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國的紐約大學，超算中心。
物理學院的西吉弗雷多·裏維斯教授，以及數學學院的奧利斯·卡倫教授，正與斯雷尼瓦桑教授一起喝着咖啡，一邊等着實驗結果。
裏維斯教授和卡倫教授都是科學院院士，他倆還有一個身份，分别是物理學院的院長和數學學院的院長。
這次斯雷尼瓦桑教授抽調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超算資源對某篇論文進行實驗驗證，如此大動作頓時驚動了這兩位大佬，細問之下大感興趣，聽聞今天就會有結果，兩人便聯袂而至。
一般來說，審稿專家是不會對實驗結果進行驗證的，隻會對論文的理論依據、實驗方案及實驗數據等進行正向、逆向的審核，以判斷思路是否正确，邏輯是否自洽，有沒有明顯的漏洞，靠的是審稿專家本身的學術水平與學術經驗。
不進行實驗方案與實驗結論驗證的原因也很簡單，一來審稿人未必具備論文裏提及到的實驗條件、實驗設備，二來是會涉及到時間、人力物力等資源消耗，期刊的編輯部也不會報銷實驗費用的，自然沒多少人願意貼錢額外做實驗驗證。
但斯雷尼瓦桑教授本身可以自由使用的科研經費就很多，這次的驗證工作也不是重複實驗，而是用現實世界原本就有的觀測數據進行分析，看看是否與論文的結論相符而已，斯雷尼瓦桑教授就當是做一次感興趣的實驗。
此時超算辦公室裏的工作人員啓動數據分析軟件，加入數學教授們的泛函分析算法與數學模型、導入龐大的觀測數據後，超算便開始了運轉起來。
這次斯雷尼瓦桑教授申請到的超算資源，是紐約大學最新型的超級計算機“格林”（Greene），具有每秒進行四次四方(4x10^15)計算的能力，較之紐約大學原本十年前搭建的、峰值速度超過了4.5萬億次的超級計算機還快了近10倍，可以廣泛支持從生物分子遺傳學到社交媒體行爲的政治影響再到人工智能等跨領域的學科研究。
從國家氣象局取得的觀測數據有接近25個T，如果不借助超算，用普通的由200台服務器組成的雲計算群組，想完成這樣的分析計算工作，起碼要一周左右。而“格林”隻需要半小時左右。
這就是新型超算的威力。
世界主要強國都在不斷地發展超算，并将超算視爲衡量國家科技硬實力的标志之一，也就不足爲奇了。
斯雷尼瓦桑教授等三個大佬自然不用親自操作，他們也不懂操作，看着玻璃窗内辦公室裏的研究人員在忙個不停，看着遠處無數閃爍炫目光芒的機櫃，物院的裏維斯院長開口道：“這篇由那兩位年輕的菲爾茲獎得主聯手寫的物理論文，真有如此價值？”
斯雷尼瓦桑教授是雙院院士、有權利申請超算資源不假，但超級計算機“格林”的電費和運維費很驚人，光是這次的數據驗證，就要燒掉十二萬美元，其餘參與驗證的博士生工資可以忽略不計，但兩個派來協助的數學教授，是要給報酬的，加上研究團隊耗費的五天時間精力，整個驗證過程花銷估計超過15萬美元。
爲了審稿就燒掉15萬美元，哪怕對象是菲爾茲獎得主的論文，也顯得有些奢侈了。
斯雷尼瓦桑教授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有！如果這篇論文的結論能得到現實數據的驗證，将會掀開湍流動能研究的新篇章！簡單來說吧，目前世界主流的粗分辨率氣候模式模拟一直準确度不高，就是因爲大尺度、中尺度、小尺度環流蘊含的動能形态、耗散、相互驅動的内因未能研究明白，這篇論文解開了這個謎團！”
“運用這篇論文裏的結論，我們起碼能将粗分辨率氣候模式模拟的準确度提升30%！對于大型的海洋氣候災害，比如海嘯等的預測準确度，也會有極大的提升。這論文的結論同樣還可以應用到厄爾尼諾現象中，加深我們對厄爾尼諾現象的理解與研究。”
他看着驚訝的裏維斯院長和卡倫院長，鄭重道：“而且，這是以N-S方程爲基礎，利用純粹的數學運算得出來的推演結果，對于無論數學界還是物理學界，都具有極大的意義，也會給無數研究N-S方程應用的數學家、物理學家帶來全新的思路。”
