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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五年一月二十九日，開封。
“殺啊！”
此時的開封城下，數萬闖軍士卒正在猛攻開封城，喊殺聲震天。
昨日随着丁啓睿兵敗，一路潰逃到了開封，而一直追殺他後面的李自成，也帶着他手下的闖軍，殺到了開封城下。
在休整兩日後，讓手下将士得到充分的休整之後，李自成直接下令對開封發動了進攻。
李自成之所以等了兩天，才對開封發動進攻，主要是爲了打造攻城雲車，雲梯等攻城利器。
此時李自成手下原本三十多萬大軍，在經曆了朱仙鎮一戰後，損失近半，這裏的損失包括傷亡，走散等多種原因。
總之，此時李自成手下的人馬，已經銳減到了不足十五萬，其中精兵不足三萬，其餘的爲協從軍。
但是，此時李自成手下的協從軍，可已經完全不能與一周前相比了。
經曆過朱仙鎮一戰慘烈戰鬥的洗禮，這些活着殺出來的闖軍士卒，一個個渾身散發着殺氣，眼神冷酷，真是一群老兵了。
更重要的是，這些活下來的闖軍士卒，此時一個個在心中，對明軍充滿了恨意。
正是這股恨意，支撐着他們殺出朱仙鎮之後，一路殺到開封，不然他們早就累趴下了。
再加上，李自成在絕境之中，實現了逆襲，擊敗朱仙鎮十幾萬明軍後，讓他手下士卒一下子鳥槍換炮，全都裝備上了鋒利的武器和甲胄。
雖然，明軍士卒的那些甲胄也是破破爛爛，但總比之前闖軍這些流民大軍無甲，要強很多吧。
此時開封城内，差不多有不到兩萬明軍守軍，由總兵陳永福統率，而丁啓睿逃入開封後，帶去了五千餘人馬。
而在後面，陸陸續續逃到開封的明軍士卒，加起來也差不多有三千來人，其餘的明軍不是戰死，就是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這也就意味着，此時開封城内差不多有明守軍兩萬五千人左右，這還是包括戚威，呂騰等五千多騎兵，其餘的皆爲步卒。
畢竟，丁啓睿和楊文嶽他們，最終之所以能逃過闖軍的追殺，逃回開封，也幸虧他們手下還有這麽兩支騎兵的緣故。
好在，陳永福緊急在開封城内，招募了近五萬的青壯，讓他們負責所有的後勤瑣事，極大的解放了開封城内短缺的守軍力量。
讓這些守軍可以完全登上城牆，抵抗城外闖軍的進攻。
此時開封城内足有幾十萬百姓，區區招募五萬青壯，還能很容易的。
當然，陳永福就被指望這些剛剛被招募的百姓，登上城牆對抗闖軍士卒了。
“殺啊！”
一名闖軍士卒舉着盾牌，踩着雲梯，爬到了開封城牆的一處垛口，眼看就要跳入開封的城牆。
噗嗤！
結果，一名明軍士卒挺着一杆長槍，直接刺入這個闖軍士卒的胸膛，慘叫一聲，便墜落下去。
而在其他更多方向上，一個個明軍弓箭手，火铳手，正朝着城下瘋狂射箭、開火。
一名名明軍步卒舉着石頭，朝着那些順着雲梯爬上來的闖軍士卒，狠狠地砸了下去。
将雲梯上的闖軍士卒砸的骨斷筋折，甚至直接砸癟腦袋，然後掉落下去。
守城一方最狠毒的招數，還是要數他們弄出的金汁，那些被燒的滾燙的沸水，裏面還倒滿了糞汁。
被明軍士卒對着雲梯上的闖軍士卒，當頭澆了下去。
滾燙的熱水，澆到闖軍士卒的身上，讓他們發出凄慘無比的喊叫，被熱水澆中的皮膚，直接會被燙破。
而因爲這些沸水中，有着糞汁的緣故，攜帶了大量的病菌。
讓這些被金汁澆中的闖軍士卒，不僅會暫時喪失戰力，甚至等他們被救下去後，傷口也會被感染。
在這個醫療技術落後的時代，傷口一旦被病菌感染，基本上很難活下去。
嘭嘭嘭！
一聲聲巨響在開封城牆上響起，開封城牆上可是還裝備了幾十門火炮的，也給予了闖軍巨大的殺傷。
當然，闖軍這邊也是有火力輸出的。
比如他們制造的十幾架雲車，上面搭載着衆多弓箭手，将他們居高，對着開封城牆上的明軍進行攻擊，借助雲車消除他們高度的劣勢。
