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海身上有傷本就跑不快，秦克又有LV6的體育加成，速度體能都能媲美專業運動員，隻花了半分鍾不到就追上了衛海，一把将他拉住，怒道：
“跑什麽跑，還當不當我是兄弟了？剛才那些是什麽人？奶奶的，人多欺負人少算什麽英雄，你認識他們吧？走，帶路，咱倆一起揍死丫的！當年咱們青平鎮雙雄所向披靡時，他們指不定在哪裏混着呢！”
聽着熟悉的鄉音，聽着熟悉的粗鄙話語，向來不知眼淚爲何物的衛海隻覺得熱流湧起，眼中竟有淚花閃動，但他咬着牙，再次用力掙紮：“放開我，與你沒關系！”
秦克揪起他的衣領：“切，衛海，你是瞧不起我還是瞧不起伱自己？你衛海交到的朋友，會是那種看到朋友丢臉就會暗自爽快的卑鄙小人嗎？還是那種看到朋友有困難就當成是什麽事都沒看到的縮頭烏龜？”
衛海呆了一會，終于蹲了下來，埋頭在膝蓋裏，身子抽搐，卻就是不擡頭。
這裏是離人行道有十米左右的小路，路燈的白茫茫光線投過來後，已變得昏黃一片，更顯得衛海落拓與憔悴。
秦克卻沒安慰他，隻是毫無形象地蹲在他旁邊，見到不遠處陳蘭已與甯青筠站在一起，而陳明正走了過來。
秦克掏出錢包擲了過去：“明哥，渴了吧？請你和蘭姐喝汽水，你喝完能否順便幫忙帶幾瓶啤酒回來？”
陳明輕松接住，暗想這小子讓人跑腿也說得如此好聽，他瞥了眼這邊，終究還是一言不發，轉身便離開了。
片刻後他便拎着一箱啤酒回來了，放到秦克身邊，把錢包遞還給秦克後，又轉身走到了幾十步外的黑暗處。
秦克用箱子裏挂着的開瓶器打開了兩瓶啤酒，塞給衛海一瓶：“幹了？”
衛海接過，一口氣喝幹。
秦克也仰頭将手裏的那瓶一飲而頭，随手将兩個空瓶子塞回啤酒箱裏，又開了兩瓶：“繼續？”
衛海再次接過，兩人就這樣各自連吹了五瓶，喝得有了點醉意的衛海終于斷斷續續地開口了。
他确實被相中到了京城這邊的一家籃球俱樂部進行訓練，由于衛海得到過秦揚輝接近三年的專業訓練，基礎紮實得很，而且球場意識強，在幾次訓練賽中都有出色表現，很受教練的好評。
但衛海性格很倔還有點傲氣，從小混社會、當慣了老大的他既不擅長向人低頭，更不會主動讨好正式的職業球員，很快就有人瞧他不順眼了，在某次聚餐裏故意尋滋生事挑釁他，“不小心”将酒潑到衛海的臉上。
以衛海的性格哪可能忍氣吞聲，雙方吵了幾句，很快就動起手來，最終的結果是三位職業籃球選手被“打傷”，衛海也被球隊集體排斥，連教練也保不住他，隻能将他開除趕走。
衛海不願放棄自己成爲職業籃球運動員的夢想，更不甘心就這樣灰溜溜地回老家，于是又到處聯絡各個籃球俱樂部想尋找機會，但他人生地不熟，普通俱樂部哪會輕易收他？而且他身上帶的錢也不多，很快就囊中羞澀，隻能找工作。
可他這個外地人隻有高中學曆，除了籃球和打架外再無專長，他又不願做違法的事，隻能打些苦力類的零工。
這次找到的工作是到一個小餐館的廚房裏做幫工，卻瞧見廚房裏居然把幾桌客人吃剩下的菜重新收集，炒熱便作爲新菜端出去，衛海瞧不過眼便說了兩句，結果便被打了出來……
“我是不是很不自量力？明明沒能力，卻又不甘心回到那小鎮裏當個平凡的人，最終隻能爲了那虛無缥渺的夢想過着連狗都不如的生活！剛才那群人我一個人就可以幹倒，但幹倒他們又能怎樣？不小心傷了人還要賠錢，我現在哪有錢可以賠？可笑吧，我連揮拳打架的勇氣都沒了……”
衛海噴着酒氣，自嘲着說着，臉上卻不知何時已多了兩道濕痕。
秦克沒問“你爲什麽不找我幫忙”，衛海就是這樣死要面子、從不願麻煩朋友的性格，想他主動找自己求助，那他還不如回老家。
秦克更沒嘲笑他。
向往更好的生活，向往大都市的繁華，向往着夢想實現的那一天，那又有什麽錯？
夢想本來就不分貴賤，大城市裏的“蟻族”，九成都過着像衛海一樣的生活。
起碼衛海這樣在追逐夢想時依然能堅守底線，本身就是值得尊重的。
“那餐廳叫什麽名字？”秦克問了句最不相關的問題。
衛海一怔，說了個名字。
秦克隻是點點頭，似乎隻是問了無關緊要的事，舉起啤酒與衛海又碰了一下，然後灌了半瓶下去，這才用衣袖随便抹抹嘴，開口道：
“我爸平時嬉嬉哈哈沒個正形，不過對籃球是真愛。他雖然從沒提過，但我也能察覺到，他從小就對我進行系統的籃球訓練，其實是想我将來能代表他回到CBA的舞台上，繼續他當年未實現的夢想。”
