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降低雲氣,俯身瞅了一眼,撇嘴道,“除了全是女人,與那車遲城也沒什麽不同嘛。”
“這就是最大的不同了。”
姜原拍拍坐騎腦袋,随即目運法力直望女兒國的王宮, 片刻後,搖頭失笑:自己在期待個什麽啊。
那王座之上,卻是個老婦。
收起前世的那點绮念,姜原轉頭,目光從王城移出,飄向荒野,很快,一條清波蕩漾的河流進入視野。
“去那河邊。”
姜原指了下方向, 那驢子打眼一看, 嘟囔着“一條小河,有啥可看的”,将身一縱,化作道雲氣倏地閃過蒼穹,轉瞬到了清河上空,飄然降落。
姜原翻下坐騎走到河邊,俯身探手,鞠了一捧青水,饒有興趣的望着浸在水中搖曳的陽光,漸漸露出出驚異之色
他已用了神通、法力,竟探查不出絲毫異樣,彷佛這隻是普通小河,普通河水。
哒哒。
姜原扭頭,就見那頭驢子, 兩條前爪踏入河邊, 撥弄了兩下河水, 舔了下嘴唇,慢慢低下腦袋咧開嘴。
雖然很像讓這驢子試試子母河水,順便還可以去趟落胎泉耍耍,但終究是不忍,便出聲喝道:“你這夯貨,是想懷個胎兒?”
五千停下湊到水邊的大嘴,側頭看向姜原,露出一絲鄙夷,“主人你是暈乎了不成,俺是頭公驢!”
姜原氣道:“你這驢子,不識好人心!行吧,你不是想喝水嗎,喝吧,喝多點,好懷個大胖崽子。”
五千不明所以的眨巴了下大眼,随即眼珠一瞪,震驚的看着澄澈河水,不敢置信道:“主人,你是說,喝了這水,就會懷胎?公的也懷?”
嘩啦, 這驢子慌忙從水中抽出爪子,拼命甩幹淨水珠。
“哈哈哈,”姜原樂的大笑,随即指着悠悠流動的河水,戲谑道:“此河名爲子母河,飲了此河之水,無論雄雌,皆會懷胎,幾日顯懷。”
五千目瞪口呆,甩了爪子還不放心,“呸呸呸”,抻着脖子連聲噴吐。
“用不着這樣,你又一口沒喝。”姜原哭笑不得,“即便你喝了,附近也有落胎泉,可解胎氣。”
五千這才長舒口氣,不再折騰,但還是躲得遠遠的,沖姜原叫道:“主人,咱們快走吧。”
“看把你吓得。”
姜原笑罵一聲,丢到手中清水站起身,其實他想裝上一水囊帶走,但想了下,擔心離了這子母河,怕是很快就會失去那奇效,也就不折騰了。
若是想要,日後随時來取便是。
這時,一條蓬船從對岸飄飄蕩蕩過來,撐船的是個老妪。
“小哥兒,要過河嗎?”老妪扯着嗓子叫道。
“不勞了。”
姜原沖着老妪揮揮手,轉身翻上坐騎,踏雲而起。
“神,神仙......”
那老妪頓時大驚,吓得差點丢下木漿,回過神,直呼僥幸。
原來這老妪是要将姜原拉去河對岸的村子裏,送與村中婦人耍玩。
這種買賣,老妪沒少做,因爲通天河另一側的地界,近些年戰亂不休,有不少人逃難來此,老妪便誘使青壯過河,與那村中婦人歡愉。
姜原自是不知這等勾當,但從那撐船老妪眼中,也看到了些異樣,隻是懶得探究。
雲氣掠過八百裏徑寬的通天河,姜原頓時被那山野間的屍骸白骨,鬼域般的景象,驚了一下。
五千也是滿臉驚疑,“這裏怎麽變得如此凄慘?”
一道殺伐血氣沖上雲霄,好似一道血紅狼煙。
不用姜原開口,五千已縱身而去,閃到血氣上方。
“殺啊!”
