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咬我啊，來啊。”
界裏，葉生思索好半天，總算是想明白是哪裏的問題了。
不是收音機出錯了，是他理解錯了。
那日，他聽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隻聽到了後半部分，沒有聽到前面的，綠熊具體死去的時間。
當時因爲銀龍人事件，葉生潛意識認爲收音機預測的消息，都是即将發生的事，綠熊之死，也就是一時半刻之間。
之後的“神臨”，是兩個星期後的事情，原本是可以給他提個醒的，但葉生當時被這個消息沖擊的不輕，心緒複雜，也就将這一茬兒給忘了，再後來，諸多事宜，他也沒再沉下心去思考，下意識的認定綠熊已經死了。
這才給給了黑衣葉生一個錯誤的消息。
“這次回去，要做一個筆記，把收音機上的消息都記錄下來了。”
葉生按了按眉心，他記性不差，但這短短兩天的事件，對他一個普通少年的沖擊實在巨大，他已經盡量冷靜，保持一個理智的态度來處理所有事情，不過人力有窮，難免有纰漏。
這些先不論，葉生看向視野中，看到一開始黑衣葉生扮鬼臉時，還象征性地呲兩下牙，低吼幾聲的綠熊，此刻閉着眼，在樹上一動不動，一副懶得搭理黑衣葉生的模樣，就有些頭疼。
活熊，難辦。
等熊死，也難辦。
這隻綠熊，能撐的時間，誰知道還有多久？
今天是九号，與“神臨”的時間還有整整十三天，近兩個星期，這兩個星期中，這隻綠熊會死去，可到底是哪天，誰也說不準。
葉生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很快，他咬咬牙，做出決斷。
想要熬死這隻熊，不太可能，别說十三天，他和黑衣葉生連三天的時間都沒有了。
軟的不行，隻能來硬的了。
葉生微吐一口氣，準備與黑衣葉生商量。
界外，黑衣葉生蹲在裂縫邊，有些無聊，這隻綠熊不理他了，他一個人，也沒什麽意思，還顯得不太聰明的樣子。
這時，忽然有聲音傳出。
黑衣葉生心中一動，悄悄探頭過去，看向裂縫下。
那隻熊有動靜了。
“咔嚓，咔嚓”的聲音傳出，裂縫中那棵樹上的綠熊，謹慎地動着身子，身下的樹發出艱難的響聲。
黑衣葉生心中一緊，别掉下去啊，掉下去熊心可就沒了。
綠熊動了動身子，熊爪慢慢探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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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然後輕輕地，捧出一隻綠色的小熊，将小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讓它受到薪火的光芒照射。
小熊很瘦小，小小一隻，瘦的可憐，跟個小狗崽似的，軟綿綿趴在綠熊肩膀上，閉着眼睛酣睡着。
被薪火的光芒照到後，它的身體先是顫了顫，然後舒坦地展開許多，閉着的小熊嘴也都彎了一彎，好像做到什麽美夢。
黑衣葉生沉默。
葉生停住想要說的話，靜靜地看着。
看着這一幕，看着那綠熊，小心翼翼地，用寬厚的熊掌，褥了褥小熊身上雜亂的毛，然後熊眼中，閃過幾分心疼和難過。
黑衣葉生起身，有所動作。
綠熊用熊掌輕輕地褥着小熊，似乎很珍惜這段時光，忽然，薪火的光芒強烈許多，也更溫暖。
它擡起頭，看到穿着灰背心的少年，蹲在裂縫邊，一隻手提着燈籠，将燈籠遞到裂縫前。
燈籠位置的移動，使裂縫中薪火光芒更盛，也更溫暖一些。
綠熊看了看少年，對方老神在在地蹲在那裏，目光平平直視，并沒有望下來，像是無意的舉動。
它收回目光，熊掌繼續輕輕褥着小熊，小熊的嘴角彎起的弧度愈高，美夢，更加美了……
綠熊見狀，眼神柔和，然後輕輕的，一點點動着身軀，露出瘦骨嶙峋的，滿是傷痕的胸膛。
看了小熊一眼，綠熊伸出熊掌，慢慢地，用自己的熊爪，一點一點地劃着胸口上的傷口。
