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堂堂一個大周帝王,連自家的院子都看不好,何談治國平天下?純屬扯淡!更何況,這次死的還是一個重要人物。
此次,周雲瑞下定決心在除夕當天将朱肖山關入天牢,就是要對朱純動手的第一步。一切都按照既定流程推進時,朱肖山突然死了,讓周雲瑞措手不及。
對,種種證據顯示朱肖山有罪,既有認證也有物證,這足以讓他把牢底坐穿,通過他就可以順藤摸瓜拿到朱純的罪證。可現在,朱肖山死了,不是畏罪自殺,而是死在獄卒手裏,他即便有罪,人都死了,叫做死無對證,還如何治罪,更别指望就此打擊朱純了。
朱肖山一死,朱純必然要回京。之前朱純找了許多理由回京,有一次差點死在栾山悍匪手中,可結果還得老老實實在中州太平山修皇陵。可現在,任何理由都攔不住他,兒子死的不明不白,當父親的白發人送黑發人,難道還不行?
周雲瑞棋局已經布好,卻不料被不想幹的小獄卒給破了,他當然會龍顔大怒。
朝廷文武百官,有幾位跪在暖陽閣外面“三省吾身”,剩下的全部跪在太極殿“三省吾身”,前面那幾位還有熱粥喝,後面那一堆官員整整餓了一天,有幾位直接餓倒在地被禁軍給拖了出去。
隻此一件事,便讓衆多文武百官見到了周雲瑞的手段。但,倒黴的是,他們仍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直到下午,才有消息傳出朱肖山死在了天牢。此消息一出,激起千層浪。
一部份官員認爲刑部所轄的天牢獄卒簡直是膽大包天,竟敢對當朝首相的兒子下毒手,況且朱肖山本身還是從三品吏部侍郎,說明刑部在管理上漏洞百出,有了實權便無法無天了。而另一部分官員,更多但是朱純勢力集團的,他們會認爲,此次朱肖山的死可能是皇上主使,目的是打擊朱純。雖然現在的皇上龍顔大怒,可能是在故作姿态。
各種聲音一時間充斥整個朝堂之上,那些追随朱純的人本來沒有希望了,現在卻又覺得希望倍增,隻要朱純回京,一切又另當别論。
對于文武百官跪地“三省吾身”一事,雲太後耳目衆多,自然也聽說了,但是她已經無暇或者更應該說她已經無力多管。近段時間她的身體每況愈下,但凡咳嗽,總會或多或少的咳出不少血絲,她感覺自己時日不多,哪還顧得上朝堂上的事情。
如今,在雲太後身邊伺候貼身侍女又多了一個傅婉莎。段玲珑沉穩幹練,身後是的後盾是萬名武夫所在的萬武城。傅婉莎刁蠻無禮,但身後卻是三十萬西北軍所在的一等國公。二人各有千秋,雲太後都需要照顧到。
既然聽說了朝堂發生的事情,雲太後就不能當做不知道,她沒法動彈,但可以安排下面的人去關愛一下皇上。想來想去,雲太後最終還是派段玲珑去了暖陽閣,帶去了幾盒點心及滋補的熱粥,同時也帶去了幾句話,話不多,就是讓皇上多注意身體,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太後永遠支持皇上。
周雲瑞知道瞞不過雲太後,但他意已決,即便太後幹預,他這次也要執事到底。可讓他沒料到的是,雲太後竟然全力支持。他已經隐隐感覺雲太後的身體可能撐不了多久,太後這是在爲自己的最終歸宿做選擇。
其實,在處理郞蒙這件事上,周雲瑞已經覺得雲太後給足了他面子,才讓他敢放手去壓制那個不可一世的一等國公。今日,雲太後又表示全力支持他這個皇帝,周雲瑞又豈能不知恩圖報。這一次,他沒有讓段玲珑爲太後帶禮物,而是捎了一句話,說是過後專門到蕙蘿宮看望太後,這就是一個很好的态度。
朱肖山死在天牢一事必須有個交待,所以,周雲瑞派人将此事帶給了朱純。
當時的朱純在中州無所事事,要麽在州郡下面的鄉鎮轉轉,要麽跑到皇陵工程現場指手畫腳,剩下的時間就是蹲在州郡府衙内喝酒。中州當地的酒多清香,朱純喝不慣,心情甚是壓抑。
就在朱純跟中州州郡郡守王祥大談特談他喝多什麽美酒時,随行而來的貼身侍衛突然呈來了一個紙條,讓他喜出望外。京城已經很久沒有給他傳遞消息了,今日突然來信,肯定有什麽好的事情。
可是,就當朱純打開紙條時,整個人的腦子便嗡的一聲,讓他踉跄的後退了幾步,就要摔倒時,王祥急忙将他扶住。
“丞相大人,您怎麽了?”王祥有些摸不着頭腦,到底什麽事情可以讓當朝首相失了方寸。
朱純沒有說話,他用舌頭使勁頂着牙齒,他生怕頂不住會噴出一口鮮血。可他年紀畢竟大了,受不了這種打擊,熱血沖頭,兩眼一花,人便倒在了王祥的懷裏。
“來人,來人,趕緊叫郎中……”王祥大喊了一聲,吓得臉色煞白,當朝首相要是在他府衙内有個三長兩短,别說他那烏紗帽,恐怕腦袋都保不住。
好在州郡府衙内有随行郎中,趕緊跑來,摸了摸朱純的脈,除了紊亂之外并無大礙。醫生又是掐人中,又是熱毛巾蓋額頭,忙活半天才見朱純的雙眼緩緩睜開。
“丞相大人,您終于醒了……”王祥眼淚都差點掉下來。
朱純模糊的看了看圍着他的人,嘴唇動了動,終于沒有憋住,一口濃血噴了出來,噴了王祥跟郎中一臉。
王祥差點被吓暈過去,卻聽到朱純咬着牙緩緩的說了一句,“你欺人太甚,老夫誓要将你拉下馬!”
