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店小二出來,張唐敬喊了一聲:“小二,啰嗦什麽,趕緊端上來,先來兩碗酒熱熱肚子。”
“哎,好嘞……”
店小二還驚魂未定,吓得汗都出來了,趕緊把牛肉湯跟酒端過去。這時,後堂的廚師也麻溜的跑了出來,把牛排也送了出去。
店小二一個轉身差點撞在廚師身上,兩眼一瞪,意思是說,你怎麽也跑出來了?
那廚師擠了擠眼,意思是說,再不跑出來,不死在裏面!
這是,那白袍青年正好從後堂晃着出來,緊接着,那位身穿軟甲的白爺也跟着出來了。
“喂!想什麽呢!這些根本不夠,趕緊繼續上!”
張猛大喝了一聲,把店小二吓了一個哆嗦。回過神來的店小二便趕緊拉着廚師往廚房跑去。路過那白袍青年桌前時,店小二快速的彎腰緻謝,然後跑到了後堂。
白袍青年當做沒看見,擡頭看了看郞蒙那一桌人,又看向樓梯底下那張桌子的二人,撅了撅嘴,仰口喝了一杯酒,嗆得差點噴出來,又趕緊填了幾顆花生米才算是壓住。
白文俊一臉輕松的又回到了座位上,左右手各一雙筷子硬生生的将那一大塊牛排撕成幾塊。
“來,幹爹,還有老先生……這是您的……”
“五弟,你還講究什麽啊?直接拿手撕就行……”張猛行事魯莽,最見不得這種小細節。
白文俊嘿嘿一笑,回道:“這不是還有老先生在嗎,總不能讓老先生跟咱們一樣大大咧咧啊……”
“無妨,無妨……”元野望整了整眼,雖然臉色變嫩,但聲音卻仍舊蒼老,又說道:“老夫喝點湯即可。”
一聽這話,白文俊将遞出的牛排又拿了回來,趕緊給元野望盛了碗牛肉湯端過去。
“都一起吃吧。趕了那麽長時間的路,也都累壞了。”郞蒙拿起一塊骨頭最多的牛排用力咬了幾口,直贊歎道:“還是那個不變的味道!夠筋道!”
郞蒙這邊大吃大喝着,大廳左邊那幾位卻有些坐不住了。明明派了兩人去了後廚,怎麽半天不見出來,反倒是店小二跟廚師先跑出來,然後又跟出來兩個年輕人,這到底算是怎麽回事?那兩個家夥到底下藥沒下藥啊?
眼見郞蒙幾人吃個半飽,卻也沒見他們倒下,那幾位終于坐不住了,剛有兩人要起身,卻隻聽“啊”的一聲,那二人的耳朵竟被一顆小小的花生米擊穿。
“啊……誰?誰幹的!”嗷嗷叫的這兩位都沒看清楚誰幹的,就敢叫陣,肯定也就隻有倒黴的份了。
那白袍青年剛要起身,白文俊卻突然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手中長刀一揮,喊道:“憋不住了,就把尾巴露出來吧!是你白爺幹的!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膽大包天,敢在劫殺西北軍爺!”
話音落下,大堂中間吃飯的那幾位當地人吓得趕緊起身,一溜煙跑的沒影了。
西北軍?聞風喪膽啊!
那幾個當地人一跑,一直在櫃台裏面昏昏欲睡的老闆娘瞬間清醒了,大喊一聲:“都給老娘站住,賬還沒結呢!”
說完之後,老闆娘又看了看劍拔弩張的兩方,指了指,說道:“想打架可以,都給老娘滾到外面去!誰要是敢砸壞了屋裏的東西,老娘讓你生不如死!”
白文俊倒是沒料到老闆娘這般膽大,于是從懷裏掏出一塊牌子亮了亮,說道:“知道這塊牌子的份量嗎?”
老闆娘連看都沒看,順手從櫃台上也翻出一塊牌子,嘴角哼笑一聲,回道:“你覺得老娘這塊牌子有多少份量?”
白文俊本想拿出西北軍虎衛營的牌子震一震沒見過世面的老闆娘,但當看到老闆娘手裏那塊牌子時,竟一臉的尴尬,将手中刀趕緊收回,慢慢的退回了桌子旁。
“哈哈哈……小白啊,這回見世面了?在這大西北,最不缺的就是膽子!”郞蒙開心的大笑了幾聲,拿起桌上的碗朝着老闆娘的方向晃了晃,然後一飲而盡。
老闆娘瞪了瞪眼,撓了撓那一頭亂發,自言自語道:“盡碰上一些不省事的家夥!小二,你躲在裏面幹什麽呢?趕緊給老娘滾出來,數數跑了多少人,明天給老娘挨家挨戶去要錢!”
“好嘞好嘞……”
店小二聽到老闆娘的呼喚,趕緊竄了出來,跑到大堂中間數桌子上的酒菜跟碗筷,他對面就是那一幫要發飙的劫匪,看到這種情形,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當我們這幫拿刀的人不存在嗎?
那小白臉剛才出來亮了亮刀又跑回去,算個什麽事?
還有,你個嗓門大的老闆娘吆喝什麽?誰給你那麽大的膽子?
哎,對了,眼前這個店小二你在我們面前晃了晃去是個什麽意思?沒看見我們要動刀殺人了嗎?
“太他-媽-的不給臉了!先砍了你這個不長眼的!”