便見一座高城,城牆被染成血色,城下殘屍遍地,螞蟻般的士兵正攀上城頭,殺氣混着血水,漫天潑灑。
谷熱
轟!城破了。
一方振奮高呼,一方驚恐大叫,兩道洪流在狹窄的城門撞成一團,漸漸滾入城内,潮水般的血氣很快淹沒全程。
一杆迎風飄蕩的大纛,飄在城外,旗下是個兩鬓斑白,披風高揚的威武身軀。
“城已破,随本王進城!”
那身軀舉劍怒吼,催動座下駿馬,裹挾着旌旗鐵甲往城門沖去。
空中雲端,五千忽地開口:“那好像是車遲城城主,不過他變化好大,俺差點沒認出。”
“看來,很快便要有車遲國了。”
姜原掃了眼戰場的殘肢斷壁,城中的哀嚎哭喊,歎了口氣,拍拍坐騎,“走吧。”
五千轉了轉眼珠,擡起龍爪一踏,瞬間消逝。
一路向東,飛過紛亂城邦,不久到了一條黑如濃墨的怪異大河。
黑水河。
八年前,姜原初到西牛賀洲,半年都沒尋得方寸山,最後在此地得了黑水河神的“問心”啓示後,以孫悟空的猴毛爲引,方才抵達靈台方寸山。
此地河神,也算對他有恩了。
等拜訪了河神,表示了感謝,便将順着黑水河入海,離開西牛賀洲。
其實,姜原還想去看看流沙河,乃至拜訪萬壽山五莊觀。
不過最後還是放棄了,打算等三十年後,孫悟空被壓五行山,來見孫悟空時,再順道去拜見鎮元大仙。
畢竟他現在修爲還低,名聲不顯,貿然拜山,怕是都進不了門。
雲氣徑直下落,正要沒入黑水,遠處忽地升起一團佛光。
“等等。”
姜原叫住坐騎,飄在黑油般的浩蕩河面上舉目望去,便見那佛光像是風中燭光,搖曳閃爍,似要崩滅,而在佛光周圍,是一團猙獰黑氣。
瞳孔神光閃現,姜原定睛一看,當即沖五千喊道:“速速趕去!”
五千當即奮力施法,隻見一團雲氣恍過,再出現時,已是瞬息閃到佛光前。
“大王快看,這有個金佛!”
“那是我佛如來,求施主......”
“逼嘴,你個該死秃驢,還敢诓騙你爺爺說是窮鬼,看來是嫌爺爺的刀不利!”
道邊叢中,幾個滿身血污的身軀躺着,身下血水流淌,幾個僧人被打翻在地,一群兇神惡煞的劫匪,正在翻騰行囊。
其中一個劫匪抱起個金燦燦的佛陀,引得周圍同伴興奮大叫。
那領頭的咧嘴笑了幾聲,面色一變,從地上痛呼的僧人中,扯出個老和尚,狠狠大罵,随即揮起把帶着豁口的大刀,便要劈下去。
轟!
一道洶湧雲氣轟地砸落,激起的氣浪直接将一衆劫匪掀飛。
沒等那一個個驚恐身影落地,五千從雲氣中蹿出,一爪拍出,一個劫匪砰的化作漫天血霧,屍骨無存;身子一扭,數個劫匪慘叫剛起,便沒了聲息,如破麻袋般滾落。
“施,施主,莫要造殺孽!”
忽然,那個老和尚掙紮着爬起,大聲呼喊。
姜原翩然落下,瞥了眼老僧,那老和尚瞬間扭頭,沖他乞求:“施主,還請快住手,饒過他們性命。”
“也罷,五千停下。”
姜原随口叫了一聲,淩空虛握,攥住團靈氣對到嘴邊一吹,一絲絲白氣飛出,沒入摔在地上慘叫的劫匪體内。
“定!”
一個個劫匪頓時呆愣當場,化作僵直雕塑,連眼珠都轉動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