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撇嘴冷哼:“這話你倒是記得清楚,那兄長讓你修心,你怎麽記不住?”
這話意有所指,程二表情一變, 沖着哥哥叫道:“哼,我怎麽沒有修心了,難道隻有做縮頭烏龜,才算修心?!”
程大狠狠瞪了眼程二,壓着怒火道:“兄長在此,你嚷嚷個什麽!”
姜原看看兄弟倆,開口道:“可是有事?”
程家兄弟瞬間沉默,低下腦袋。
“與我有關?”姜原皺了皺眉。
“不是的, 不關兄長的事。”程家兄弟連忙擺手。
猶豫了下, 兄弟倆對視一眼,緩緩道:“是段武飛,他,死了。”
姜原腦中立即浮現出一個臉型方正,濃眉大眼,披甲胄,使馬槊的健碩青年。
當初他在金沙神府任職,有三個下屬,即爲林立,蘇宇,以及段武飛。
其中蘇宇,因爲異獸狌狌之事,以及其擅射,與姜原交流多, 所以最爲熟悉;其次是林立,那年輕人面相英氣,卻喜歡歪嘴邪笑, 時常做些滑稽之舉, 表現突出;而最後的段武飛,性格穩重,行事樸實,雖然很受姜原信任,但不太顯眼。
姜原還打算回海中洲時,看望一下他們仨呢,卻不想,這就得知了段武飛的死訊。
“段武飛怎麽死的?”姜原歎了口氣,問道。
程大沉聲回道:“桃石山的那場大戰,來犯的大部分妖怪都被剿殺,但那黃衣鬼王,不是用替身法逃了嗎。龍王恢複之後,便率我等讨伐霧隐山報仇,然而雖打爛了那山府,黃衣鬼王卻再次逃脫。”
“而後,那鬼王便藏在暗地,不停襲擾龍府,因其爲陰鬼之體, 來去詭谲,我等不堪其擾。四年前, 龍王聯手方仙道舍下埋伏将其重創,可惜關鍵之時,又被人救走。”
“不過那鬼王也受了重傷,随後躲去了陰土療傷,倒是清靜了三年。”
“然後便是去年,那鬼王在段武飛率水兵巡視海域時,突然現身,将段武飛連同一衆水兵盡皆屠戮。”
“我們得知後,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那鬼王愈發陰險,似乎還得了個厲害神通,我們幾番搜尋,好不容易撞上,都被其從容遁去,然後變本加厲的報複回來。”
“上月,那鬼王漏了個馬腳,程二他最先得知,憤怒之下,沒等整頓人馬,便莽撞的趕去,若非走運得人相助,怕是當場就身隕了!”
程大一口氣說完,忍不住又瞪了眼弟弟,罵道:“你都是當爹的人了,你要是死了,小豐怎麽辦?他可才五歲!”
程二依然不服氣,但聽到兒子的名字,抿了抿嘴,沒再吭聲。
程大也知道自己弟弟,與段武飛關系要好,見到程二這樣,也心疼,輕輕搖頭,歎道:“我們都想爲武飛報仇,但以身犯險,不僅報不了仇,還會把自己搭進去啊。”
“我,知道了。”程二咬了咬牙,低聲道。
姜原看看程家兄弟,又望了望另一邊,擁在一起的三個妖仙,暗自感歎世事茫茫,憂愁各有。
這時,一道水團自海中蹿起,淩空一轉,化爲一團雲氣掠上了光秃秃的通靈島,很快發現姜原,興奮的大叫一聲,疾馳而來。
“主人——”
雲氣直直撞到姜原面前,落地顯出五千,金毛鼠,老猴,以及四健将。
“姜原,你竟然真的一個人打敗了五龍!”金毛鼠激動的身子發抖。
“道友,你可有受傷?”老猴關切。
“唉,我等沒能幫上道友,實在羞愧。”四健将歎氣。
興沖沖的驢子,正想拿腦袋蹭姜原,忽地發現了姜原腳邊趴伏着的赤髯龍,眼珠一轉,登時暗叫不好,主人收新坐騎了!
......
花果山,水簾洞。
天色已晚,晚霞将那飛瀑侵染成一條紅綢,煞是迷人。
一隻隻小猴在水簾洞前的空地上嬉笑玩耍,時不時眨巴着眼趴到水潭邊,笑嘻嘻的叫道:“小龍,小龍,你睡了嗎?”
噗!
一團水流從潭中射出,将猴群沖得向後翻滾。
小猴們倒也不惱,咧着嘴爬起來,抹了把身上水珠,沖着水潭做了個鬼臉後,便互相打鬧着往别處耍去。
不過這群小猴跑了,又有新的猴精,嘻嘻哈哈的跑來,沖着水潭叫道:“小龍,小龍,快,再吐個水,俺們要洗澡。”
“滾!”
水潭裏傳出一聲憤怒咆哮,震得水面波浪洶湧,瀑布嘩的顫動。
小猴們被吓得一屁股摔下,面色發白,水潭邊的其他猴群,也急忙逃離。
“哎,你這泥鳅,發什麽橫!小心俺讓主人扒了你的皮!”
雄壯的龍鱗身軀,裹着雲氣躍出水簾洞,沖着水潭呲牙怒叱。
那水潭裏閃過一條龍影,冷冷吐出兩個字:“雜種!”
五千大怒,直接跳進水潭,擡起爪子便去抓那龍影,“好你個獨眼泥鳅,俺非教訓教訓你不可!”
吼!
水潭炸開,蹿出一個須發赤紅的獨眼龍首,咧開那還殘留着傷痕的大嘴,兇狠的撕咬五千。
“看我法......”
五千眼珠一瞪,直接便要吐出白珠,給這赤髯龍來個深刻教訓。
“五千!敖赤!”
這時,水簾洞内傳出個怒叱。
那驢子腦袋一縮,急忙收起白珠,赤髯龍瞥了眼水簾洞,眼中閃過怨憤,沖着五千冷哼一聲,嘩啦,縮回潭底。
“可惡泥鳅!”
五千氣的牙癢,但也不敢放肆了,狠狠瞪了眼水中龍影,轉身躍回水簾洞。
過了水簾,一股混着酒氣的喧雜撲面而來,隻見石洞大廳裏,一個個小猴來來往往,端着果盤,擡着酒壇,好似小蜜蜂般在宴席上忙碌着。
姜原,四健将,老猴,金毛鼠,以及桃仙,碧眼仙君,大敖神君,程家兄弟,正在舉杯痛飲,大聲談笑。
卻是姜原在招待遠來的舊友。
“兄長,那西牛賀州與海中洲,可有不同,可是遍地佛寺?”
面色酡紅的程二,舉着酒杯,大聲嚷道。
“世事人情,倒也沒太大不同,至于佛寺,或許到了天竺之地,會是普遍,但我隻在東西牛賀州遊曆,倒是沒見幾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