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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高郵衛所的千戶，名叫馬大虎，手下足有七百餘衛軍。
此時他一聲令下，這些人紛紛悄然摸向虎贲營的營寨。
“這些家夥，竟然連點防備都沒有，真是活膩了。”
馬大虎看着那漆黑的寨内，冷不住不屑的道。
他們還以爲李子霄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準備偷襲虎贲營。
爲了不弄出動靜，魯元同傳令給他們，讓他們卸下鐵甲。
兩名親兵立即上前來，将馬大虎身上的山紋甲取下，給他換上了一身犀牛皮甲。
又在他身上挂好弓插，裏面一插着一把良弓，又配了兩袋箭，一袋輕箭，一代重箭
最後，親兵把一把腰刀遞到他手裏。
馬大虎的任務，是充當先鋒，突襲進虎贲營營寨，爲後面人馬開路。
但他十分輕視營寨内的白龍軍，心情甚至十分放松，沒有半點戰前的緊張。
他跟随自己父親、伯父征戰多年，他能坐上這個位置，可都是他們一家一刀一槍打出來的。
他手下那些衛軍，很多都是他的家将和家丁冒充的，。
畢竟他手下空額太多，不拿那些家丁和家将冒充，兵額缺口太大的話，被魯元同發現，就不好交代了。
但他手下那些家丁家将，可都是以前他親手帶出來的兵，個個都是精銳，都見過血。
甚至他本來都覺得，完全不必要費那麽多心神，搞什麽迂回包抄，佯攻之類的。
直接由他帶着這七百兄弟趁夜突襲，就可以拿下這處營寨，屠光裏面的所有叛逆。
馬大虎沒有和白龍軍交過手，聽說李子霄這些人半年前還是山匪，後來接受朝廷招安，才下山成了官兵。
在他的印象中，這些山匪根本就是一群烏合之衆，在馬大虎的眼裏，他手下這七百兄弟，完全可以勝過十倍于已的山匪。
他手下的那些親衛也開始脫去鐵劄甲，鐵索子甲，換上牛皮甲。
而其餘普通士卒根本就沒資格裝備鐵甲，隻穿着破舊的皮甲，有的人幹脆就穿着件布衣。
馬大虎這支隊伍很擅長突襲，以前他們曾經攻下過許多山匪的營寨。
面對這樣建設在野外簡陋的營寨，可以直接攀進去偷襲，就能一舉拿下。
馬大虎拔出自己的長刀，看着那鋒利的刀刃，嘿嘿一笑，低聲說道：“弟兄們，沖進去，殺逆賊，分銀子。”
“殺逆賊，分銀子。”身後的數名親兵，咧開嘴，興奮的笑道。
馬大虎手下全都配備大刀，長槍，長矛等武器，他們對什麽火器不太感興趣。
以往作戰中，他們也繳獲過不少的火器，可那玩意，一用就炸，要麽就不響，用那玩意太危險了。
這也使得，馬大虎及其手下對那些火器嗤之以鼻，認爲隻有手裏的大刀片子才是最可靠的。
換上了輕裝之後，馬大虎就帶着手下士卒，悄悄的摸到營寨下面。
悄悄的把長梯架到了長壕上，後面的官兵貓着腰，擡着梯子，踩着架在壕溝上的梯子上，越過長壕，成功到達了差不多四米高的木寨下。
虎贲營的這處營寨，全部是從附近一處樹林裏砍伐樹木，然後搭建起來的，寨牆全部爲木牆。
這也是白龍軍軍規中，在野外駐軍需要建設的，最常規的營寨。
木土結構，雖說比不上那些土石結構的城牆，但防禦能力也不可小觑，這種寨牆甚至可以抵抗小型投石機的轟擊，很是堅固。
這些人經驗豐富，行動時配合默契，沒有發出半點嘈雜之聲。
今晚的戰鬥，馬大虎一如繼往，理所當然的選擇了親自擔當先鋒，而不是留在後面坐陣觀戰。
他那身标志性的白袍銀甲早換下，換成了一身皮甲，外面罩着黑色的罩袍。
他背上背着一把長刀，腰間還插着一長一短兩把刀。
他第一個登上梯子，輕手輕腳迅捷的往牆爬去。他的一隊親兵隔着幾步跟在他的身後，梯子隻發出微微的響聲。
“将軍，敵人上來了。”鐵蛋站在李子霄身旁，彙報道。
“恩，傳令下去，準備戰鬥。”李子霄冷笑道。
随着李子霄的命令，傳令兵在後面升起了三個燈籠，瞬間營寨内就亮起無數根火把，将整個營寨徹底照亮。
