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經是該下班的時候,軋鋼廠裏卻還是人頭攢動。
原因之一是今天是廠長來廠裏巡查的日子,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現在,軋鋼廠院裏,正圍着不少人看熱鬧呢。
趙才秀被鄒和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面對楊廠長的喝問,他心裏卻是苦不堪言。
他隻是想偷偷溜去廣播室,跟于海棠成就好事,一償自己的夙願。
可是卻沒想到,這關鍵的時候,卻被鄒和發現了,逮了個正着。
此刻面對廠長的問話,趙才秀自然不敢說出自己來這裏的真實目的了。
隻能咬着牙,死活不開口。
見他不說話,楊廠長頓時怒了。
轉頭呵斥一旁的保衛科科長,說道:“你們保衛科的工作是怎麽做的?!”
“已經開除的人,怎麽還放進廠裏來了?”
“萬一他做些傷害咱們廠利益的事情,這個責任,誰來承擔?!”
一旁的保衛科科長吓得戰戰兢兢的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出了。
隻能擦着頭上的汗,解釋道:“這個……廠長,我們在大門口看得很嚴的,不是廠裏的人,肯定不會放進來的,我也不知道,這貨是怎麽進來的……”
楊廠長冷哼一聲,說道:“哼!還敢推脫!”
“咱們廠就這麽一個大門,你說他不是從大門進來的,那你說,他還能從哪進來的?!”
保衛科科長百口莫辯,不知道改怎麽解釋。
隻得把目光又投在了趙才秀的身上。
咬牙切齒的問道:“那小子到底是怎麽混進來的?!趕緊老實交代!”
“不然的話,可别怪我沒不客氣!”
“偷溜進軋鋼廠,企圖破壞國家财産,就這項罪名,就夠你進監獄的了!”
趙才秀面對保衛科科長的質問,吓得渾身一抖。
他當然不能等着保衛科再把他送去派出所了。
那樣的話他之前千辛萬苦逃出精神病院,不就是白跑了嗎?
眼下當務之急,隻能是随便找個借口,先糊弄過去再說了。
想到這裏,趙才秀連忙開口了。
“我,我就是想回來軋鋼廠上班,可是在外面,我見不着廠長,就想着翻牆溜進來,看看能不能見到廠長,求求情!”
保衛科科長聽他這麽說,立馬問道:“翻進來??”
“你從哪兒翻進來的?”
趙才秀不得已,隻能說出了自己翻牆進來的地方。
保衛科長立刻帶着兩個人去趙才秀所說地方查看,果然在那裏發現了一個口子。
保衛科科長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最少能在廠長面前證明,自己并沒有玩忽職守,從大門放趙才秀進來。
他立刻就跑到楊廠長面前,把發現翻牆口的地方一五一十的跟楊廠長報告了一番。
楊廠長聽了,臉還是拉的老長。
看着趙才秀說道:“你之前是因爲在工人們的飯盒裏下毒,我才開除了你。”
“你這樣的人品,根本不适合繼續留在軋鋼廠,你就是來找我,也沒用!”
“我不可能讓你再回來上班。”
說到這裏,楊廠長轉頭看向一旁的保衛科科長,說道:“馬上把這個人趕出去,然後,找兩個人,盡快把他翻進來處的牆頭修葺一下,不能再出這樣的纰漏了,明白嗎?”
保衛科科長連連點頭,保證下次肯定不會了。
楊廠長說完,便坐上了車,直接離開了。
保衛科科長連忙招呼了一旁的兩個人,過來一起扭着趙才秀的胳膊,把他拉走了。
而就在趙才秀被拉走的瞬間,一旁的鄒和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強烈的不甘。
鄒和頓時心中一動。
他看着趙才秀被拉走,卻回頭,順着剛才趙才秀臨走時看向的方向。
廣播室。
剛才趙才秀臨走前,那不甘的眼神,是在看向廣播室的方向。
鄒和頓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如果這趙才秀真的是像他說的那樣,是爲了進廠裏來求廠長,那爲什麽剛才見了楊廠長,卻根本沒有纏着求着要回來上班。
而是隻是象征性的說了一下?
