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子聽皇上要去此地,有些驚訝。
放在以前,周雲瑞還是親王身份時想去哪就去哪,什麽花街青樓,與别人何幹?可如今,他已經是當今皇上,一言一行皆代表了大周皇室和朝廷威嚴,竟然要去花街,魏夫子覺得事情遠非那麽簡單。
可即便如此,他總不能拒絕,自然也不敢問原因,隻能回道:“老奴遵旨。不知老奴還需要準備什麽?”
“去花街自然是吃喝玩樂,還能準備什麽?”周雲瑞一副輕松的表情,又說道:“如果非要說準備什麽的話,魏公爺帶上自己一身的本領就好了。”
魏夫子心裏咯噔一下,再次肯定明晚的事情将會非常棘手,但他也隻能面對,“老奴遵旨。”
周雲瑞輕輕一笑,從桌上找了三本奏折,遞給魏夫子,吩咐道:“起駕蕙蘿宮。”
蕙蘿宮?
怎麽說去就去?
皇上剛才再三問詢鳳凰圖騰的事情,魏夫子左右躲避,最後隻能說雲太後可能知道。可現在,皇上竟然馬上要去蕙蘿宮,真是事不達不罷休啊。
魏夫子沒辦法,隻能趕緊出門去安排,一行人跟着周雲瑞直奔蕙蘿宮。
周雲瑞已經提前安排段玲珑到了蕙蘿宮,一來先打個招呼算是禮數,二來是防止雲太後提前歇息。
進了蕙蘿宮後,周雲瑞見雲太後正與段玲珑聊天,而且氣色也比前幾日好些了,看來人老了,身邊就得有個貼己的人說說話,照料照料。
按照規矩行禮問安後,周雲瑞将三本折子呈給了雲太後,說道:“這是内務府跟禮部拟定的婚嫁流程,請太後過目。”
雲太後一臉喜色,接過奏折後沒有打開看,而是看向周雲瑞,說道:“皇上這幾日也辛苦了,明顯消瘦了不少,有什麽事情讓那些大臣們去幹就行了,不用任何事情都親力親爲。”
周雲瑞聽的出雲太後是話裏有話,應該跟垂簾聽政有關,不由半開玩笑的回道:“多謝太後關心。太後垂簾坐鎮時,大臣們乖巧聽話,您老這一歇着,他們就與朕打起了太極,朕不親力親爲可不行。朕真心希望太後的身體早日康複,也好幫朕管一管那些大臣們。”
雲太後呵呵一笑,搖了搖頭,道:“人上了歲數,一旦病下,就沒那麽容易養好。皇上聰慧過人,用人有道,管理那些大臣根本不在話下。”
說完後,雲太後才打開手裏的折子看了看,轉移話題,說道:“内務府跟禮部經驗豐富,由他們操辦,老身放心。皇上如果覺得哪裏不合适,直接吩咐他們就是。”
皇室婚嫁之事尤其當今皇上的,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内務府跟禮部又豈敢有所疏忽?況且,内務府跟禮部早已經有了豐富經驗,這些呈來的折子也不過是象征性的走走過程而已,真正需要修改的也不過是一些細節。
事實雖然如此,但皇上親自走一趟蕙蘿宮并将三本折子呈來,說明是十分尊重她,雲太後也得象征性的看看。
雲太後象征性的翻完第一本折子,又去看第二本,上面所标注的流程和禮儀規矩無太大變化。可是,就當她翻到第二本奏折的最後一頁時,臉色突然有變,明顯是有驚恐之色。
雲太後這突如其來的變化沒有逃過周雲瑞的眼睛,而這也是他來蕙蘿宮的真正目的。
雲太後驚恐的表情在臉上待的時間很短,立刻又恢複正常,合上奏折後,問道:“皇上可都看過這些折子?”
“正如太後所言,内務府跟禮部操辦這種事情多有經驗,朕也出不上什麽主意,就是随意翻了翻看了看。不知太後還有什麽建議?”
周雲瑞事無巨細,早已經仔細看過三本折子,上面的内容都是流程化的東西,他不太關心。隻不過,他在其中的一本折子裏面偷偷放了一個小紙條,這正是讓雲太後驚恐的原因。
雲太後微微沉思,很奇怪的問了一句:“暖陽閣除了皇上之外,最近還有其他人出入嗎?”
周雲瑞裝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回道:“暖陽閣除了朕就沒别人了,不過,非要說有什麽人出入,自然有不少,諸位大臣有事單獨啓奏時也都會到暖陽閣,另外,玲珑最近也在暖陽閣,不知太後爲何有此一問?”
雲太後淡淡一笑,說道:“沒什麽,老身覺得皇上最近既處理軍國政務,還要處理婚嫁之事,是不是還需要留個人在暖陽閣幫忙。”
周雲瑞看了一眼段玲珑,回道:“太後難道忘了,朕身邊有玲珑在呢。”
雲太後呵呵一笑,笑道:“也對……”
說笑着,雲太後趁皇上不留意,悄悄的把那張紙條抽了出來。以她的推測,既然皇上隻是随意看了看三本折子,說明根本沒有看見那張紙條,要不然,那張紙條早已經被皇上扣下。再退一萬步講,當年與韓妃有關的所有東西都被燒掉,皇上年幼又豈能知道其中之事?