衛海的情緒發洩過後平靜了許多，見秦克絲毫沒嫌棄他身上粘着的污水和臭味，一如以往地蹲在他旁邊，恍若初中時每天放學後相約一起打球後交流經驗的情景。
衛海鼻子又不由有些發酸。
秦克的近況他是知道的，現在已是名揚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著名數學家，經常能出現在電視與報紙上的“大人物”，但現在這樣原本已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依然視他爲好朋友，這讓近幾個月來見慣了世态炎涼、品味過生活苦楚的衛海怎能不感動？
但他不是那種擅于表達自己的人，隻是移開視線，忍下眼角的淚光，“酷酷”地“嗯”了聲。
秦克又喝了口啤酒，續道：“可惜我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最終也沒能走上職業籃球運動員的路，但作爲兒子，我還是很想老爸的心願能實現的，所以我發現你的籃球天賦很好後，就向老爸推薦了你……”
衛海恍然，難怪師父秦揚輝會忽然到他學校看他打球，事後又一直免費地教他打球，原來是秦克在背後出力了。
“我知道你差不多完全掌握我爸的籃球體系，算是可以出師了。現在我就問你一句，還想不想當職業籃球運動員，想不想替我爸、替你的師父，實現未既的心願？”
“我當然想，但……”
“OK，不要廢話了。你手機号和微信都沒變吧？”
“沒……”
秦克飛快操作着手機：“我往你的微信裏轉了五萬元，這算是我借你的。成爲CBA職業運動員，馳騁在全國級别乃至世界級别的籃球場上，既是你的夢想，也算是替我爸完成心願，所以利息就不收你的了，五年後還我五萬元就行。”
五萬元！
衛海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家境不好，這輩子賬号裏都從沒有過這麽多錢！
“回去後好好睡一覺，盡快養好傷，讓自己保持最佳狀态，手機也要充好電保持開機，很快會有籃球俱樂部聯系你，到時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實現夢想，就看你自己了。”
見衛海神色還有些糾結，秦克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道：
“不要覺得難堪也不要覺得這是接受了‘施舍’，傷了自尊。論交情，你是我秦克的兄弟，論師門排名，你還是我師弟，放在古代江湖，同門互助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所以，接下來如果你在京城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就找我吧。”
“記住，找朋友幫忙不是丢臉的事，我初中時與别人比球和打架，也沒少找你幫忙。真正丢臉的是自己毫無作爲隻是一味依賴朋友，以及朋友一直幫忙卻始終沒能把握好機會、一事無成。”
衛海心頭劇震，品味着秦克的話，他越想越覺得心悅誠服，終于掏出手機，接受了這筆轉賬。
“謝……”他隻說了一個“謝”字便把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因爲有些友情與恩情不是用語言能表達的。
“不用謝。以後你飛黃騰達了，遇到有需要幫忙的朋友多伸把手就是了。好了，我得回去了，女朋友在那邊等着，以前在老家時你也見過，這次就不叫過來打招呼了。阿海，期待看到你站到CBA舞台的那天，到時我會到你們俱樂部來挑戰你，打場暢快淋漓的籃球。”
秦克将手裏的啤酒一飲而盡，起身便離開了。
衛海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好一會，終于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什麽嘛，明明比我還小了半歲……就會耍酷。”
不過……
衛海重新站了起來，他渾身依然酸痛，但腰身已努力挺得筆直，目光裏更凝聚起了新的力量。
“我是絕不會給你和師父丢臉的！”
……
秦克回到甯青筠身邊，向陳明、陳蘭道謝後，帶着甯青筠繼續向前走。
