就是你倆能每天過得開心快樂。”
甯青筠握住跟過來的秦克的手,一邊流淚一邊用力地點着頭。
汽車緩緩啓動,很快就離開了視線的範圍。
甯青筠終于忍不住了,撲入秦克的懷中低聲地抽泣起來。剛剛才與分隔了十年的爸媽熟悉起來,就又要分離了,怎能不讓這個從小就缺失了父愛母愛的女孩傷心難過?
她哽咽着低聲道:“秦小克,你說,爸媽看到我們的禮物,會爲我們感到自豪嗎?”
秦克寬慰道:“嗯,一定。”
過了幾秒,甯青筠忽然擡頭,用帶着哀求的語氣道:“秦小殼,以後我們一定要好好陪伴在孩子身邊……不離開他,好不好?”
秦克心中一酸,不管甯宗訓紀秀玉怎樣彌補,但很顯然,從小就沒有父母在身邊的童年乃至少女時光,都給甯青筠留下了頗深的心理創傷。
秦克摟緊懷中的女孩,用無比堅定的聲音道:“放心,我們一定能做得到的。”
在安撫着甯青筠的情緒時,秦克還看到前前後後跟着甯宗訓夫婦的汽車多達六輛,不由暗暗驚訝。
此前他就留意到保護甯宗訓和紀秀玉的安保人員數量多得有點異常,哪怕是他和甯青筠,在國内明面保護他倆的人員也就衛鋒和衛菁兩人而已,當然,若是算上暗中保護以及情報分析、後勤保障等的全部人手,大概有四五十人。
如果按相同的明暗人數比1:25來推算,保護甯宗訓和紀秀玉的總人數怕超過了兩百人。
而且還是在相對安全的國内哦!這也太誇張了吧!
秦克估計自己和甯青筠出國時,才會有這麽多人周密地保護他倆。
顯然,甯宗訓與紀秀玉的安保等級還在他倆之上。
難怪紀秀玉曾說過,他們夫妻無法輕易回來探望甯青筠,因爲會消耗國家大量的人力物力。
秦克暗暗奇怪,自己嶽父嶽母到底做着什麽樣的研究?難道關乎國家的存亡?不然實在很難想像爲何會有如此高的安保等級。
……
在汽車駛離了星光銘緣小區很久,無聲地流着淚的紀秀玉才從丈夫的懷中擡起頭來,眼睛紅紅道:“有沒有看過,丫頭送我們的是什麽禮物?”
甯宗訓見妻子終于緩過情緒了,一直緊繃着的心才松了下來,他替妻子拭去眼角的淚水,溫聲說道:“還沒來得及看。我現在拆開來看看。”
甯宗訓打開信封,見裏面是幾十頁的稿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數學算式。
看得出來,當中端正有力的字迹應該是秦克的,而娟秀好看的字迹應該是甯青筠的。
“嗯?這是……”
甯宗訓一頁頁地翻動着稿紙,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震驚。
因爲稿紙的第一頁并沒有寫明标題,他看了好會兒才明白這些稿紙記載着的是“楊-米爾斯方程”的求解過程。
紀秀玉見丈夫的目光越來越專注、身子也不自覺地挺直坐好,不由好奇地湊過去,低頭細看裏面的内容。
她的數學水平不錯,但也就普通大學教授的水平,較之丈夫甯宗訓是遠有不如的,隻看了幾頁就有點跟不上了,她疑惑道:“這是……偏微分方程的求解過程吧?但又不是N-S方程。”
“是‘楊-米爾斯方程。’”甯宗訓看到第十七頁時,也感到吃力了,上面的青檸海嘯風暴流循環算法實在太過深奧,對于非專精于這個偏微分方程的數學教授來說都不容易理解,更别說更專注于物理的甯宗訓了。
甯宗訓深吸口氣,直接跳過餘下部分,用微顫的手翻到稿紙的最後一頁,隻見上面寫着:“綜上所述,我們成功地運用‘青檸海嘯風暴流循環算法’,得出了‘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如下:”
“Fiμν≡Σij((ωx+φ)*Ω)+∫(η,ψ)+dη*d(x,t)u(x,y)/dx(σ,τ)+gfijkAjμAkv……”
紀秀玉看不懂裏面的高深數學内容,但這段話她也看得懂。她的眼睛慢慢睜大了,不可思議的問道:“丫頭和秦克這是……求出了‘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
作爲一個學識橫跨幾個文理學科的科學院院士,紀秀玉雖沒有研究過千禧年七大數學難題,但每一個難題都曾聽過,并了解大概情況,所以一看到這段話,立刻便明白其意義所在了。
甯宗訓臉上也是難掩的震驚,喃喃道:“是啊……雖然我的數學水平已跟不上他們了,但他們敢寫出來,還将之作爲禮物送給我們,就是證明他們真的做到了……又一個千禧年的數學難題,被他們斬開了一半的神秘面紗。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
哪怕聽過很多有關女兒女婿的傳奇故事,但親身目睹這樣的傳奇,還是讓甯宗訓又驚又喜又是震撼。
——他倒是知道秦克二人已有了求出這個通解的思路,但有思路和真正求出通解,還有頗遠的距離,哪怕花上一年半載都不意外,誰會想得到,秦克和甯青筠會在短短半個月左右,就完成了這個龐大繁雜且難度超乎想象的課題?
