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王離京多日,她一介女子晚上出門逛街,如果沒有府上的人跟着,還不知道别人在背後如何說她。
隴月先是坐轎行了一段路,到了鬧市區才停下,然後帶着兩個下人在各個攤販中穿來穿去。她來自西北燕州,入住肅王府後便再也沒有出過府門,難得出來一趟,被京城的繁華景象所吸引。
當然,她是知道有人一直跟蹤監視的,身邊跟着兩個王府的人,那麽監視她的人自然就不可能再是府上的人。前段時間,肅王府因爲府衛兵超編一事被處置,全部換成了禁軍,那跟蹤監視她的人想必就是禁軍。
隴月不管有沒有人跟蹤監視,反正她自顧逛街,逛街又不犯法,擔心什麽?
逛了幾條街之後,隴月被遠處那座五層高樓所吸引,不由問向下人:“京城之中竟然還有這麽高的樓,而且燈火輝煌,好看極了。陳媽,那是什麽地方?”
跟在身旁的陳媽有些尴尬,委婉的說道:“回禀王妃,那是京城最大的樂坊。”
“樂坊?我聽王爺說過,是唱歌跳舞的地方,對嗎?”隴月臉有喜色,腳步沒停。
“回禀王妃,是這樣的。”
“那太好了,難得出來一趟,走,我們去看看……”
一聽這話,陳媽慌了神,趕緊說道:“王妃不可,那裏……那裏隻準男人出入……”
隴月皺眉,不解的問道:“哪有這種不講理的規矩?說起唱歌跳舞,男人哪有什麽本事?跟我們女子相比,差遠了。”
陳媽羞于啓齒,不知如何解釋,旁邊的李叔憋不住了,如實回道:“王妃,陳媽不好意思說,是怕掃了您的雅興。還是小的說吧,那座五層高樓叫做翠雲閣,其實是京城最大的青樓。”
“青樓?”隴月一掃臉上的喜悅,有些失落的說道:“怪不得挂了那麽多的紅燈籠,也難怪陳媽會說隻準男人出入……哎,不過,不過燈火輝煌,指定很熱鬧吧……”
陳媽看出隴月的心思,不免哄到:“其實,王妃想去看看也無妨,隻要不進去就行。”
“可以嗎?”
隴月臉上又多了幾份喜色,同時看向旁邊的李叔。如今,她雖然貴爲王妃,但畢竟是孤身一人,都說一如侯門深似海,她對下人也是恭謙有理,爲的是能賺個好的名聲和态度。
旁邊的李叔懂得規矩,躬身說道:“既然王妃想去看看,那就能去得。況且,那條花街也不是完全供青樓女子所用,也是京城百姓常走的路,去看看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聽李叔這麽一說,隴月歡呼雀躍的跳了跳,笑聲之中卻夾雜着一句聲音非常低的話:“李叔解決掉跟蹤的尾巴,我跟陳媽過去。”
李叔微微點頭,嘴角略過一絲笑意,接過陳媽懷中的幾塊布料,大聲說道:“王妃還要買不少東西,就讓小的先把這些送回去吧。”
隴月一臉笑意的拜拜小手,說道:“去吧,去吧,把東西送回去再來幫忙。讓陳媽再陪我好好逛一逛……”
說完後,隴月朝陳媽使了個眼色,便帶着她往翠雲閣的方向走。
在隴月身後不遠處,有隐衣衛的暗哨一直在跟蹤,爲了防止人多被發現,林若成隻派了一名精英。
隐衣衛見跟着隴月的其中一名下人折返,他沒放在心上,隻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隴月身上。
李叔抱着一堆布料和幾個大小盒子在人群之中閃來閃去,生怕被人碰到掉一地。跟蹤的隐衣衛混迹在人群之中,緊随隴月所去的方向,就在與李叔擦身而過時突然覺得腰間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他回頭立刻查看,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之人,周圍的百姓各逛各的,肅王府的下人雙手抱着一堆東西慢慢遠去。
慢慢遠去,慢慢遠去……
隐衣衛隻覺得頭暈目眩,看人時也漸漸重影,這時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剛才刺中他腰部的利器之上顯然塗抹了藥物,但是他卻不知道何人所爲。最大的可疑之人便是肅王府的下人李叔,可是他雙手抱着東西,又是怎麽動手的呢?