同時，在城下數以萬計的闖軍弓箭手，射出的每一波箭雨，都會給城牆上的明軍士卒，造成不小的傷亡。
李自成的十幾萬大軍，是分成了數波，從開封城東、西、南三處城牆進攻，其中南城門是他們主攻的方向。
一波又一波的闖軍士卒進攻開封城，都被明軍打了下去，可後面的闖軍士卒們，依舊一個個悍不畏死的沖上去。
他們赤紅着眼睛，眼神中充滿了仇恨，恨不得此時将城牆上的明軍活活咬死，吞食他們的血肉。
之前朱仙鎮一戰中，這些流民幾乎全都有親人戰死，所以此時他們才會如此痛恨明軍。
正是因爲仇恨的力量，才讓他們如此悍不畏死，拼命的進攻，因爲此時死亡對他們來說，已經并不可怕了。
李自成裹挾的這些流民大軍，很多都是拖家帶口的，當然以青壯男子爲主，女子也有不少，他們都是戰士。
“報，南城門的劉将軍告急，他們那邊賊軍的攻勢太猛了，劉将軍手下三千多人，此時已經死傷過半。”
此時，一名明軍士卒慌慌張張的闖進開封府衙，對着總兵陳永福彙報道。
這一刻的開封城府衙内，不僅聚集着河南總兵陳永福，河南巡撫高名衡，督師丁啓睿，保定總督楊文嶽，戚威等不少明軍将領。
而陳永福也不可能，在闖軍剛剛大舉進攻的第一天，就将手裏僅有兩萬來人馬，全都派去守城。
他隻派出去了一萬四千餘人，輪流守城，留下六千多步卒，作爲預備隊，還有戚威和呂騰那五千多騎兵，他也沒動。
畢竟，戚威和呂騰那五千多騎兵，要是派去守城，就太過浪費，說不定留着他們，在關鍵時刻，還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而駐守南城門的明軍，由三名明将統領，人數多達七千人，是闖軍所進攻的三面城牆中，防守人數最多的。
但讓陳永福往往沒想到，這才到了下午，南城牆竟然就有一名明将派人來求援了。
“劉元真到底是幹什麽吃的，他手下可是足有三千人啊！
這才守了一天不到，其他人都沒求援，反而是他兵力最多的率先來求援，問問他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給本官下來，本官派其他人上。”
陳永福此時聽完那個求援士卒的話後，臉色陰沉，心情很不好，大聲怒吼道。
“是。”
那個傳令士卒看到陳永福發怒，應了一聲，便準備回去。
老大不給援兵，他這個小兵也沒辦法啊，他隻是一個傳聲筒而已。
“等等！”
那個明軍士卒剛要離去，但卻被一旁坐着的高名衡給阻止了。
随即，高名衡站起身來，走到陳永福跟前，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我的陳大人呢，你先消消氣。
這也怪不了劉元真，他手下人馬多是不錯，可你别忘了，他鎮守的南城門中段城牆，那是闖賊人馬重點進攻的地方。
要不是真到了堅持不下去的地步，以劉元真的脾性，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既然現在他派人來求援，說明南城門那邊的局勢，恐怕真的不容樂觀，這個援兵你得給啊！”
聽着高名衡的勸說後，陳永福的火氣也漸漸消了，恢複了理智。
陳永福知道高名衡說的沒錯，劉元真還是他手下的猛将，作戰勇猛，他自然也知道劉元真的脾性，輕易不會服軟。
“哼，來人，讓陳德帶領兩千人，支援劉元真，南城門一定要守住。”随即，陳永福下達命令道。
而此時坐在一旁的丁啓睿，楊文嶽，戚威等人，看着陳永福發号施令，都沒有說話。
哪怕是丁啓睿在官職上，甚至大過陳永福，但當他逃進開封之後，便主動将手下爲數不多的人馬，全都交給了陳永福管理。
丁啓睿保證不會對陳永福指揮明軍，守衛開封指手畫腳。
因爲，丁啓睿是個聰明人，此時他知道，要想守住開封城，他隻能指望陳永福。
陳永福在開封城内守軍當中，具備足夠的威信，而他哪怕是官職上大過陳永福，此時也不敢貿然接替陳永福的位置。
因爲丁啓睿也指揮不動開封城内的守軍，在這點上，不得不說，丁啓睿做的還是挺正确的。