因爲在樹上，動作太大會很危險，再加上小熊在睡覺，綠熊動作很輕，就那麽一點一點磨着傷口。
熊胸上，十餘道顯著的結着厚厚血痂的傷口，濃重刺眼，綠熊則在磨着一道新的，結痂不厚的傷口。
其他的傷口，被磨開很多次，愈合很多次，結出的血痂太厚，磨起來很費勁，它沒那麽多的力氣了，磨不動，隻能磨新傷口了。
綠熊一點點地磨，熊眼柔和地看着小熊，小心的關注着它，它慢慢磨着，熊眼中，沒有一點痛苦，有的隻是柔和。
“不疼嗎？”黑衣葉生略顯迷茫的聲音傳出，問道：“劃開結痂的傷口，不疼嗎？”
葉生默不作聲，不疼嗎？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綠熊磨了許久，終于，傷口磨開，也是這一刹那，它熊臉上浮現猙獰的痛苦，身軀猛地一顫，又在瞬間壓制住，緊張的眼神看向小熊。
幸好，沒醒。
暗綠色的血液艱難的滲出，綠熊用熊掌接上血液，輕輕地喂到小熊嘴裏。
小熊彎起的嘴角，越發高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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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熊虛弱地垂下頭，黯淡無神的雙眼，猶豫許久，輕輕用熊嘴銜下樹上的一顆紅果實，慢慢吃了進去。
它似乎對這些果實很是畏懼，又虛弱的不行，隻得吃一個進去。
“這熊心，不要了。”
裂縫邊，黑衣葉生的聲音響起。
界裏，葉生收回看向兩隻熊的目光，眼神複雜道：“那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我們的時間，不多。”
“時間不多，但是還有退路，實在不行，就給大青蛙打工，想辦法把那株黑木裏的東西搞出來。”
至于它們……黑衣葉生看着下方的兩頭熊，平靜道：“我下不去手。”
“不殺它們，沒有熊心豹膽，你二百五的生命力，永夜下，撐不了多久。
給大青蛙打工……那株黑木裏的東西，誰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有什麽作用？對蝗蟲有用，但未必對你有用，且就算有用，大青蛙也不見得會給你。
永夜下，我們這一路，你也看到了，哪有真正良善的生物？連那兩隻看似憨實的老鼠，也心有算計，留下鼠繩當坐标，時刻想着抓你回去種花生。”
界裏，葉生面色平靜，繼續道：“這永夜，即是這樣的環境，大家，都爲自己而活，爲自己的利益，這無關對錯，也談不上善惡，生存而已。
我們弱小，所以這一路磕絆，良多危難，但我們不怨，更無不甘，因爲這永夜就是這般。
所行皆爲争命，所念皆爲求存。”
葉生頓了頓，對黑衣葉生認真道：“所以你不用自拘，你沒做錯，更談不上錯，争命而已，永夜之下，弱肉強食，你也隻是這生物鏈中的一份子，也想要活着。”
黑衣葉生沒有說話，依舊靜靜看着下方的兩隻熊，良久，道：“你說的對，争命，求存，的确如此，我爲活命殺這兩隻熊也沒做錯，畢竟我要活着。
隻是，有些事，不是它沒錯，就是對，也不是它對，我就願意去做。”
黑衣葉生搖了搖頭，道：“我不是愚善之人，也沒有泛濫的同情心，餓了，宰獸吃肉，天經地義，這沒什麽可說的。爲活命，殺這兩頭熊，也對，求存争命而已。”
“隻是……”
他低下頭，認真想了想，道：“道理過得去，但我心裏過不去。”
道理過得去，心裏過不去，很簡單的解釋。
界裏，葉生長籲一口氣，來自繁榮和平的光界的他，對于眼下這種情況，其實隻會更加于心不忍。
隻是他沒想到在暗界如此殘酷的情況下，黑衣葉生會做出這樣出人意料的選擇，因此詫異，才反問他這一席話，想要知道答案。
現在這個答案他知道了，也很滿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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