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鳳當然會生氣,但此刻卻不是他該生氣的時候。
酒席上除了方玉飛二人,除了陸小鳳和薩菲羅斯,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中年人。薩菲羅斯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卻一直落在陸小鳳身上。
坐在他兄妹之間的,是個穿着很講究,神态很斯文,風度也很好的中年人,他雖然一直沒有開口,旁側兩人開口時卻總有些忌憚他的意思,可見這人才是擺宴設請的三人裏,地位最高的一個。
他長得更是眉目清秀,唇紅齒白,年輕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人會說他像女孩子,現在雖然年紀大了,陸小鳳還是看他像是個女孩子。
從薩菲羅斯和陸小鳳進門起,這人就一直微笑着。
陸小鳳不再搭理二人,見薩菲羅斯不開口,主動詢問:“既然她是方玉香,你就應該是藍胡子!”
說是問,但陸小鳳的語氣是肯定的。
這人微笑道:“我本來就是!”
“可是你沒有胡子,黑的、白的、紅的、藍的都沒有!”陸小鳳道,又盯着他看了半天,苦笑着,“我還是想不通,像你這麽樣一個人,爲什麽要叫藍胡子?”
藍胡子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卻轉過頭去,用長袖掩住了臉。
等他再回過頭來時,一張臉已變了,變得青面獠牙,粗眉怒目,而且還多了一嘴大胡子,黑得發藍的胡子。
陸小鳳怔了怔,忽然大笑道:“現在我總算明白了,藍胡子果然有兩套,果然沒讓我失望。”
藍胡子笑了笑,道:“陸小鳳果然是陸小鳳,也沒有讓我失望!”
陸小鳳冷笑:“哦?你們當然沒有失望了,你們故意整得我暈頭轉向,讓我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昨天晚上究竟在哪裏,再冒充我去做案,讓我來替你們背黑鍋!”
藍胡子道:“不對!我并不想要你背黑鍋,隻不過想要你替我們去做一件事!”
方玉飛接着開口:“隻要這件事成功,我們立刻把你的冤枉洗清,而且随便你要什麽都行!”
面對方玉飛,陸小鳳隻有冷笑:“我要你做我的大舅子行不行?”
方玉飛被他的話噎住,無法開口,臉色變得青鐵。藍胡子卻點頭應下:“行!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随時都可以換的!”
陸小鳳皺眉。
薩菲羅斯也已經聽不下去。
朋友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他随時可以換,難道胳膊和腿兒就不能更換了?薩菲羅斯自然而然地覺得,像藍胡子這樣的人,别說是胳膊和腿兒,就算是要他換腦袋他也願意,隻要有足夠大和多的利益。
薩菲羅斯隻能皺眉,這場合他非但不喜歡,而且深感厭惡。顯然對朋友、對身邊人的理解,薩菲羅斯與陸小鳳更投緣,與藍胡子這種人他根本不能交流。
薩菲羅斯冷哼了一聲,居然有些慶幸他來到這世界第一個遇到的是陸小鳳。
而陸小鳳此刻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他說這話隻是爲了堵上方玉飛的嘴,卻不料藍胡子居然一口應了下來。
陸小鳳雖然是個浪子,但卻也對感情相當重視。他的朋友,從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陸小鳳不想在這話題上再糾結下去,喝了一口酒,皺眉,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們想要我做什麽。”
藍胡子微笑道:“我隻不過要你去問她們讨回一件東西來!”
“什麽東西?”
“羅刹牌。”
陸小鳳愈發皺緊了眉,連臉色都好像有點變了。他沒有見過羅刹牌,可是他也聽說過。
羅刹牌是塊玉牌,千年的古玉,據說幾乎已能比得上秦王不惜以燕雲十八城去換的和氏璧。玉牌并不十分大,正面卻刻着七十二天魔、三十六地煞,反面還刻着部梵經,從頭到尾,據說竟有一千多字。
薩菲羅斯縱然沒聽說過這塊牌子的名字,見陸小鳳驟變的臉色也知道這東西來頭不小。
他沒問,陸小鳳倒是主動答他:“是個傳說中的寶物。這塊玉牌不但本身已價值連城,還是西方魔教之寶,遍布天下的魔教弟子,看見這面玉牌,就如同看見教主親臨!”
“所以能号令三軍?”薩菲羅斯挑眉。
陸小鳳點頭道:“差不多有這個功效。”
薩菲羅斯不再接話,琢磨着這東西既然這麽好,不如拿到手玩玩,看看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就見藍胡子和方玉飛等人對他側目而視。
薩菲羅斯不喜歡這種被人打量的滋味,因爲這種挑釁的目光真會激發他心中的戰鬥欲,叫他把這樣看他的人通通狠狠揍上一頓。
陸小鳳沒給他出手的機會,解釋道:“我這位朋友也是關外人士,對中原了解頗少。有話也不必藏着掖着,直說罷了,我這位朋友絕不會做出什麽對不住陸小鳳的事情,而我陸小鳳,也絕不是會閑言話柄的人。”
方玉飛的臉色又有些變化。
陸小鳳的話擺明是針對他而來,因爲不久之前,他剛做了“對不住陸小鳳的事”,此來被陸小鳳擺上明面一比較,自覺慚愧、尴尬。
方玉飛埋頭喝了杯酒。
薩菲羅斯也在喝。
方玉飛默默把酒杯放下,讪笑着夾了一塊魚放入嘴裏。魚肉鮮美,他卻嘗不出味道,入他口的隻有苦澀。
因爲不久前他方才以陸小鳳是他的朋友而驕傲自豪,而此刻他卻沒有了這個自誇的資本,永遠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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