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杜度整個人意氣風發的時候,戰場之上蓦然間響起了一陣火炮轟鳴聲。
那好似雷霆一般的巨響,瞬間便将八旗鐵騎縱馬奔馳的動靜給壓制了下來。
下一個刹那,遼東邊軍陣營右前方,濃煙升騰而起,血肉迸濺四散。
原本朝着遼東邊軍右翼火器營沖擊的八旗鐵騎,有不少騎兵連人帶馬一同被火炮撕裂成了一灘血泥。
眼下遼東邊軍的陣勢,乃是有孫承宗安排布置的。
爲何火器營會被布置在右翼,這其中自然有孫承宗的深意存在。
眼下火器營所處的位置,乃是整個戰場當中最佳的位置。
相比較于遼河北岸的其他區域,這裏地勢要高出一大截,處于居高臨下的有利地形。
而且十分平坦,足夠遼東邊軍的所有火炮以此布置成陣勢。
在火器營陣地的正前方,則是一片亂石灘。
其中混亂紛雜,堅硬坎坷的石塊,形成了一處天然的拒馬陣。
後金一方想要以騎兵沖殺火器營陣地,必然會受到那片亂石灘的阻礙。
隻要騎兵提不起速度來,那對于已經陳列成陣的火炮群而言,無疑于是活靶子。
最爲重要的是,眼下遼東邊軍的軍備,極其精良強大。
哪怕是處于一片坦途的平原之上,憑借遼東邊軍現如今所擁有的的火器數量,
孫承宗甚至有信心直面一萬騎兵的沖擊,并且在對方騎兵接觸到自己的陣地以前,将其盡數轟擊成爲血泥。
在遼東邊軍的強大炮火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後金騎兵化爲了血泥。
不得不說,滿洲八旗能夠縱橫遼東,甚至能夠将部分蒙古部落都收服鎮壓。
這支騎兵,确實是存在其可取之處。
倘若是換成了大明的軍隊,被數百門火炮毫不停歇地輪番轟炸,恐怕早就已經潰散逃走了。
但是眼下這些沖擊遼東邊軍右翼的滿洲八旗,卻是表現出了極爲頑強的毅力。
隻要沒有直接身死在炮火之下,那麽他們就沒有分毫半的退意。
那些八旗鐵騎一個個咬牙切齒地嘶吼着,抖動着缰繩,緊握着兵刃,瘋狂地朝着遼東邊軍的右翼沖鋒而去。
在曠野之上進行戰争,後金一方從未嘗試過失敗。
正是因爲如此,所有八旗子弟培養出了一種無敵的信念。
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這便是建奴曆經大戰而生出的必勝信念。
也是支撐他們從窮山惡水當中走出來,甚至建立了大金國的底氣。
向死而生,隻要沖擊到遼東軍的火器營陣地面前,便可以收割首級,赢得此次決戰的勝利!
硬頂着一輪輪火炮彈幕的洗禮,丢下了兩千多具屍體以後,八旗騎兵一個個嘶吼着,臉上流露出了喜極而泣的淚花。
此時此刻,他們終于越過了那一片亂石灘,接近了遼東軍火器營所駐紮的陣地。
但是與此同時,遼東軍火器營之内的火铳兵,距離他們也僅僅隻有一百五十步左右。
依照眼下遼東軍的火铳之精良,這一百五十步距離,完全處于是有效的射程範圍之内。
高地之上,一列列的火铳兵嚴陣以待。
黑黝黝的铳筒,早就已經鎖定了下方的八旗騎兵。
然而在沒有命令下達的情況之下,卻是并無一人擅自射擊。
眼下火铳兵的指揮将領,乃是周甯麾下的心腹張震。
遼東邊軍的火器十分精良,但最爲厲害的裝備,還要屬周甯所直轄的廣甯城内那數千兵卒。
尤其是原本的錦衣衛火铳兵,更是一等一的精銳射手。
張震位于火铳兵中央位置,他靜靜地注視着越過亂石灘的八旗騎兵,神色平靜如常,好似古井那般無波淡然。
站在張震身邊的火铳兵,臉上的神色亦是十分地平靜。
但如果仔細看去,卻是能夠看見他們眼眸深處那興奮狂熱的神色。
絕大多數火铳兵,都是經曆過西平堡攻防戰的精銳。
對于他們來說,建奴根本就沒有什麽可怕的地方。
在他們的眼中,對面那些八旗騎兵,不過就是一筆筆的軍功而已。
此時此刻,有不少人都在心裏面盤算着,自己這一戰要射殺多少建奴。
好以此在家鄉之内,爲父母,爲妻兒,掙下一筆家業。
“一百三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一十步……”
張震靜靜地估算着那些八旗騎兵與陣地的距離。
當下方那些八旗騎兵沖鋒到距離陣地一百步範圍之内的時候,張震突然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
“以排爲标準,依次射擊!”
眼中閃過一抹森然的殺意,張震怒吼一聲下令道:“宰了這些建奴!”
自從天啓皇帝得到了晉商的龐大資産以後,他在遼東軍備上面投入了極其巨大的金錢。
尤其是在火器這一方面,可謂是有了十足的改良精進。
原本在五十步之内才能夠發揮出威力的火铳,眼下有效射程足足提升到了一百五十步。
更别說現如今雙方之間的距離,已經接近到了一百步。
即便是身着鐵甲的兵卒,也斷然抵擋不住遼東軍手中的火铳。
伴随着射擊的命令下達,位于陣地第一排,足足一個千戶所的火铳兵,直接扣動了手裏面的扳機。
早在八旗鐵騎踏足亂石灘開始,遼東軍的火铳兵就已經開始瞄準了。
此時此刻的精準度,自然是毋庸置疑。
“砰砰砰……”
黑黝黝地铳筒,當即爆發出了一陣陣白色的煙塵。
煙塵翻湧不斷,足足數百名八旗鐵騎,從馬背上栽倒了下來。
這些八旗子弟,或是直接被火铳貫穿了一個猙獰深邃的血洞,或是座下馬匹直接被射殺。
在騎兵的沖鋒過程當中,一旦跌下馬背來,即便是完好無損,最終也絕對不可能活下去。
眼下的八旗騎兵,便是如此。
很多人因爲馬匹被射殺而跌落在地,下一個瞬間就被身後袍澤所騎乘的馬匹踩踏而過。
立時之間,暗紅色地鮮血灑遍了遼河北岸。
可以預見,來年開春以後,這處河床,必定會成爲一片肥沃的土地。
此戰過後,遼東的百姓應該會十分欣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