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馬英的倨傲,金沙神府的人與妖,皆對其不喜。
不止是金沙神府,便是東舟島方仙道的門人,對這位年紀輕輕的鬼仙,也是敬畏多,敬愛少。
那馬英不到四十歲,便修得鬼仙道果,天資不凡,據說還有一手犀利劍術,很得方仙道的當代門主,東陽真人的喜愛。
有此天賦,驕傲些,似乎也能理解。
姜原灑脫随意,翠鳥倒是爲他抱不平:“大人,俺覺得您更像位鬼仙真修,那馬英,啧啧,一點氣量都沒有。”
姜原伸手彈了下翠鳥腦袋,笑道:“人家畢竟是位‘仙人’,莫要在背後編排。帶路吧,别讓林立他們出了意外。”
翠鳥捂着腦袋翻了個跟頭,嘟囔着“大人您就是脾氣太好了”,然後一振羽翼,沖天而去。
姜原望了一眼江面上忙活的方仙道門人,暗道:封神之事,應該是由三官大帝負責,不知屆時,會不會再見那位小遊太一神君。
赭黃法衣上閃過赤紅光芒,姜原踏着狂風而起,追向遠去的翠鳥。
“咚!咚!咚!”
遠處擂鼓震響,數百妖兵正随着程家兄弟的号令,列陣沖殺,遠遠望去,至少陣型是有了輪廓,不再一窩蜂的亂沖亂撞。
風在身側吹,衣角高高鼓蕩,一路掠過蘆葦蕩,泥澤,山野,轉入蛇蟲出沒的沼澤,又行了一盞茶時間。
“大人,就在前方了。”
翠鳥與姜原并列飛行,指向卧在沼澤深處的一個布滿荊棘的山丘。
沒等靠近,一陣巨響傳來,便見一個龐然大物從那荊棘山丘上一路狂奔,轟隆隆撞出幾道身影,大片荊棘,一頭沖入沼澤。
轟!泥水如海浪般沖天蕩起,重重砸下!
撲進泥沼裏的龐然大物,如魚得水,将頭淤泥裏一紮,再一掀,嘩,漫天污泥好似化作一顆顆鋼珠,朝着身後的追兵轟然打去。
那些追兵慌忙退避。
“哼唧!”
滿身污泥的龐然大物發出得意的叫聲,竟是一頭高三丈,身長八九丈,獠牙倒卷的大野豬!
吞月蛤的五妖将爲豬、牛、狼、蛇、豹五妖,其中的狼妖,已被姜原誅殺,取了其體内的玉骨。
而眼前這隻大野豬,便是那豬妖大将。
姜原正要俯沖加速,忽聽又一聲怒吼從荊棘山丘裏傳出,接着,是一聲怒叱“妖孽好膽!”
姜原面露驚訝,那似乎是方仙道鬼仙馬英的聲音。
一道金光嗖的從荊棘林中蕩出,在空中翻轉了好幾圈方才止住,顯露出一把金柄短劍。
呼,一陣狂風緊随飛出,淩空一滞,化作一個身穿日月星辰,山川雲紋法衣,眉心一點朱砂痣的道人。
正是馬英!
馬英淩空而立,一手掐法印,一手捏金紙符箓,口中急斥:“太上道君授我神方,敕令東方青龍孟章,青木.......”
沒等撚完符咒,荊棘叢中一聲暴喝:“臭臉道人,你也好膽,竟然當着俺的面撚咒!”
伴随着暴喝,一團黑風瞬間沖到馬英身前,黑風中探出個蛇首人身的妖怪,手持一柄怪異猩紅長劍,狠狠刺向馬英心口。
馬英驚慌失色,慌忙散去符咒,飛身後退,同時急喝“法劍速速歸來!”
那金柄短劍嗡嗡一顫,立即化作金光,乳燕投林。
馬英倉惶接住金劍,千鈞一發間擋住刺來的猩紅怪劍。
“嘿!”
蛇妖突然怪笑,究竟那猩紅怪劍一扭,竟然化作一條紅豔毒蛇,嘶嘶纏上馬英的金劍,然後蛇頭往前一探,咬向馬英喉嚨。
方仙道鬼仙面色大變,拼命往回抽金劍,然而憋的面紅耳赤,都無法掙脫毒蛇纏繞。
眼見毒蛇獠牙就要沒入喉嚨,那馬英一咬牙,直接撒手,任由金劍被扯去,然後手掐法指,一點眉心朱砂痣。
“敕!”
