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支隊伍皆是江湖打扮,但從馬匹、衣着、舉止來看都不是凡人。自然,這就是肅王的隊伍。除了首相朱純年事已高不敢颠簸,專門配了馬車外,其他人都是騎着特地從蒙州精挑細選的軍馬,氣勢非同一般。
又行了有一個多時辰,肅王等人才到了寒山腳下,卻發現來的有些晚了。
隻見山腳的石路上已經站滿了不少人,一直延伸上去,直到上庵寺的寺門口,竟然排起了隊伍。粗略一數,這支隊伍竟有幾十人。
朱純也看見了眼前景象,趕緊安排人去打聽到底怎麽回事。上庵寺雖然一直香火興盛,但也不至于一下子火的一塌糊塗啊。難道大周國的老百姓突然改變了癖好,不好好勞作養家掙錢,反而都開始信神信佛了?
随行侍衛去打聽後,如實回道:“回禀王爺、朱大人,這些人都是因爲聽說寺中有一名卦師,趕早來蔔卦的。”
“什麽?這些人都是來蔔卦的?成何體統!不好好經營勞作,反倒是……”
肅王還是沒有說下去,他在軍中殺伐多了,自然不信什麽鬼神,更不信什麽六爻八卦的說法。但是,爲了一個天下民心才不得已而爲。
肅王最終皺了皺眉,再次看了看那條長龍,哼了一聲。
看了看肅王的表情,侍衛又繼續回道:“屬下打聽到,上庵寺來的這位卦師本領非同一般,可知過去可測未來,一時引得許多達官貴人以及就近的百姓紛紛前來蔔上一卦。原本一些隻是燒香拜佛的香客聽到這個消息後,也都想一探究竟,所以,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看來傳聞不虛,我們倒是來對了。哎,對了,好像少了一個人,羅大人呢?這個主意是他出的,他人跑哪去了?不是讓他提前趕過來先做好安排嗎?”
朱純環顧四周,竟然不見兵部尚書羅山的半點影子。按理說,喜歡拍馬屁的羅山應該早就派人下山迎接了,也趁機在肅王面前好好表現一番,可現在卻連人都找不到了。
旁邊已經有侍衛四處查看,但仍舊是不見羅山。
朱純等的有些不耐煩,直接說道:“王爺,我們還是直接上山吧,可能羅大人在寺内候着呢。”
肅王點了點頭,翻身下馬,安排四名名侍衛守在山下,然後帶着朱純及剩下的十幾名侍衛步行上山。卻不料,剛走到一半,卻被人大聲喝了一句。
“喂!領頭的那小子,看你長的人模狗樣,怎麽這麽不懂規矩!趕緊滾到山腳老老實實排隊!”前面排隊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錦衣公子哥,一臉的火氣。
朱純跟肅王都是愣了一下,心想,這是哪家不懂事的熊孩子活夠了?敢對着當朝首相及親王大喊大叫,不是找死是什麽?
不過,考慮到今天還有正事要辦,而且又都是便服出行,朱純也就沒放在心上。況且親王跟朝中大臣勾結在一起,可是朝中大忌。所以,朱純立刻示意剛要出去揍人的侍衛都趕緊回來,免得節外生枝。不理會那喝聲,朱純跟肅王繼續上山,卻沒想到又被罵了起來:“喂,老不死的,你耳朵聾嗎?看不見小爺們都在這裏排隊嗎?就你着急!是你們家死了人,要急着奔喪嗎?”
罵聲落下,蹲在旁邊樹叢中歇腳的幾位彪形大漢立刻響起口哨聲和笑聲。
這一次朱純可忍不住了,天底下居然有人敢罵他“老不死的”,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羅山那王八蛋辦的什麽事?不是都安排好了嗎?就是這麽安排的?專門安排人來罵當朝一品大臣跟親王的?見到他後,非要好好教訓教訓才是,怎麽也要罰他一年俸祿再說!
“來人,把那小子滿嘴的牙都給老夫拔了!還有,把舌頭也拔了!還有,打的他叫爺爺!”可見朱純得有多生氣,他一聲令下,幾名侍衛抽出長刀快速奔向那錦衣公子哥。
爲了不惹人關注,朱純這次帶的侍衛并不多,但可都是一等高手。本想那幾名侍衛會很快教訓了那錦衣公子哥,卻不料,山林中正在歇腳的那波彪形大漢突然拔刀相向,而且功夫也非同一般。
那波彪形大漢竟然跟那錦衣公子哥是一夥的?這倒是出乎朱純的意料之外!他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跑上心頭,難道又被人下了套?不可能是瑞王那小子吧?
朱純走神的功夫,錦衣公子哥又起勁的喊道:“老不死的,還敢動手!也不打聽打聽我郎小爺的是幹什麽的!兄弟們,給我上,打趴下一個,賞金百兩!”
一時間,這山腰中刀劍相交、打成一片,吓得那些排隊的人逃的逃竄的竄。
朱純的火氣越來越大,氣的滿臉發紅,而肅王也有些忍不住了,怕耽誤了正事,便喊了一聲:“來人,立刻發信号調兵,把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山賊給本王剿了!”