這可實在是不想趙才秀死皮賴臉舔狗的性子啊!
難道,他在說謊?
那他這翻牆進來,到底是爲什麽?
想到這裏,鄒和的目光再次看向廣播室的方向。
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而此時,旁邊一個聲音傳入了鄒和的耳中。
“啊?剛才被抓走的人不是鉗工車間的鄒主任嗎?”
“你胡說什麽呢,那個是以前咱們廠廣播室的一個工人,現在早就已經被開除了!你才來,不認識也正常。”
“他不是鄒主任??怎麽會這樣?剛才他明明跟我說的不是這樣啊……”
鄒和聽到這句話,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
他猛地回頭,在人群中鎖定了剛才在小聲議論的兩個人。
鄒和走了過去,看着其中一個一臉疑惑不解的小工人,問道:“你剛才說,進今天見過他?”
那小工人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是啊,我還幫他送東西來着!”
“不過他怎麽編瞎話騙人啊,明明已經被開除了,還騙我說他是鉗工車間的鄒主任!”
旁邊的工人聽到小工人的話,推了他一把,說道:“别瞎說,這位才是咱們廠裏的鄒主任呢!剛才那個不是!”
小工人聽了這話,頓時一臉恍然大悟,連忙打住了。
鄒和又問道:“你說,剛才那個人,今天讓你送了什麽東西?送的是什麽?送給誰了?”
小工人連忙說道:“對對對!”
“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前我碰見的他,他說他是鉗工車間的鄒主任,讓我把一盒茶葉送到了廣播室,送給一個叫于海棠的女工……”
聽到小工人這話,鄒和心裏咯噔了一下。
果然!
這趙才秀還真是一肚子壞水!
他翻牆進來,果然根本就不是他所說的,爲了回來上班,而是另有圖謀。
至于小工人口中所說的茶葉,鄒和也有些疑惑了。
就算這趙才秀想要讨好于海棠,自己送去也就是了,爲什麽要假借自己的名義,托人送過去呢?
這實在,是過于蹊跷了。
難道,那茶葉,有什麽問題?
想到這裏,鄒和頓時意識到了什麽。
此時本就已經到了下班的時候,廠長已經走了,趙才秀也被保衛科抓走了,剩下的工人已經三三兩兩散去,各自下班往廠門口走去了。
鄒和卻逆着人群,快步向廣播室跑去。
雖然鄒和剛來軋鋼廠上班的時候,隻覺得于海棠是個野丫頭,小辣椒一般的女人,對她并沒有什麽好感。
可是不管自己對于海棠怎麽冷淡,怎麽敷衍。
這些年來,于海棠對他都是一片赤誠。
幾乎隔三差五的,就從家裏帶各種吃的,用的來給鄒和。
有時候是于母做的烙餅,糖糕之類的,有時候是去火的茶葉,或者是自己親手織的圍巾,手套之類,再或者就是水杯,襪子之類的。
鄒和縱然起初不喜歡她,可是人心畢竟是肉長的。
他并不是冷血的人,于海棠如此對他,他自然是能感覺的到的。
所以。滿滿的,鄒和對于海棠的态度,也漸漸的溫和了下來。
從一開始的,拒絕于海棠送給他的各種小東西,到後面的漸漸接受,鄒和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尤其是在幾次自己身處危險中的時候,于海棠總是人群中,真心實意關心自己的那一個。
比如之前去飛虎澗,當他去救人的時候,于海棠在一旁喊他喊的嗓子都啞了,等鄒和救完了廠長回來,于海棠喜極而泣,眼淚都掉出來了、
還有傻柱和趙才秀陷害他和于海棠的那一次。
于海棠不顧自己女兒家的聲譽,配合他演了一場戲。
成功的把傻柱給整趴下了。
冬天時候怕冷着自己,給自己送手爐,送手套,夏天又怕自己熱,給自己帶西瓜,帶茶葉。
她所做的點點滴滴,鄒和都看在眼裏。
當然不可能當沒發生。
而現在,一想到趙才秀以自己的名義,讓人送了所謂的‘茶葉’給于海棠,鄒和就有些不安了。
那到底是什麽??