隐衣衛沒有繼續繼續想下去,身體一軟,整個人就倒在了大街之上。就在他倒下去的時候,不偏不倚撞到了一個酒鬼身上,将酒鬼手裏提着的兩壇酒撞在地上摔碎了。
酒鬼搖搖晃晃,還在找酒,卻發現全灑在了地上,不由一把抓住隐衣衛的衣領,大罵道:“眼睛……瞎了嗎?沒看見……老子……手裏提着好酒……賠!趕緊賠老子的酒……”
酒鬼身子不穩,抓着隐衣衛來回晃悠,最後才恍然大悟似的,罵道:“臭小子,身上……這麽大的酒味……不能喝就别逞能……滾一邊去……死酒鬼……”
酒鬼借力将隐衣衛推到一邊,罵罵咧咧的走了。周圍百姓也好像看明白了什麽情況,原來是兩個酒鬼碰到了一起,也就又四散而去,根本沒人關心那名滿身酒氣的隐衣衛。
隴月帶着陳媽直奔翠雲閣,馬上就要到達花街時,街角的一個乞丐引起了她的同情心。
“陳媽,在京城也有乞丐嗎?”
陳媽哀歎了一聲,“回禀王妃,京城雖然繁華,但也并不像您像的那樣都是有錢人,也有吃不上飯填補飽肚子的人。而且,京城的乞丐也不一定就是京城的人,也說不定是偷溜進來的難民。”
隴月抿了抿嘴,看着那個乞丐消瘦的身形,有些不忍,看向陳媽,說道:“給點碎銀子吧。”
陳媽輕輕搖頭道:“王妃,不是奴婢心狠不施舍,而是這種人太常見了,您施舍了他,難道就不施舍其他的乞丐嗎?而且,他有手有腳,想做點營生還是能夠養活自己的。奴婢勸王妃還是走吧……”
隴月歎了一口氣,“好吧,就聽陳媽的。銀子不給了,給點吃的總可以吧。”
陳媽也不好繼續逆了隴月的意思,隻好拿出一塊剛買的點心放到了乞丐的碗裏,嘟囔了一句:“有手有腳,能跑能跳,還是找點活養活自己吧。一個大男人,非要出來要飯,也不怕丢人!”
那個乞丐滿臉是灰,一把拿起碗裏的點心大口吃了起來,連聲謝謝都沒說,氣的陳媽還想罵兩句,卻被隴月擋住。
“走吧,陳媽。不用再理會他了,我也就是求個心安理得。”
隴月轉身過了街角,一時興奮的指向遠處,喊道:“陳媽快看,那麽多櫻花、杏花,還有大紅燈籠,真是太好看,我要是早知道就早來了……”
陳媽沒有說話,隻是一臉堆笑的看着隴月。
就在隴月到達花街時,烏小昭也早已經出了門,正在另外的大街上閑逛。以往她都是一個人出來轉悠,今晚她卻拉上了左小青一起陪着。
左小青本來就喜歡熱鬧,但自己一個人逛街又十分無趣,難得有人找她一起逛街,哪有拒絕的道理。
烏小昭今夜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自有了皇上的教訓之後,她便多了個心眼。她自己出府,無論發生什麽,隻要皇上怪罪或者追查她,她都是有口難辯。如果拉上一個人陪同,那一切就不一樣了。
“小青姐,你想買什麽,盡管買,今晚上都算我的。”烏小昭拉着左小青的胳膊一臉的笑意。
左小青挑了挑眉,笑道:“真的?可不能反悔,我買的東西可多了去了。”
“當然是真的!小青姐盡管買就行。”
左小青難得見烏小昭這麽大方,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不由用手指刮了刮烏小昭的鼻子,說道:“我說你怎麽這麽大方,反正你花的錢都是從府上賬房支的,花你的就等于是花王府的,你這點小心思啊……”
“呵呵……被小青姐看穿了,雖然錢是府上的,但我的心意可是真的……”
“好了好了,我領你這個人情了,那就買個劍穗吧……”左小青善動,常舞劍,見前面正好有個鋪子,便要領着烏小昭上前。
偏在此時,遠處突然有人大喊一聲:“抓賊!快抓賊,他們搶了我的錢袋……”
左小青一個轉身,恰好見兩人嗖的一下從身前飛竄出去,她最恨的就是這種明目張膽搶東西的毛賊,不由怒罵一句:“小毛賊,找死!”
罵聲落下,左小青就要追出去,卻被烏小昭一把拽住,“小青姐,你幹什麽?不要多管閑事。”
左小青甩開烏小昭的雙手,連看也沒看,一個箭步蹿了出去,說道:“這閑事我左小青管定了,你在這裏等我。”
烏小昭本身也會功夫,見左小青非要去管閑事,也隻能追出去,跟在後面遠遠的喊着:“小青姐,你等等我,小青姐,讓我一起幫你……”
左小青見前面兩個毛賊跑的飛快,生怕追丢了,也沒管跟在後面的烏小昭,不由加快了速度。烏小昭爲了抄近路,一個飛身跳上一戶人家的房頂,卻不料腳下不穩滑了下去,好在她輕功不賴,又從院子裏飛跳了出去,繼續追着。
就在烏小昭跳出院子時,一個與她長相一模一樣的女子帶着笑意出了門,方向直指花街翠雲閣。
不用瞞天過海計,又豈能逃過那麽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