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我？
“你喝多了。”劉一息冷聲道。
他說着，無意間看了良卿一眼，卻發現她一副震驚到無以複加的樣子，口齒輕啓，輕聲說了一個名字。
“劉枭……？”
“呦呵。”
凱納斯的手頓了一下，饒有興緻地看向良卿：“我以爲除了孔正陽和千秋都會的東家，沒人知道這個名字了。”
劉一息解開安全帶，徑直站直了身體：“誰？你們在說誰？”
良卿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低下頭不敢搭話。
凱納斯看了眼同樣迷茫的船員，随意地擺擺手：“你們繼續喝——你們三個……兩個吧，你們兩個跟我來。”
說着，他就抽着雪茄走向了船長室。
劉一息和良卿随後跟上，一路上，良卿都沒有擡頭。
船長室很狹窄，牆壁上貼滿了世界上各個海域的地形圖，還混進去了幾張氣象圖。
相比于虛拟地圖，凱納斯似乎更喜歡有實質的地圖。
鋼化玻璃外籠罩着一層合金闆，合金把整艘航母包裹起來，以防暗流沖走甲闆上的大型運輸機。
他們現在身處海平面以下四百米，地震波讓左側牆壁上的屏幕呈現出血紅色。
警報聲被關閉了，因爲凱納斯知道他無法阻止災難的發生。
凱納斯走到淩亂的桌前，打開抽屜一通翻找，找到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他看着照片，難得地露出了沒那麽輕佻的笑容：“說實話，你和你爸沒有特别像，一開始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你……認識我的父親？”
劉一息的聲音都在發顫，詭異的憋悶感堵在胸口，說不出地沉重。
凱納斯沒有說話，隻是把照片遞過去，讓良卿和劉一息一起看。
照片是在一片草地上拍的——是的，草地，周圍還有很多綠色的樹木，和現在荒蕪的地面截然不同。
照片上有二十多人，凱納斯在中間偏左的地方，摟着兩個男人的肩膀，笑得很是開懷。
而凱納斯右側的男人，劉一息見過——
孔正陽。
左側的男人，劉一息雖然沒見過，但能感受到一股難言的親切感，像是在看未來的自己。
父親……？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凱納斯像是喝多了，雙腳有力地并在一起，嘭得一聲響，敬了個标準的軍禮，“凱納斯，第二代長生劑幸存者，曾服役于世界蛇卡俄斯小隊，編号aa0001，是‘僞端讨伐戰’的唯二幸存者之一。”
“僞端……讨伐戰？”良卿呢喃着，似乎想起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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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那是十七年前的一場戰争。”
劉一息身體發冷，他沒見過戰争，最多隻見過戰役，但他很清楚這兩個字的沉重與殘酷。
“不愧是情報部門的。”凱納斯笑着揉揉良卿的腦袋，像是一位老父親，“沒錯，戰争，讨伐第一個感染級義體人的戰争，打了整整半年，陣亡了二十萬人，隻有兩個人活了下來——厲害嗎？”
說道最後，凱納斯臉上的笑容就徹底消失了。
他的身體以微不可聞的幅度輕微顫抖着，渾濁的眸子裏滿是對過去的恐懼，他不斷地抽吸着雪茄，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冷靜下來。
但他似乎忘記了吐氣，隻是不斷地用力吸煙，直到雙眼布滿血絲，也沒有做出其他動作。
“抽煙抽到窒息”，劉一息在相聲中聽到過這種滑稽的比喻，可眼睜睜地看到這種事發生在眼前，他隻覺得可怖。
“凱、凱納斯先生？”良卿小聲叫道。
凱納斯的眼睛突然一轉，像是被驚醒的怒獸，片刻，他的神情才恢複了正常，把肺裏的煙霧緩緩吐了出來。
他露出一個難看的苦笑，聲音都變得有些嘶啞：“抱歉，ptsd聽說過吧……自從那場戰争結束後，我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不影響我喝酒就是了。”