所以,雲太後斷定是有其他人偷偷将紙條放入奏折之中,目的是爲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可惜,皇上并沒有認真去看奏折,自然也就沒有發現那張紙條。
雲太後如此所想,又将三本折子遞回去,打了個哈欠說道:“一切就聽從皇上的安排吧。”
周雲瑞接過折子,很識趣的說道:“時間不早,太後早些歇息,朕過幾日再來請安。”
雲太後含笑點頭,又連連打了個哈欠,道:“倦意一來,還真有些抵不住。玲珑去送送皇上,老身就先歇着了。”
段玲珑領命後送周雲瑞出了蕙蘿宮。
自雲太後對段玲珑青睐有加之後,就下旨賜了宮殿,所以,段玲珑也很少像以前一樣留在蕙蘿宮照顧雲太後起居。
出了蕙蘿宮,周雲瑞也沒有讓段玲珑繼續去暖陽閣,而是讓她回宮休息,并告知第二天有重要事情安排。
段玲珑領命回了宮,周雲瑞則讓下人都撤下,帶着魏夫子走着回暖陽閣。
魏夫子跟在周雲瑞身後,不遠不近,一言不發,他心中有事,害怕真相越接近越會出大事。
周雲瑞走在前面,翻了翻第二本折子,再次驗證了一下,的确,那張紙條被雲太後偷偷留下了。他在一張不大的紙條上畫了一個鳳凰圖騰,跟烏小昭畫的那個一模一樣。
如果說雲太後或她身邊的人知道鳳凰圖騰所代表的含義,那明天肯定會有一批神秘高手出宮,自然就是貼身保護雲太後的神機衛。如果這一切都如周雲瑞所料真真切切的發生了,那麽當年母妃的死肯定會與雲太後有重大聯系。
周雲瑞覺得自己離當年的真相越來越接近,心中難免有所起伏。當年母妃離奇去世後,他的父皇太宗皇帝曾下令将與韓妃有關的一切東西都燒掉進行陪葬,幸好他偷偷的藏起了幾件,要不然,今日他永遠不知道那個鳳凰圖騰所代表的深意。
既然鳳凰圖案是烏氏一族的圖騰,而母妃身邊之物又多飾有這種圖騰,那隻能說明母妃的确與西戎部落有這千絲萬縷的關系。烏小昭先前交待的事實,看來有一部分的确是真的。
“魏公爺,你想父母嗎?”周雲瑞突然問道。
魏夫子心中正有事思考,聽皇上莫名其妙問了這麽一句,一時被問懵了,半天後才說道:“回禀皇上,老奴幼時喪母,如今談不上想不想。至于家父,嗜酒如命,也早已經故去多年,實在沒什麽可想的。”
周雲瑞派人查過魏夫子的身世,不能說多麽悲慘,但也的确是可憐。他母親正如他所說,幼時便沒了,是餓死的。他父親除了嗜酒如命,還沉迷賭博,實在沒錢了竟将幼時的魏夫子賣給了人販子,幾經輾轉,魏夫子被賣入宮内當了太監。
如此一來,魏夫子對家人可真沒什麽可想的。
“那魏公爺想長生嗎?”
魏夫子心中一緊,長生就是他的命門,但凡被談起,他每次都會有種擔驚受怕的感覺。
見魏夫子沒有說話,周雲瑞沉沉地說道:“人都是感情動物,想了就是想了,不想就是不想。魏公爺若是想長生了,随時可以去瑞王府。”
魏夫子鼻頭突然發酸,但又使勁吸了口氣,跟在周雲瑞身後彎了彎腰,輕聲回道:“老奴謝主隆恩。”
周雲瑞哀歎了一聲,似是自言自語,說道:“想見的人不在身邊,不想見的人天天碰面。這世道……哼!有些不地道啊!”
魏夫子自然知道皇上爲何突然如此感慨,顯然是與韓妃有關。天底下,哪有不想母親的孩子?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就是這個道理。
魏夫子對當年韓妃之死一事的确知道其中一些緣故,但他又沒有确鑿的證據,而且那背後的勢力集團的确龐大的可怕,他不想因爲此事斷送了一個王朝。所以,他隻能裝糊塗。
如果當年之事真有大白天下的一天,他隻希望如今的皇上已經威震四方,霸氣如虎氣吞萬裏江山。如若不然,整個周室王朝面對的可能就是支離破碎和血流成河。
周雲瑞挺拔的身形大踏步的走着,就像是有千難萬險擋在前面,都會被他輕松踩在腳下一般。那種自信和堅定非一般人所有。
魏夫子緊跟在後面,屏氣凝神,既暢快淋漓的感受萬千生靈的氣息,又探查潛伏在周圍的那幾個高手。他能感知到,皇上自然也能感知到。
那幾個高手自周雲瑞離開蕙蘿宮後就一直跟着,若非雲太後授意的神機衛,誰又敢膽大包天?
皇宮之内雲谲波詭,而宮外,也并非一世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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