“陳大人，如此看來，闖賊的進攻很猛烈啊，開封城内的守軍數量，還是太少了些。
開封城城牆太寬，防守的壓力很大，我們需要更多的士卒才行。”
很快，楊文嶽主動開口，對陳永福提議道，一旁的丁啓睿不說話，其實那也是他的意思。
陳永福看了一眼楊文嶽，又瞥了一眼丁啓睿，陳永福在心裏，對于丁啓睿其實是很不滿的。
你說你率領十幾萬大軍，竟然還敗的這麽慘，直接導緻現在輪到他們開封城變得岌岌可危了。
之前還白白爲你們犧牲了三千守軍。
既然你當初沒能力擊敗闖賊，你說你直接将那十幾萬明軍，帶一半來開封不就得了。
隻要再給他五萬經過訓練的明軍士卒，陳永福就有把握守住開封。
隻不過，陳永福這些對丁啓睿的不滿，也隻能放在心裏，不可能說出來的。
好在，丁啓睿自從進入開封城後，便不再管理任何事物，守衛開封的事宜，全都按照陳永福原定的計劃再走。
好歹丁啓睿的這一點，還多少讓陳永福滿意。
“本官也知道咱們現在缺少士卒了，可是城内守軍就那麽多，青壯倒是有不少，可短時間内，也很難将他們訓練出來啊！
時間來不及啊！等将那些青壯訓練出來，估計闖賊已經打進開封城裏了。
可要是不訓練那些青壯，直接讓他們上城牆面對兇悍的賊兵，估計他們會直接被吓尿，隻會給我們添麻煩的。”
陳永福無奈的搖搖頭，他何嘗不知道缺少兵力呢，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也變不出兵力來啊！
不過，這個時候，陳永福看向楊文嶽，開口說道：“倒是本官記得，楊将軍手裏還有一支五千人的騎兵，這倒是一支不弱的力量。”
本來陳永福還打算留着楊文嶽這支騎兵的，但現在局勢嚴峻，陳永福便打起了楊文嶽手裏這支騎兵的主意。
陳永福所說的，楊文嶽手下五千人的騎兵，其實是包括呂騰的近三千名騎兵，以及此時還剩有兩千四百餘人的飛羽營騎兵。
楊文嶽聽了陳永福的話後，立馬也明白了陳永福的意思，臉色沉下來，但還是說道：“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我會派騎兵上城牆守城的。”
“多謝楊将軍深明大義，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讓騎兵上城牆的。”
得到了楊文嶽的保證後，陳永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做出承諾說道。
第一日的攻城，很快就過去了，闖軍雖然攻勢非常猛烈，但開封守軍也很拼命，雙方這一天打的很慘烈。
但到了天色黑下來時，闖軍依舊沒能拿下開封的南城門，城門也沒有撞開。
所以，李自成隻能下令鳴金收兵。
随着金鑼聲響起，進攻的闖軍士卒如潮水般，緩緩地退了下去，隻留下滿地的屍體。
“将軍，我們剛剛在朱仙鎮打了一仗，傷亡不小，而且将士們也疲憊的很，短短兩天的休整是不夠的。
這個時候，咱們強攻開封，屬下以爲并不是絕佳的選擇。還是先退兵吧，休整半月，再來也不遲啊！”
闖軍退兵後，當夜牛金星再次對李自成進言，認爲此時的闖軍不太适合強攻開封。
“軍師此言差矣！
此時我軍士氣如虹，甲胄精良，特别是手下将士對明軍充滿了恨意，這乃是我們攻下開封的絕佳機會。
咱們确實休整不太足，但這不是問題，開封城内的明軍數量根本不多。
按照咱們今日的進攻強度，我相信用不了一周，我們就能将開封攻下來。”
此時李自成對開封是志在必得，完全不認同牛金星的說法，所以他這次沒聽牛金星的，決定獨斷專行一會兒。
“哎，但願如此吧！”
最終，牛金星看到這次是勸不了李自成了，也隻能選擇接受。
但牛金星也不得不承認，李自成所說的也有道理，他隻不過是爲了謹慎，才讓李自成暫時退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