話音落下,一幫劫匪之中最靠前的大個子,手起刀落直接砍向正圍着桌子數碗筷的店小二。
店小二身形瘦小,正努力往腦子裏記他剛才數的數,刀帶着風聲可就砍了下來,眼見要砍中店小二的腦袋,突然那出刀的大個子伸出去的胳膊再也移不動半寸,而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他旁邊的同夥伸頭一看,差點沒吓傻,竟然有一根筷子硬生生的捅進了大個子拿刀的手腕,而且完全刺穿,筷子的另一頭是店小二捏着的兩根手指。
“客棧自從有了老闆娘之後,還從來沒人敢鬧事,知道爲什麽嗎?因爲動刀的被刀砍死了,動槍的被槍捅死了,動錘子的被錘子打死了……”
店小二話音落下,瘦小的手掌一個翻騰,握住了大個子拿刀的手腕,疾如閃電一般将大個子手腕猛的一彎,拿刀便毫無懸念的刺入了大個子的胸口。
如此還不算完,店小二竟然又做出了個更吓人的舉動,竟然将大個子的身體往前一拉,左腳快速踢過三個凳子,正好頂住大個子撲下來的身體,同時,另一隻手拿起桌上的一個大碗放在了地上,正好接住大個子胸口留下來的血。
“别浪費了……戰馬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口……”
店小二一氣呵成做完這些動作之後,一臉笑意的看向老闆娘,喊道:“老闆娘,已經算好了,一共是七兩三錢銀子,明天就去收賬。”
老闆娘打了哈欠,揮了揮手,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都是些窮鬼!又吃又喝的,才那麽點銀子,唉,再這樣下去,客棧都要關門咯……”
“老闆娘是在諷刺我們吃喝不給錢嗎?”郞蒙喝完最後一口酒,一臉笑意的看着老闆娘。
老闆娘怒眼一瞪,說道:“先不說這一次,上一次你們幾十号人連吃三天三夜,臨走時一分錢沒給,就扔下這麽一塊破牌子,老娘還以爲撿到什麽寶貝了,根本就一文不值!”
“哈哈哈……好說,好說,那塊牌子的确是一文不值,不過,隻要西北軍任何一人見到,你想要多少錢,就得老老實實給你多少錢。這樣一來,是不是就好用多了?”
郞蒙是一等國公,恐怕連皇上都不放在眼裏,但卻對眼前這個半老徐娘多有敬重,一時讓人捉摸不透。
聽到這裏,老闆娘臉色一變,兩眼生光,笑嘻嘻的說道:“要真是這樣,那老娘倒是沒白養你們三天。今天就試試管不管用……”
說完,老闆娘就看向郞蒙身邊那三個護衛,那三人心中都是一陣發毛,心想這不會要玩真的吧?
“來來來,那個小白臉,剛才就你逞能,還敢跟老娘亮牌子?趕緊給老娘拿五十兩銀子來。”老闆娘把手中牌子一晃。
白文俊就知道第一個要倒黴的是自己,二話不說,趕緊從挎包裏面掏出一張銀票,滿臉堆笑的上前。到了櫃台前面時,對着那塊牌子恭敬的躬了躬身,然後雙手将那一百兩的銀票放到了老闆娘面前。
“喲……倒是挺會來事,看來郎大将軍也有改變胃口的時候啊……”
郞蒙已經猜到老闆娘嘴下不饒人,但絲毫不在意,畢竟,救了他一條命的大恩人是一輩子不能忘的。
“看來這塊牌子的确挺管用,喂,那個嗓門最大的壯漢,給老娘拿一百兩銀子過來。剛才就你嗓門最大,吵得老娘都沒睡好覺!”
張猛哪能不認識那塊牌子啊,牌子的主人就是現在要他的腦袋,他也得連想都不想的砍下來。可是,錢全放在白文俊那裏,隻能拉下臉皮看向白文俊。白文俊努力憋着不笑,将一張銀票遞給了張猛。
張猛剛要起身,卻聽老闆娘又說道:“好了好了……長那麽醜就别過來了,老娘知道這塊牌子管用就成,以後有的是機會跟你們西北軍讨債。”
說完之後,老闆娘看了看被晾在旁邊的那幾個劫匪,見他們都已經被吓得臉色慘白,不由白了一眼,又看向郞蒙,問道:“這幫人怎麽處理啊?可不能把血灑在客棧裏面。”
郞蒙哼笑一聲,揮了揮手,說道:“小小劫匪,本将軍不感興趣。”
那幫劫匪一聽這話,先是愣了愣,接着頓悟了過來,吓得連滾帶爬的逃竄了出去。
不是說來的隻是幾名财主嗎?怎麽成了西北軍?而且還是令人聞風喪膽的郎國公?媽-的!到底是誰給的信,回去一定宰了那個王八蛋。
在那幫劫匪一溜煙逃竄出去的時候,張唐敬站了起來,将随身帶的長刀也紮在了腰間,看了看郞蒙。
郞蒙點點頭,說了句:“去吧。老夫真想知道到底誰有那麽大的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得令之後,張唐敬快速出了客棧,騎上戰馬朝着劫匪逃竄的方向追去。
此時,整個客棧已經安靜了下來,隻聽見那個白袍少年吃花生米的聲音。
郞蒙站起了身,雙眼如鷹,沒有看向那個白袍少年,而是看向旁邊一直表情嚴肅的兩位,邁着厚重的步子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