嗖嗖嗖……
箭如雨下，許多聚在寨牆外的官兵紛紛中箭，發出一陣陣慘嚎聲。
砰砰砰……
然後，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而已，随着寨牆上鳥铳手們的開火，他們的傷亡驟然增大。
如此近距離下，弓箭和鳥铳射擊，幾乎想射偏都難。
被弓箭射中的官兵還好些，隻要不命中要害，還死不了，而且疼痛也輕點。
但是，那些被彈丸命中的衛軍官兵，此時可真是生不如死，如此近距離下，白龍軍的新式鳥铳連鐵甲都能穿透。
隻要被彈丸命中的，沒有不死的，哪怕是命中敵人的胳膊、大腿，都能直接将他們截肢，造成失血過多而死。
“沖，快點沖上去。”
這個時候，馬大虎知道自己的偷襲被發現了，但他們已經沖到寨牆下了，距離寨牆上的敵人，隻有咫尺距離，他可不想前功盡棄。
寨牆上的白龍軍弓箭手和鳥铳手們，看着那擁擠的密密麻麻的幾百敵人，臉上全是笑容。
他們沒有半點緊張，再沒有比這更輕松的戰鬥了，簡直比訓練時的打耙還來的更容易。
“弟兄們，上手雷，給他們嘗嘗鮮。”李天霸突然大聲喊道。
“好！”
寨牆上的虎贲營将士們發出一陣興奮的呐喊。
他們迅速從後面擡來一個大木箱子，打開之後，裏面露出一個個大約有一個碗那麽大，由硬紙殼包裹而成的圓球。
這就是他們這次帶來的新武器，手雷，這個名字還是李子霄起的。
一個個引線從這些手雷裏面伸出來，被将士們用火把點燃，待引線燃燒到還剩三分之一的時候，他們便抛到寨外。
然後，寨牆上的白龍軍士卒們，全都捂着耳朵蹲下，躲在寨牆後面。
“這是什麽東西？”
寨牆下的高郵衛軍士卒，在看到寨牆上扔下了的東西時，一開始還以爲是石頭，紛紛躲避。
轟轟轟……
幾個呼吸之後，寨牆下就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當然還伴随着一聲聲凄厲的慘叫聲，讓人聽了都心裏發顫。
這種手雷，就是由吳耀改造的新轟天雷，将之前轟天雷外面的石頭殼子，用這種硬質紙殼取代。
這樣就大大減輕了手雷的重量，可以讓将士一次性攜帶更多，雖然這樣的新手雷比起石顆的轟天雷威力要弱些。
但也沒關系，大不了就用數量來避免威力減弱的弊端。
這一次，李天霸的虎贲營在來的時候，專門帶上來兩大箱子幾百枚這樣的手雷，這下子正好用上了。
這種紙雷裏面摻雜着各種鐵釘，碎石等東西，紙雷爆炸之後，激、。射出去的鐵釘，碎石都會對敵人遭受嚴重的傷害。
随着第一輪三十多枚手雷被扔出去爆炸後，瞬間就在寨牆下倒下了一大批，抱着傷口慘叫的衛軍官兵。
“射擊，開火”
爆炸結束後，寨牆上的弓箭手和鳥铳手重新站起來，李天霸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一陣爆響過後，硝煙彌漫，而下面的流賊又倒下了一大片。
“舉盾，舉盾。”
馬大虎雖然一直在大喊舉盾，可并沒多少效果，這些衛軍士卒此時已經被打懵了，差點陷入了混亂。
本來他手下官兵就不以正面結陣作戰爲長，他們更擅長的是避實就虛，流竄作戰。
在這寨牆下，他們連敵人的毛都摸不到一根，再說他們也沒有裝備多少盾牌。
在絕望的慘叫聲中，一陣又一陣的铳聲過後，北城上空彌漫着濃重的哨煙味道，還有濃烈的血腥味。
兩種氣味混合在一起，極爲的難聞，甚至讓人惡心。
寨牆下，遍布伏屍，重重疊疊。
七百個高郵衛軍士卒，爲他的輕敵和大意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虎贲營營寨的南面。
來自泰州和儀真的兩支衛所的千戶，魏山和霍宗，都在側耳聆聽，營寨北面不斷響起的爆響，讓他興奮起來。
他們知道這應該是馬大虎已經動手了，不過聽聲音，似乎偷襲沒有成功。
不過沒關系，他本來就不希望馬大虎能偷襲成功，否則這次的頭功豈不是就被馬大虎搶去了。