“這篇論文雖然隻有短短五頁，但給人類科技帶來的積極影響，是無法估量的！”
“當然，我所說的一切，都必須建立在這篇論文是正确的、結論得到現實數據的充分驗證基礎上！”
物院的裏維斯院長和數院的卡倫院長對視了一眼，他們與斯雷尼瓦桑教授也算是老朋友了，還是第一次看到斯雷尼瓦桑教授對一篇論文有如此高的評價。
卡倫院長翻了翻手裏打印出來的論文稿件，說實話，前面兩頁的數學運算過程太過複雜，他也不敢說自己100%完全看懂了，但從數學邏輯來分析，并沒發現任何明顯問題。
想來也是，兩個菲獎大佬聯手出擊，如果還能發現明顯的問題，那就一定不是論文的問題，而是他卡倫年老眼花的問題了。
想到這篇論文的重大意義，他不由問了句：“你覺得這次的驗證，能成功嗎？”
話一出口他就啞然失笑了，輕拍自己的額頭：“看我犯糊塗了，如果覺得成功概率低，就不會動用如此多的資源來進行驗證了。”
斯雷尼瓦桑教授點頭道：“我認爲成功率在八成以上。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操作辦公室的大屏幕上不斷地刷新着密密麻麻的數據，讓人眼花缭亂，但最頂上的分析進度條清晰地顯示着即将得出驗證結論。
三個來自物院、數院的學術大佬都下意識地停下了交談，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
不隻是他們，共同參與了這次驗證工作的十幾個研究人員、兩個數學教授，以及超算中心的工作人員，都屏住了呼吸，等候馬上就會出現的結果。
在近乎凝固的空氣中，“格林”超算的運轉功率明顯開始急速降低，而大屏幕上的分析進度條也到達了終點。
下一秒，大屏幕上所有的過程運算數據全部被刷新掉，隻剩下一行位于中心位置的英文。
“match:99.1%”
匹配度99.1%！
誤差僅0.9%！
這是非常驚人的匹配度，考慮到原本國家氣象局的監測數據就與現實有着一定的誤差，這樣不到1%的誤差率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驗證成功了。”斯雷尼瓦桑教授深深地吸了口氣，環視衆人：“論文的結論是成立的。歡呼吧，夥計們！”
全場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與歡呼聲！
雖然不是他們的研究成果，但也是他們參與了驗證的成果！
滿場的歡呼聲與掌聲，既是獻給超算中心、獻給共同參與了這次驗證工作的夥伴們，獻給這篇題爲《運用N-S方程對大尺度環流形态及動能變化特性的研究》的論文，更是獻給論文的作者，那兩位來自夏國的最年輕的菲爾茲獎得主！
“了不起。99.1%的匹配度，說出來怕會吓倒一大片人，這還是純屬從數學角度推演出來的結論。”數院的卡倫院長感歎道。
“是啊，數學對物理的作用，在這篇論文裏發揮得淋漓盡緻，看來以後數學水平不夠高的，都不好意思稱呼自己爲物理學家了。”物院的裏維斯院長同樣滿懷感慨。
斯雷尼瓦桑教授拿起筆，在論文标題上方的空白處寫上了一段話：
“經過慎審的現實數據驗證，這篇論文的結論是完全成立的，這也是一篇極具曆史意義的論文，兩位年輕的菲爾茲獎得主，展示了他們深不可測的數學功底，也展示了他們對物理的敏銳直覺，有關湍流，尤其是氣候學、海洋學的湍流研究，從這篇論文發表之日起，将進入新的起點！”
寫罷，他然後吩咐助理道：“将這評語，以及我們的超算驗證結果，一起發回給PRL。”
……
斯雷尼瓦桑教授的審核結果很快就被送到了《物理評論快報》（PRL）的編輯部，主編皮烏斯·波爾森看到陶教授與斯雷尼瓦桑教授的評語，終于有些坐不住了。
當了主編十幾年，見過無數的審稿專家評語，但同時能得到數學、物理兩方面大佬如此高評價的論文，這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愣了好會兒，他才拿起話筒，撥通了總編辦公室的電話。