坐在副駕駛的是個長期跟随在甯宗訓與紀秀玉身邊負責安保工作的青年人,但他并不懂學術上的事,見兩位院士都如此激動,忍不住好奇地問道:“甯院士,紀院士,這個‘楊-米爾斯方程’是啥玩意?小秦院士和小甯院士又做出什麽厲害的學術成果了?”
“他倆求出了‘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甯宗訓想了想,才答道:“這個學術成果的意義,就相當于是推開了量子場論征服物質大統一理論的新世界大門吧。”
青年人咋舌道:“雖然聽不懂,但感覺應該很厲害的樣子。”
旁邊的紀秀玉卻在一頁頁地翻閱着這些手寫稿件。她很快就留意到大概三分之二是秦克完成的,女兒隻完成其中的三分之一,但這三分之一都非常完美地融入到秦克的成果中。
紀秀玉從中能看到女兒已勝過自己和丈夫許多的數學水平,更看得出女兒與秦克心有靈犀的默契,以及對秦克的數學成果形成了很好的互補作用。
大概,這就是兩個孩子平時的相處方式吧。
“親密無間,完美互補,攜手共進……”紀秀玉輕輕撫摸着稿件上的字迹,轉頭對丈夫道:“這才是他倆想通過這些稿件,告訴我們的事。我現在終于徹底地放下心來了。誰也拆不散他倆,也沒任何命運能将他們拆散。因爲他倆是世上最契合、最緊密相連的一對。”
甯宗訓将手按在妻子的手背上,微笑道:“你就說像我們一樣就行了。”
“都老夫老妻了,你少肉麻。”紀秀玉有些傲嬌地說了句——很顯然,甯青筠身上的傲嬌就是從母親這邊遺傳的。
紀秀玉擡頭看着窗外飛逝的景色,眼裏卻浮現出秦克和甯青筠手拉着手,不斷地向前邁步的身影。
丈母娘大人終于露出了分别後的第一個笑容。
“加油啊,秦克,丫頭,一定要這樣幸福下去!”
……
在秦克的寬慰下,甯青筠很快就從離愁别緒中振作起來了。畢竟較之以往十年無法見到父母,這次能一起相聚大半個月,又能在結婚典禮這樣的人生大事上得到爸媽的祝福,對于甯青筠來說已是很大的驚喜了。
結束了婚禮,人生的一件大事就算是完成了。
秦克甯青筠原本還有蜜月的假期,但兩人都認爲隻要在一起,每天都是蜜月,就沒必要專門形式化地度什麽蜜月了,又不像婚禮這樣主要是辦給别人、辦給社會風俗看的固定儀式。
所以兩人商量過後,很快就大緻定下了接下來的行程,先完成論文,然後去看看沙漠紅薯的實地推廣情況。
兩人花了兩天的時間,便将《以二次優化後的青檸海嘯風暴流循環算法求出“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寫成中英雙語版本的論文,但投稿到個國際頂刊就有點難作決定了。
《數學年刊》與《數學學報》都在今年接連刊登過兩人的論文,再發這樣長篇幅的論文,太容易将這兩本國際頂刊變成兩人的“個人作品集”了。要不,投稿給《數學新進展》?
不過考慮到法爾廷斯老先生和奧利弗老先生都還在夏國旅遊訪問,兩人決定還是先聯系一下他倆,告知一聲,免得這兩位老先生事後“埋怨”他倆。
現在法爾廷斯、奧利弗老先生,還有陶教授、懷爾斯教授、愛德華·威騰教授、林登施特勞斯教授這幾位菲獎大佬确實都還在夏國。
這麽多菲獎大佬雲集婚禮之上,清木大學、遠州大學等高校自然不會錯過,便向他們發出了講學的邀請,正好秦克向他們吹噓夏國的河山是何等的壯麗,于是衆人便決定來一次集體的夏國旅遊。
事實上陶教授與林登施特勞斯教授連家人都帶來了,原本就是抱着旅遊的心思,這次多了法爾廷斯、懷爾斯教授等人,倒是更添了幾分的熱鬧。
一行二十幾人先在遠州大學的接待下,遊覽了一圈遠州的景點,還去秦克的老家青平小鎮轉了圈,又到遠州大學、華海理工大學舉辦了場演講,才飛到京城,參觀京城的各種景點,并将在清木大學、北燕大學舉辦幾場的演講。
當然,這些大佬們也不是人人都有興趣上台作演講,主要是陶教授、林登施特勞斯教授這樣年紀還遠未到退休年齡,依然有意願繼續擴大自己國際影響力的中生代數學家。
至于法爾廷斯、愛德華·威騰教授、奧利弗老先生、懷爾斯教授都早已功成名就,這次就是純粹來遊玩的。
不過當收到秦克發來的郵件後,法爾廷斯還是第一時間就直接打了電話過來:“秦院士,你是說,你和甯院士已解決了‘楊-米爾斯方程’的通解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