“聽聲音，這群叛逆手裏似乎還有不少的火器，北面霹靂啪啦的響個不停。”魏山說道。
“無所謂，那些鳥铳根本就用不了幾下，就會炸膛的，正好讓這些叛逆用在馬大虎身上。
待會他們的槍管熱了，或是炸了膛，就無法用來對付咱們了，這次咱們兩人聯手，一定率先攻進這處營寨，奪取這次誅滅逆賊的頭功。”
霍宗磨刀霍霍，早就忍不住了，興奮的說道。
“好，輪到我們動手了，上。”魏山揮刀下令。
“咱們上。”霍宗也對着身後手下命令道。
“拿下這處營寨，錢财任搶，大大有賞。”魏山又一次宣布道。
看着魏山，霍宗帶着兩處衛所的一千多人馬，急不可耐的沖上去，一旁的來自揚州守備田青，此時卻沒急着發動進攻。
“這些魯莽之輩，真的以爲那個李子霄容易對付嘛，先讓你們打一會兒，待會我再帶人上，看看能有便宜撈不，不行就撤。”
田青可是在揚州城外見識過李子霄，及其手下士卒的兇悍，可以說他對于今晚的行動，能不能成功一直抱着懷疑态度。
可惜礙于直隸巡撫親自下達的命令，他小小的一個揚州守備也不敢違逆，隻好帶兵出來。
但這家夥還不傻，知道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此時就盡量拖到最後再上去，魯元同派人來催促他之前，他是不打算帶兵沖上去的。
“報告，南面出現大股敵人。”
這個時候，李子霄收到士卒的彙報後，已經親自趕到了南面寨牆上迎敵。
虎贲營屬于步兵營，營中最多的就是長槍兵和刀盾兵了，至于騎兵，鳥铳手和弓箭手，隻是例常配備一些罷了，數量根本不多。
别看北面打的熱鬧，其實那裏李子霄就放了兩百人，其中大約有八十人的弓箭手和鳥铳手，其餘的就是李天霸率領的刀盾兵了。
所以面對外面七百多高郵衛所官兵的進攻，别看他們一開始乒乒乓乓打的熱鬧，其實也沒給敵人造成太大傷亡。
到現在爲止，被打死打傷的高郵衛所官兵還不超過兩百人，這也是爲什麽馬大虎能一直撐下來，沒有下令撤退的緣故。
而此時李子霄親自帶來南面的士卒，全都是刀盾兵和長槍兵，這就讓他們的防守不方便。
“哎，可惜沒有将火力營帶來，否則他們就是再來上幾千人，這些人也休想靠近寨牆一步。”李子霄歎息一聲說道。
“石英，按照咱們事先制定的方案，準備迎敵。”李子霄扭頭對石英說道。
“明白，将軍。”石英轉身離開。
“殺啊！”
外面的喊殺聲越來越近，這些人臨時制造了一批梯子而已，反正虎贲營營寨也不高，制造的梯子不用太長，也不是很麻煩。
讓魏山和霍宗感到驚奇的是，他們一直沖過來外面那道壕溝後，寨牆上的敵人都沒朝他們放箭。
很快，這兩處衛所的官兵，就已經踩着架在壕溝上的，十幾架木梯越過濠溝，集于寨牆之下，開始踩着架起梯走攀爬上去。
但等到這些衛軍士卒快要爬上寨牆的時候，一根根長長的長槍就從寨牆上戳了下來，在敵人身上戳出一個血洞，然後慘叫着跌落下去。
慘烈的攻防大戰展開，李子霄依靠手裏的三百士卒，依托這道不算太堅固的木土寨牆，抵抗着外面多達一千五百衛軍士卒的蜂擁來攻。
他還預留了一百預備兵，不能這個時候就将手裏所有的兵力都壓上。
夜色下，柔和的月光散落，這處山野之地，此時卻被鮮血染紅，喊殺聲響徹整個黑夜。
經過近半個時辰的進攻，終于有衛軍士卒沖上來寨牆，甚至魏山還組織一批士卒，找到寨牆的薄弱位置，硬生生撞開一道缺口。
虎贲營的這處營寨被破了，這也在李子霄的預想之中。
當初李天霸他們修建這處營寨的時候，隻不過是因爲他們要駐紮在這裏一段時間，按照李子霄制定的行軍駐紮标準，執行修建了這處營寨。
可他們從沒想過，要依靠這處營寨打一場如此慘烈的攻防大戰。
所以修建的時候，寨牆修建的并不牢固，不可能抵擋住數百人，舉着木樁連續的撞擊。
轟隆……
一聲巨響，一處寨牆被撞開一道足有三四米的巨大缺口，外面那些衛軍士卒高喊着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