王祥一臉的不知所以,他是理解不了朱純那句話的涵義。在朱純看來,無論此事是否有皇帝有關,他都會默認是皇帝指使的。雙方本來就是水火不容,先是将他跟李太妃的聯盟擊破,又将他“發配”到鳥不拉屎的太平山上修皇陵,這已經結下了恩怨。現在,最孝敬他的大兒子竟然死在了天牢中,這已經不是恩怨了,而是深仇大恨。
說完剛才的狠話後,朱純擦了擦嘴上的血迹,努力直起身子,命令道:“爲老夫洗漱更衣,老夫要回京面聖!”
王祥愣了愣,反應過來後趕緊點頭,立刻吩咐府衙上的奴仆去做準備。他以爲朝廷來信是讓朱純回京,但是,他又想不明白這個消息爲什麽會讓當朝首相高興的暈倒過去而且還吐了血。
無知者有無知的歡樂,慮者自有慮者的憂愁。
既然已經沒有任何理由可以阻攔朱純回京,他倒是也不急了,而是仔仔細細的洗漱一番,又穿上了他的一品朝服,命令随行侍衛整裝待命。同時,這一次爲了不重蹈上次的覆轍,他命令王祥調遣州郡精銳官兵護送,不但如此,他還親筆書信給武州的郡守宋然,同樣讓他調遣精銳官兵做好迎接的準備。
這一次,時間充足,朱純決定走官道,絕對不會給再讓亂匪占他的便宜。
等武州郡守宋然回信時,已經是第四天了,而朝廷的聖旨也送了過來。當聽到朱肖山死在天牢一事時,中州郡守萬祥整個人都覺得不好了,他也才明白爲什麽朱純會氣血攻心了。
就在朱純準備啓程時,郎少傑率領随行的銀狐軍團趕了過來。朱純遠遠的看見了那十幾個坐騎,心想,今日就是刀兵相見再次得罪了郞蒙的兒子也誓要回京。
郎少傑一馬當先,趕到朱純轎前時,隻說了一句:“朱大人節哀順變。是否需要銀狐軍團的人護送回京?”
朱純擡頭看了看太陽,心想,什麽時候太陽從西北出來了啊?
“不用!老夫有官兵護送!”朱純說完,覺得語氣有些生硬,不免又說道:“多謝郎将軍的好意,老夫一去,修建皇陵的監督重任就交給你了,好生爲朝廷效力。”
郎少傑之所以趕來,是因爲已經收到了宮中的聖意,令他不要阻攔朱純回京。隻要朱純一走,立刻對中州郡守王祥進行調查,繼續深挖皇陵貪腐案。
朱純回京對周雲瑞來講,并不是一件好事。群龍無首時,朱純的聯盟就如一堆散沙,他一旦回京,又将會一呼百應。但從另一方面來講,朱純因喪子之痛可能會亂了陣腳,如果急功近利,一旦被抓住馬腳,那必将會一局棋将死他。
所以,考慮來考慮去,周雲瑞倒是有些希望朱純早日回京,再與這個曾經呼風喚雨的當朝首相過幾招。
朱純對郎少傑說完後,便将轎簾拉下,命令啓程。于是,他在官兵及随身侍衛的護送下,開始向京城進發。
就在朱純的隊伍剛要出中州時,在官道之上竟然橫刀立馬有一人擋住了去路。此人雖然穿着一身的棉服,但氣勢淩然,就如戰場上的将軍一般。
“轎内可是當朝首相朱大人?”馬上之人遠遠的喊了一句。
随行侍衛拉開陣勢,弓箭手已準備就緒,回道:“正是當朝朱丞相!你是何人?如果不想死,趕緊滾開!”
馬上之人哈哈一笑,大喝一聲:“等的就是你們!”
話音落下,此人長刀橫在身前,朝朱純的坐轎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