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了?”良卿問道。
“有人被抓了……是你的同學,被厄伯抓了,說是要判死刑。”劉一息如實說道。
“死……死刑?!”
反應最大的是特奈茨,一雙大眼睛瞪得老大。
她低下頭,抓住衣角,身體的曲線被勾勒得更加清晰。
“不、不可能,神教沒有死刑,而且厄伯不是早就被監禁了嗎?”她小聲說道,滿臉的詫異。
良卿眯起眼,聲音變得冷硬起來:“你認識厄伯?”
“呃……”特奈茨猛地回過神,連忙擺擺手,讪笑道,“不認識不認識,隻是……他挺有名的,明明是神官,卻支持義體派。”
良卿意識到了什麽,壓低了聲音:“阿蒙拉神教很排斥義體嗎?”
“嗯,可以說是極端排斥。”特奈茨的眼神有些躲閃,但表面上還是很淡定,“成爲神官的唯一條件,就是沒有安裝義體,隻要足夠虔誠,任何信徒都有成爲神官的機會。”
“姐姐,你在胡說什麽啊?”
男孩轉過身,像是在看一場滑稽的馬戲團表演,不遠處的路人也冷笑出了聲。
男孩湊近過來,壓低聲音:“唯一條件?你不知道,成爲神官還必須要注射過長生劑嗎?”
“啊?”
特奈茨像是被來自冰川的風裹挾了,僵在了原地。
劉一息擡起手,用男孩聽不到的聲音說道:“這種事以後再說,我先回去看看情況,良卿你……”
“不行。”良卿一口否決,“你看不出來這是圈套嗎?不管是厄伯還是宿舍樓,都是神教刻意安排的。厄伯本該被抓走,但現在又回來了,說明他就是監視我們的人。他抓走學生,就是爲了逼我們回去。”
“那你的意思是說,不去管那個學生的死活?”
劉一息的語氣加重,眸子裏的寒意更甚幾分。
在他看來,良卿完全是個沒有體會過底層生活的千金大小姐,指望這樣的人體恤别人……
癡心妄想。
“我是說……”
“好了。”劉一息打斷了良卿的話,決絕地說道,“我回去看看,你先和特奈茨躲在這裏,有什麽情況通知我——這是命令。”
說完,他轉身就往雅格齊齊學院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情變得愈發煩躁,胸口裏像是燃起了一團無法熄滅的烈火,一刻也不停地燒灼着暴躁的心髒。
無處發洩的破壞欲堆積在大腦裏,劉一息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世界變得簡單起來——
世界就好像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獵場,每個人都是其中的野獸,碰面的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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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便隻有兩種選擇。
臣服,或戰鬥。
“劉一息!”
良卿突然抓住他的手,他轉過頭,剛想讓良卿閉嘴,忽然就說不出話來。
這是良卿第一次流露出這種表情,像是……像是在看邁入死亡的愚者,透着一股悲憫,擔憂,和不甘。
“别被【孑遺】影響,冷靜一些!”
良卿的聲音很小,隻能讓劉一息聽到。
劉一息身體一顫,胸口裏的火驟然熄滅,隻剩下聒噪的心跳聲……
我這是……怎麽了?