“說回正題。”凱納斯深吸一口氣，冷靜了下來，“那場戰争中，另一個幸存者就是你的父親，劉枭。論輩分，你得叫我叔叔。”
“果然……”良卿下意識地說道。
劉一息一怔，看向她：“你知道我父親的事？”
“不、不是，隻是……少東家跟我提到過這個名字。”良卿幹笑着敷衍過去。
“一息，那個怪胎是不是給了你什麽東西？”凱納斯忽然說道。
劉一息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想起了那個黑衣人給他的錄音芯片。
指紋解鎖，模糊的畫面和聲音再度出現。
第四次看着這個男人的大概輪廓，劉一息的心境發生了變化。
在内心最深的角落，他無法認同這個家夥是他的父親——
難道真的會有一個父親把自己的孩子丢給福利院嗎？
“一息……”男人的語氣很沉重，但沒有懊悔，“我不奢求你能原諒我。我承認，我想要殺死你，隻有這樣，我才有機會終結一切……不過，既然你得到了這段錄音，就說明你沒有死。不出意外的話，救了你的人是孔正陽、凱納斯、陰江其中之一。”
劉一息看了看凱納斯，看來真如他所說，他們的關系很不錯。
“不管是誰，至少這次，因子序列的人無法再監視你了……我知道因子序列一定會找到你的，前面三段錄音都隻是做戲，最終隻是想把你引到那個地下室殺死你。從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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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便是真相了。”
“在錄下這段錄音的時候，你隻有五歲，現在你正在福利院的滑梯上哭，因爲你不敢滑下去。不知道未來的你能不能克服所恐懼的東西……抱歉，一息，我沒法呆在你的身邊，我必須要去救你的媽媽。她被壞人抓走了，變成了世界的支架，日複一日地承受着無盡的折磨，隻有我能夠解救她。”
“不朽能源并非人類的造物，她就是你的母親。長生劑爲她帶來名爲【不朽】的異能，讓她能夠吸收任何形式的能量，再以特殊的形式釋放出來，但所有知情的人都隐瞞了一切。”
“一息，如果我死了，就由你來解救你的母親吧……當然，如果你不想承擔這個責任，我也不會勉強你。這是我的失誤造成災難，理應由我親自終結。無論如何，幸福地活下去吧。”
錄音到此爲止，畫面黯淡下去，男人的影像徹底消失。
劉一息和良卿都僵住了，巨大的信息量讓他們的大腦陷入混亂，半晌都沒能接受這可怖的事實——
不朽能源……就是劉一息的母親？
支撐着整個人類文明運行下去的能源，居然來自于一個人類的異能？
“劉一息，你來選吧。”凱納斯伸出雙手，煙霧遮蔽了他渾濁的雙眼，“是像劉枭一樣，爲了解救你的母親而踏上沒有光亮的道路，還是逃避責任，從此無憂無慮地活着——你來選吧。”
劉一息張開嘴巴，沒能說出話……
他怎麽選？
他無法做出選擇，這兩個選項，無論哪一個他都不可能做到。
“我……”劉一息看着凱納斯的手掌，身體顫抖起來。
他後退一步，臉色蒼白得像是塗了一層蠟。
他搖搖頭，悶聲道：“我……我選不出來，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
“沒關系。”凱納斯擡起雙手，壓在他的肩膀上，“你的人生還很漫長，有的是世間供你權衡利弊。不管你選擇什麽，我都會幫你。”
他把雪茄丢在地上，輕輕踩滅，晃悠着身體走出船長室：“等你做出選擇再來找我吧，地震結束後，我會把你送回地面的。”
劉一息低下頭，大腦一片混亂。
忽然間，暖意從掌心傳來，他轉過頭，發覺良卿握住了他的手，淡淡地笑着。
“沒事啦，現在還早，你才二十多歲，能活到一百五呢，不着急。”良卿聳聳肩，故作輕松地說道。
片刻，良卿的表情一僵，像是想到了什麽。
等等……
第二代長生劑是十七年前生産出來的，從那之後才有進化者。
可二十年前，劉枭就以進化者的身份出現在了阿蒙拉神教管轄區……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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