“調兵?哈哈哈……敢在小爺我面前調兵?”郎姓公子大笑道:“看來還不知道我的手段,小爺我也成全了你們!王興,給營房發信号,小爺我今天才是要剿匪呢!”
彪形大漢中有名叫王興的小子得了主子的允許,立刻将懷中飛天彈拉響,隻見白光竄天,尖銳的刺耳聲差點震破耳膜。
“竟然是軍中使用的飛天彈!本王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麽大膽!”
肅王曾征戰在外,自然知道飛天彈的用途,隻有作戰部隊才會配備。而且,軍規嚴明,明确規定,若非戰場殺敵時遇難,一律不得私自拉響飛天彈。
可眼前,就在這寒山半山腰,就在離京城不遠的郊外,竟然有人大膽的拉響了飛天彈,而且還要調兵?離此處最近的是皇城戍衛軍,他們得不到皇帝允許,不得動彈半步。如今皇帝駕崩,皇城戍衛軍的調度大權被雲太後緊緊握住,沒有太後允許,哪怕一兵一卒都不敢出大營。
既然有飛天彈,調兵是做不了假的,那小子調的到底是哪支軍隊?難道已經有人秘密調兵進了禹州?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本王怎麽半點消息沒有?難道又是瑞王搗的鬼?
還沒等肅王多想下去,便隐約聽見遠處有号角響起,像極了沙場沖鋒時的聲音。
這邊繼續打着,朱純帶的人功夫不差,而郎姓公子那幫人竟然也是身手不凡,兩邊鬥的不相上下。除了有三五人受了小傷挂了彩外,其他人都是越戰越勇,似是非要鬥個你死我活才行。
周圍膽小的人早就跑的沒了影蹤,直罵今天倒黴,本來是蔔卦的,卻碰上了莫名其妙的亂鬥;而膽子大的卻都跑到了山林中,看雙方的熱鬧,然後趁大家一個不注意就立刻往寺門那裏跑,難得來一次,哪能甘心放棄。
肅王眼看自己的人被糾纏了半天,怕耽誤了最佳時機,也就不管那些侍衛了,打算帶着朱純直接進寺。卻恰在此時,突然從寺門裏面飛出一柄長槍,帶着呼嘯聲刺入打架的人群。
好在兩幫人都有些本領,聽到呼嘯聲後,各自翻滾躲閃,恰好躲過長槍。然後卻隻聽咚的一聲,長槍直直的插入了山路上的青石闆,竟将青石闆硬生生的震碎。
“好身手!”肅王叫出了聲,是真佩服投槍之人。
寺門距離打架的位置有百步之遙,在這麽遠的距離,能将一柄幾十斤的長槍扔出來,還能震碎青石闆,投槍之人不但膂力過人,還有相當深的内功。
一柄長槍飛出,立刻将兩幫人給震住,都老老實實的擡頭看向寺門,不乏有景仰的目光。
寺門口站着一青衫男子,身材挺拔,一臉的冷峻,遠遠的看着半山腰的人群,眼神冷酷,非常不屑的用手指指了指,然後轉身進了寺。
一時間,周圍一片安靜。直到雜亂的馬蹄聲響起時,才讓衆人回過神來。
山腳下突然出現了五十多匹戰馬,馬上軍士皆是銀色戰甲,手中各持戰戟,竟騎馬直奔向這半山腰。
上庵寺不但是名寺古刹,而且還是皇家禮佛之地,連皇上入寺都要在山腳下了帝辇,再步行上山。嚣張跋扈的肅王剛才之所以下馬之後步行上山,并非因爲忌諱這條規矩,而是在衆多百姓心目中想豎立一個懂規矩的形象。試想,連皇朝内宮都可以騎馬佩劍而入,哪還能在乎這個?
可眼前這幫軍士竟然像肅王這般膽大,敢直接騎馬上山,這可不是什麽膽大了,簡直是大逆不道!
等戰馬逼近時,肅王才将他們看清楚,不由心中一緊。
“怎麽會是銀狐軍團的人?!他們不是在西北戍邊嗎?”肅王眉頭一皺,看向旁邊的朱純。
而朱純也是一臉的懵圈,連有軍旅生涯的肅王都不明白怎麽回事,他這個久居朝堂的人就更不明白了。
銀狐軍團的戰馬登山如履平地,很快到達山腰,有領頭的校尉翻身下馬,對着郎姓公子哥喊了一句:“小将軍,有何吩咐?”
郎姓公子哥嘴角詭異一笑,指着朱純及肅王等人,冷冷的說道:“大膽狂徒,竟然趁太後和瑞王在上庵寺禮佛之時行不軌,我看是活夠了!都給我殺了!”
聽此命令,銀狐軍團戰戟前指,響聲震天:“殺!”
“不可!”
朱純吓得大喊了一聲,趕緊去摸懷中官符,卻不料摸了個空,整個人都要吓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