“隊、隊長,還是謹慎一些吧?”特奈茨探過頭,小心地提醒道。
劉一息深吸一口氣,盡可能排斥過激的雜念:“抱歉……我會小心的。我沒法看着一個人将要枉死而坐視不管,總之,你們先在這裏躲着,我很快就回來。”
“沒問題嗎?”良卿小聲問道。
“沒事,有情況的話我會告訴你的。”
劉一息尴尬地笑笑,方才的憤怒全部化成了恐懼。
…………
“我答應過他,會幫他的。而且……我也不想繼續當廢物了。”
劉一息目光灼灼地看着姬無度,眼中滿是堅定的烈火。
姬無度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支注射器。
針頭很粗很長,就這麽直接從幺拐的眼窩紮進去,吸出了一些腦脊液。
“幺拐的腦脊液雖然是血漿的超濾液,但能夠把【孑遺】傳承下去,原因不明。”
姬無度看着無色透明的液體,長歎一口氣,又擡起頭,眼中的嚴肅令人窒息。
“我必須向你說明,這裏面存在的不隻是力量,還有風險——”
說着,姬無度脫下了上衣,給劉一息展示他猙獰的後背。
後心口上的已經不能稱之爲皮膚,而是類似于角質的物質,黑色的物體鋪在後背中央,像是凝固的血塊。
“絕大多數人在接受這份力量時,都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機體——我也是,多虧東家給我更換了義體脊椎,我才活到今天。”
姬無度沉聲說道。
劉一息咽了口口水,用力點點頭:“應該……沒問題。”
他的異能很強大,能保證機體的再生,大概不會影響到他的機體協調。
“這還是次要的。”姬無度說道,“最重要的是,【孑遺】對人格的改變。你沒見過十五年前的幺拐,那時候的他還能說會逗的。”
能說會逗?
幺拐?
開什麽星際玩笑?
“但自從接受了【孑遺】,他的脾氣就一天比一天暴躁,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多年,然後再一天天變得冷漠。”
姬無度的聲音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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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沙啞起來,像是回憶起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這是神明的力量,得到它的人類,必定會遭到天譴。”
…………
“隊長……真的沒事嗎?他該不會也被神官抓起來吧?”
特奈茨看着劉一息的背影,擔心地喃喃道。
她歎了口氣,轉過頭看向良卿,卻發現良卿居然以一種見了鬼的表情看着自己。
“我、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她摸摸自己的臉,詫異地問道。
良卿的表情僵了很久,她舔了舔嘴唇,忽然問道:“你是……卡格達·特奈茨?”
薄暮的陽光呈現出瑰麗的绯紅,映在良卿的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遠很遠。
建築遮住了陽光,把特奈茨溺在陰影之中,像是一座囚牢。
她先是睜大了眼睛,不明白良卿怎麽會知道這個名字。
但她沒有詢問,隻是恢複了笑顔,輕輕地點頭。
她揉揉頭發,笑容變得苦澀起來:“我知道你的異能是【知曉】,所以還想提前告訴你别看我的思維呢……看來是晚了一步。”
良卿腳下一顫,踉跄着差點摔倒。
她驚愕地看着特奈茨,被震撼得說不出話:“可……怎麽……”
男孩歪過頭:“卡格達……好熟悉的姓氏……”
特奈茨沒有說話,她把自己的經曆回憶了一遍,就當是把全部實情都告訴給了良卿。
“我也不知道怎麽會到今天的地步,但……”
特奈茨說着,轉過頭,看着邊緣被映成血紅色的貧民窟,褐色的眸子中像是矗立了一座不可撼動的山。
“但我一定會奪回來的,神教……不該是這樣子。”
少女的神情充滿悲憫,宛如憤懑于命運不公的神之使徒,此番歸來,隻爲拯救衆生。
良卿半晌都沒能說出話來,她用了很長時間才把心情平複。
她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早知道,我就不參加這次的任務了……這件事,還告訴劉一息嗎?”
“别了吧。”特奈茨苦笑着搖搖頭,“我看得出來,隊長是個很善良的人,如果告訴他,他一定會幫我的……我不想讓他卷入其中。”
“橋豆麻袋,你不覺得你立了一個不得了的g嗎?”
“哈哈哈……”特奈茨幹笑兩聲,輕輕摟過男孩的肩膀,轉身往貧民窟走去,“要是真的不小心把隊長拉入渾水,我也保證,不會讓他有事的!”
良卿擡起手,猶豫着要不要這件事告訴孔正陽……
“算了,事到如今,也跑不掉了。”
良卿眯起眼,饒有興趣地看向即将落下的太陽。
“就當是順手拯救個世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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