“……以上，就是兩位審稿人的審核意見，我建議，這篇論文就在下周五發表，并且作爲‘編輯推薦’與‘亮點論文’重點推介。”
總編略一沉吟，道：“重點推介這點我同意，不過發表時間改爲這周五發表吧，今天下班前才付印，還有五小時的排版時間，來得及。”
他對着電話那頭的主編皮烏斯·波爾森，發出了爽朗的笑聲：
“聽說現在夏國是春節，這就當是我們PRL送給兩位新晉物理專家的春節禮物吧，順便回複他們郵件時，不要忘記附上我們的約稿邀請，請他們在下次投稿時，務必優先考慮我們PRL。”
……
遠在夏國的秦克、甯青筠還不知道論文即将發表在三天後的PRL上的事，他們剛剛參加完初中的同學聚會，正在與櫻園私立高中的同學進行一年一度的聚會。
聚會地點是一處帶自助餐的KTV，很适合大學生群體的消費檔次。
班主任魏文萍和數學老師老鄭也來了，氣氛熱鬧。
不過除了一些特别熟悉的好朋友外，其餘的老同學見到秦克和甯青筠都多了幾分的敬意與刻意的讨好，那是一種下意識的、對來頂級階層精英人士的敬畏，讓秦克兩人都有點感概。
随着成長，人與人的關往不可避免地變得更勢利起來，友情也難免會變質。
正如有同學問起青檸科技的招聘要求，想到裏面謀個職位。
讓秦克和甯青筠欣慰的是，葛志星、李雄、吳鑄、王曆新、向齊、王亮超、黎琳等高中好友，依然保持着原本的态度，尤其是幾個搞體育的男生，照樣能與秦克勾肩搭背，嬉笑怒罵，還起哄着問什麽時候喝上兩人的喜酒。
這是高中兩年來天天打籃球結下的深厚隊友情誼與室友情誼，也是最純真最鐵的哥們關系，不會因對方貧賤富貴而輕易動搖，也不願意被金錢和利益污染這份關系，他們甚至沒提起同學間悄然流傳着的，秦克和甯青筠是青檸科技大股東、身價破十億的事情。
比如李雄就問：“克哥啊，你和嫂子現在也算是功成名就了，距離人生赢家就差結婚生娃了，啥時候完成這最後兩步？”
秦克笑罵了句：“老李你有沒有點法律常識，我今年才21歲，想要結婚得滿22周歲。”
葛志星賊兮兮地擠眉弄眼：“提前算好時間，領證生娃一次搞定也不錯哦。”
“滾滾滾，思想不正派，我和青筠還沒畢業呢，起碼要畢業後才考慮孩子的事。”
向齊好奇道：“說來克哥，伱現在的身份很有意思啊，本身是數學教授，又在物理系讀研讀博，你的同學怎麽稱呼你？秦教授？克哥？”
王亮超朝向齊甩了個鄙夷的白眼：“向齊你忘記了？克哥的老師是姜爲先院士，與他同一屆同導師的研究生同學，就隻有嫂子啊，嫂子當然是叫克哥‘老公’了。”
秦克摸了摸下巴，想起甯青筠平時還真的很少叫他“老公”，畢竟這女孩的害羞早就深入骨子裏了。
王亮超搓着手，讨好道：“對了，克哥，說到我最佩服你之處，不是你的學習成績也不是你拿到了菲爾茲獎，而你當初能将嫂子拿下，而且到現在感情還這麽好，能不能傳授點什麽秘訣？”
這麽一說，葛志星與李雄等人的眼睛也亮了，圍過來豎起耳朵“取經”。
隻有一直暗戀着黎琳的向齊神色微黯，目光下意識地瞟向不遠處正與甯青筠親熱地說着話的黎琳。
秦克自然不會在别人擺顯自己怎麽追到甯青筠的，所以隻是笑嘻嘻道：“追女孩就七個字，‘膽大心細臉皮厚’，好好悟，悟通了你們就能追到心儀的女孩子了。”
王亮超又追問道：“克哥，我喜歡的對象就快要過生日了，送什麽禮物好啊？哦對了，嫂子是不是下周過生日？克哥說說你打算送什麽禮物給我參考參考？”
秦克想了想，壓低聲音道：“我打算帶她去趟日國。”
衆人都瞪大了眼睛：“日國？跨國旅遊？”
“旅遊能增進感情，但不适合亮超，等你将喜歡的女孩追到手了再實施吧。”秦克笑笑沒多說，反倒是問了下王亮超喜歡的姑娘的興趣愛好，然後給出了一些有用的建議。
其餘葛志星、李雄等人也趕緊請教。
幾個男生圍在一起鬼鬼祟祟，黎琳等女生卻圍着甯青筠讨教保養秘訣，在她們眼裏，明明已快21歲，氣質身材相貌卻依然和18歲時幾乎一模一樣的甯青筠簡直就是保養美容方面的奇迹。
忽然間外面傳來争吵聲，然後嘩啦一聲，包廂的門被用力推開，一群人湧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