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後面的偏門繞過去,連一個人都沒有看見,這地方的生意看來确實不好。
院子裏雖然還亮着燈,卻連一點呼吸咳嗽聲都聽不見。他們的人難道也不在?薩菲羅斯心裏疑惑,與陸小鳳一并腳尖一墊,竄上短牆,燈光照着窗戶,窗上看不見人影。
院子裏仿佛還留着女人脂粉和酒肉的香氣,就在片刻前,這院子裏還有過歡會,有些人無論在幹什麽的時候,都少不了酒和女人。
可是現在他們的人呢?
一陣風吹過來,薩菲羅斯忽然皺了皺眉,風中除了酒肉和脂粉的香氣外,好像還有種很特别的氣味。
——一種通常隻有在屠宰場才能嗅到的氣味。
陸小鳳不約而同地皺着眉,表情同樣不善,他也聞到一股特别的氣味,這味道是确确實實存在的。
陸小鳳在思索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故意弄出了一點聲音,屋子裏還是沒有動靜。陸小鳳正在遲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闖進去,薩菲羅斯縱使有膽子往裏闖,也顧慮了陸小鳳的心情,沒有做出太引人矚目的舉動。
這時候,二人卻忽然聽見了一聲慘呼。
呼聲尖銳刺耳,聽來幾乎不像是人的聲音。假如你一定要說這呼聲是人發出的,那麽這個人就一定是個殘廢的怪物。
薩菲羅斯立刻就想起了那個隻看一眼,就叫他差點從馬車頂上墜下的“缺了半邊”的人——難道“歲寒三友”又比他們快了一步?
薩菲羅斯與陸小鳳對視一眼,看穿對方眼裏的想法,同時掠過屋脊,身形如輕煙,呼聲是從後面傳來的,後面的兩間屋子,燈光比前面黯淡,兩扇窗戶和一扇門卻都是虛掩着的。
血腥氣更濃了。
二人飛身掠過去,在門外驟然停下,用兩根手指輕輕推開了門。
門裏立刻有人獰笑道:“果然來了,我就知道箱子一送去,你就會來的,快請進來。”
薩菲羅斯推門要入,被陸小鳳一把握住了手腕。薩菲羅斯腳下一頓,沒有進去。
陸小鳳的表情是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薩菲羅斯斜眼朝屋子裏一看,頓時明白陸小鳳并非不敢進去,而是不忍進去。
薩菲羅斯心裏也有些不忍,邁出去的腿,在被陸小鳳握住手腕時,下意識地收了回來。
此時屋子裏的情況,遠比屠宰場還可怕,更令人作嘔。三個發育還沒有完全成熟的少女,白羊般斜挂在床邊,蒼白苗條的身子,還在流着血,沿着柔軟的雙腿滴在地上。
一個缺了半邊的人,正惡魔般箕踞在床頭,手裏提着把解腕尖刀,刀尖也在滴着血。
“進來!”那個缺了半邊的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如夜枭:“我叫你們進來,你們就得趕快進來,否則我就先把這三個臭丫頭大卸八塊。”
居然威脅他,薩菲羅斯柔軟了片刻的眸子頓時變得冰冷刺骨,戾氣自然而然地流露。
陸小鳳明顯感覺到一陣刺骨的寒意,面對三個小羊兒一樣可憐可愛的少女,沒能察覺身側薩菲羅斯奇異又微妙的變化,隻以爲是被陰童子的所作所爲弄得心尖發緊,所以緊緊咬着牙,勉強忍住嘔吐,嘔吐通常都會令人軟弱。
不僅是陸小鳳,就連陰童子都沒有注意到薩菲羅斯身上微妙的變化。
陰童子輕蔑地看了薩菲羅斯一眼,目光漸漸凝聚在陸小鳳發白的臉上,獰笑道:“這三個臭女人雖然跟你沒有關系,可惜你卻偏偏是個憐香惜玉的人,絕不忍看着她們死在你面前的,陸小鳳。”
這惡毒的怪物确實抓住了陸小鳳的弱點,陸小鳳的心已在往下沉。
他的确不忍。
陸小鳳的心遠不如他自己想像中那麽硬,就算明知這三個女孩子遲早總難免一死,他也還是不忍眼看着她們死在自己面前。
縱使薩菲羅斯出手相攔,陸小鳳也隻有越過薩菲羅斯,硬着頭皮走進去。
陰童子大笑,道:“我們本來并不想殺你的,但你卻不該……”
笑聲驟然停頓,三點寒星破窗而入,光芒一閃,已釘入了少女們的咽喉。
誰也沒想到這突然的變故,薩菲羅斯一怔,陸小鳳也是一愣。而陰童子已經狂吼着飛撲而起,并不是撲向陸小鳳,而是要去追窗外那個放暗器的人。
可是陸小鳳已不讓他走了。少女們已死,陸小鳳已不再有顧忌,他還能往哪裏走?
陰童子自知無路可逃,淩空翻身,左手的鐵鈎往梁上一挂,整個人忽然陀螺般旋轉起來,一條假腿夾帶着淩厲的風聲,赫然也是精鐵鑄造的。
這種怪異奇詭的招式一使出來,無論誰也休想能迫近他的身。
就連陸小鳳也不能,隻有眼睜睜的看着他旋轉不停,突然間,鐵鈎一松,他的人竟藉着這旋轉之力急箭般射出了窗戶。
他不求制人,隻求脫身,顯然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絕不是陸小鳳敵手。
隻可惜他不僅低估了陸小鳳,也低估了陸小鳳身側的薩菲羅斯。
他的人飛出,陸小鳳的手忽然擡起,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點——隻聽“叮”的一聲響,他的人已重重摔在窗外,鐵腳着地,火星四濺。
而距離他更遠的薩菲羅斯,隻是随意地一擡手,早在陸小鳳點穴之前,就将他的經脈封住,否則陸小鳳怎麽會如此輕易地截住這令人作嘔的陰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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