五色光華嘩地從那朱砂痣中迸射而出,卷起馬英,嗖,化作一溜彩光遁走。
姜原正被瞬息萬變的戰鬥吸引,忽見面前閃過一道彩光,光華散去,馬英狼狽現身。
“姜原?”馬英一擡頭,發現了看戲的姜原,頓時怒道:“你在看笑話嗎,還不出手!”
姜原沒搭理馬英的氣急敗壞,環顧四周,那隻翠鳥小妖早不是躲哪裏去了,隻好聳聳肩,問馬英:
“不是說隻有一位妖将麽,怎麽又多了一個?”
沒錯,那隻蛇首人身的妖怪,也是五妖将之一。
馬英面色閃過羞惱,然後指着急追而來的蛇妖,恨恨罵道:“這蛇妖可惡,狡詐,特意将我們引到了那豬妖的藏身地!”
姜原瞥過沖來的蛇妖黑風,望向沼澤裏打滾的豬妖,很快發現了自己的三個下屬。
就見騎在虎背上的蘇宇,将一張大弓拉成滿月,每當弓弦一振,泥沼中的巨大野豬,立馬扭頭閉目。
騎黃獅,披甲胄的段武飛,擎着長長的馬槊,護在蘇宇身側。
一身豹紋袍的林立,則騎着花豹躲在角落,嘴角帶笑。
三人附近,是一衆三仙觀方士。
金沙神府衆人也發現了姜原,當姜原望過去的時候,那林立又是揮手,又是晃腦袋,一頓忙活。
相處許多日了,也算有些默契,姜原很快明白了林立的意思,即不用擔心他們。
姜原莞爾一笑,他發現了林立等人的小心思。
原來金沙神府的衆人,全都縮在荊棘山丘上,時而射出些水箭,風團之類的方術,而在泥沼中與豬妖厮殺的,都是身穿星辰道衣的方仙道門人。
呼!
洶湧而來的黑風,停在姜原二人面前三十多丈遠的半空。
蛇妖從黑風中露出半截身子,一手拎着猩紅怪劍,另一手死死攥住不停顫動的金劍,瞪着姜原冷聲道:
“你是他的幫手?”
上下打量了幾眼姜原,蛇妖不屑道:“原來隻是個小小煉氣士。”
姜原輕笑一聲,“看來當日,你們的确都沒看見我。”
蛇妖眉頭皺起,糊塗道:“小子,你什麽意思?”
姜原說的是在吞月蛤妖府時的那一戰,不過也懶得與蛇妖解釋,伸手召出龍宮寒兵,一點蛇妖,随意道:“你可以去問問那位狼妖大将。”
“老狼?”蛇妖面露驚疑,盯着姜原冷道:“你見過老狼,還能從他手上逃脫,看來有些本領。”
姜原一笑,“是有些本領。”
他說的是那狼妖。
蛇妖卻認爲姜原說的是自己,頓時譏諷道:“小小煉氣士,口氣倒不小。”
姜原忽而扭頭,看向咬牙切齒瞪着蛇妖的馬英,目光玩味。
這句話,馬英可是對着姜原說過許多次。
“你看我幹什麽?”
馬英覺察到姜原目光,冷着臉轉頭喝道。
姜原點了下對面蛇妖,嘴角揚起,“我覺得你們應該合得來。”
“你什麽意思?”
馬英迷惑,随即反應過來,當即大怒:“我乃堂堂玄門正道,你竟敢将我與一妖孽并列,簡直辱我至極!”
姜原撇嘴,眼神依舊玩味。
“你!”
馬英氣急,臉色漲得通紅,不過他更讓自己丢臉的蛇妖,狠狠瞪了眼姜原後,強忍着怒氣,轉身去看蛇妖,咬牙道:
“我的四象神君符咒需得十息時間施展,你爲我護法,攔住這妖孽。”
姜原随意道:“你施法吧。”
馬英對姜原“輕視”蛇妖很不滿,冷着臉警告:“這蛇妖能噴毒水,手上兵器古怪,而且狡詐陰險,你莫要大意!”
“多謝提醒。”
姜原回了個微笑,伸手祭起方鼎,五彩流光從鼎中流出,化作流光溢彩的十草陣圖。
麒麟怒吼蕩過心間,瑞獸虛影在姜原瞳孔閃過,體内的麒麟丹同時顫動,瞬息間,那恐怖的磅礴力量開始在體内湧蕩。
“嗯?”
馬英乃是鬼仙,神識敏銳,瞬間覺察到了姜原的異樣,本能的調動起陰神去看姜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