直到拐了個彎，衛海不可能看到他了，秦克才将自己沾有異味的T恤脫了下來，反過來重新穿好，畢竟旁邊的甯青筠是個有點小潔癖的女孩子。
将衛海的事簡單和甯青筠解釋了一遍後，秦克打了電話給好朋友孫炳飛，将餐廳名字和惡劣情況說了，然後道：“炳飛，有沒有法子幫我弄垮這家沒良心的餐廳？”
“克哥放心！我家也是做餐飲的，這樣惡心的蒼蠅隻會損害我們餐飲行業的形象。我保證半個月後這店就會關門大吉！”孫炳飛在京城裏富二代圈子裏混得很不錯，人脈很廣，想收拾這樣小餐館确實輕松得很。
結束了與孫炳飛的通話後，秦克又撥通了陳伯伯秘書褚書民的電話。
京城體育學院向職業籃球界輸送過不少人才，教育界大老闆的秘書褚書民想必也有這方面的人脈關系。
“褚大哥，不好意思晚上打擾你，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褚書民同樣很樂意與秦克打好關系，一口便答應下來：“秦兄弟，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這事我會辦得妥妥當當。有好消息了我再通知你。”
很可能會影響别人和衛海一生的事，兩個電話就搞定了。
這兩個電話如果不打給孫炳飛和褚書民，也可以打給另一個富二代朋友許冠雄和《京城日報》主編徐同海這兩個熟人，估計也能一樣解決。
秦克朝旁邊的甯青筠開玩笑道：“不試不知道，一試才知道自己在京城也算很有能耐了。”
甯青筠抿着嘴兒輕笑：“昨日因今日果，如果你不是這樣仗義重情的人，别人也不會這樣爽快地答應幫你。”
“喲，我家筠兒越來越會誇人了，這話我愛聽，你再說幾遍。”秦克哈哈笑着，打電話叫來了助理方詠棠，坐車返回“星光銘緣”小區的新家裏。
……
衛海的事在幾天後就有了結果，他順利通過某個著名的籃球俱樂部測試，成爲了試訓人員。
秦克并不擔心類似的事會重複發生，衛海的性格已磨平了不少，加上“背景深厚”，别人也不敢輕易惹他。
但衛海仍需要坐一段時間的冷闆凳，并且需要以一場場的訓練賽與俱樂部之間的友誼賽來打出自己的名氣、提升自己團隊合作的水平，才能最終簽約成爲CBA正式職業運動員。
這些秦克已幫不上太多的忙，也不願拔苗助長，一切都要靠衛海自己的努力了。
沒有人能輕輕松松成功，不經曆風雨怎麽能見到彩虹？
而秦克自己，也依然與甯青筠一起，努力奔跑在夢想的路上。
最優先的當然是認真準備博士畢業答辯論文。
普通在讀博士生，往往兩年到三年時間，都是花在準備這畢業論文上，秦克和甯青筠隻有一個月時間來準備，時間很緊張，如果是實驗難度高的課題，一個月連實驗數據都未必能整理好。
而且這次的畢業答辯會有幾個院士級别的業界大牛當評委，也是兩人正式亮相物理界的機會，兩人都想把握機會一鳴驚人。
這些都很考驗兩人的課題選擇能力和實驗統籌能力。
秦克與甯青筠商量過後，最終定了兩個的論文主題。
秦克定的主題是《建立以N-S方程爲核心的流體力學模型，提升磁流體發電效率的研究》，甯青筠定的主題是《N-S方程在土壤滲透流體力學方面的應用》。
兩個主題都容易在實驗室裏做模拟實驗，甯青筠的主題更與沙漠紅薯的研究有關，對于精準滴灌、提高水資源在沙化土地的利用效率很有幫助。
兩個主題也都是圍繞着N-S方程的，畢竟有這樣的數學功底，不用白不用。
定下了主題後，兩人全力以赴，隻花了三天左右就完成了數學方面的推導與數學模型的初步建立，接下來就是各自開始準備實驗和撰寫論文。
這次兩人特意都沒協助對方，盡可能地讓對方獨立完成整個課題，充分展示實力。
兩人的物理水平都已極高，主題又是最熟悉的N-S方程，還有“湍流小組”協助落實實驗方案，所以兩人的論文進展都很順利，到六月下旬時，兩人的論文都已完成，又相互進行過模拟論文答辯流程，都覺得很有把握了。
然而就在六月二十二日這天，兩人在中午吃飯時無意中看到了一條最新的新聞，讓兩人都心頭沉重。
“因爲氣候變暖，降雨減少，全球的糧食危機正在加劇，尤其是非洲之角正在經曆有記錄以來最長、最嚴重的幹旱，該地區約2100萬人處于饑荒之中……”
在這一瞬間，秦克腦海裏閃過一句話：夢想不分貴賤，饑荒卻直接威脅存亡。
完美型沙漠紅薯的研究，必須盡可能地加快了！
不隻是爲了完成系統的任務！
多來點章說呀，兄弟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