趙才秀用如此隐蔽的手段,甚至假借自己的名義來送的東西,怎麽可能是單純的茶葉?
難道是毒藥?
難不成是趙才秀追求于海棠未果,一氣之下就下毒報複于海棠?
想到這裏,鄒和更是心急了起來。
隻能在心裏暗暗希望,于海棠還并沒有喝下那‘下毒’的茶水。
他飛速奔跑,原本走路十分鍾才能走到的廣播室,他今天跑步,竟然隻用了三分鍾就跑到了。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廠區裏已經沒什麽人了,空蕩蕩的。
可是于海棠所在的二樓廣播室,此刻卻還亮着燈。
鄒和兩步并做兩步飛速的沖上了樓。
跑到門口,他來不及敲門,大聲喊了一句:“先别喝!”然後伴随着這一聲喊叫,哐當一聲,跺開了門。
在到這裏之前,鄒和其實已經設想了最壞的可能。
畢竟按小工人所說,趙才秀讓他送茶葉給于海棠,已經是半個小時前的事情了。
這麽長的時間,那‘茶葉’十有八九已經被于海棠喝下了肚子了。
鄒和甚至已經想象到,自己沖進去時,于海棠倒在地上口吐鮮血,中毒的樣子了。
因此,他十分的慌亂,甚至是失控的。
可是,當他看到廣播室内的情形時,卻頓時呆住了。
隻見廣播室昏黃的燈光下,于海棠正趴在桌子上。
她的臉頰現出不正常的潮紅,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粘濕了頭發,幾縷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看上去绮麗無比。
她原本的扣得嚴嚴實實的金絲絨紅襖,領口卻解開了兩顆扣子,隐隐約約露出裏面細膩的肌膚。
于海棠似乎覺得很熱,還在用手扒拉着自己的領子,想把扣子解開更多一些。
紅潤的小嘴輕輕張着,吐出幾個字。
“熱……”
“好熱啊……”
鄒和看到眼前于海棠的模樣,看到她的狀态,頓時明白過來了。
鄒和又不是個不解世事的半大小子,他可是在二十一世紀,博覽群書,對于各種武俠修仙類書籍看得滾瓜爛熟的新時代青年。
看到于海棠這情形,他的腦子裏立刻知道了:這是中了某種不可明說的毒了!
鄒和頓時擔心不已,連忙上前,拉住于海棠的手,問道:“海棠,你怎麽樣了??快醒醒?”
“這麽冷的天氣,你一直這麽解扣子,肯定會感冒的。快點清醒一點!我送你回去!”
可是就在他進來拉住于海棠的手,勸說她的時候,于海棠睜開眼睛,看到來認識鄒和,抓住鄒和的手抓得更緊了。
整個人也像沒骨頭了一般,挂在了鄒和的身上。
嘴裏吐氣如蘭,伏在鄒和的肩頭說道:“和子哥……你可算是來了!”
“人家,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啊!”
“人家好難受啊!好熱啊……”
于海棠因爲中毒,整個人說話都是有氣無力的。
與其說是說話,還不如說是耳語。
那溫熱的氣息,吐在鄒和的耳邊,鄒和隻覺得整個耳朵,不對,整整半張臉,都是酥酥麻麻的。
聽着于海棠這一連串的話,鄒和努力穩住心神,說道:“海棠,你現在是中毒了,快醒一醒!”
聽到鄒和這麽說,于海棠渾身靠在鄒和的身上扭動了起來。
“不要嘛,和子哥,人家不想醒……”
“如果這是做夢的話,人家情願一輩子都在這個夢裏,不要醒過來……”
聽到于海棠這麽說,鄒和有些無奈。
隻能兩手用力,把于海棠推開了有些,說道:“海棠,你現在是中毒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等你情形過來,你肯定會後悔的!”
于海棠感受到身體離鄒和遠了一點,不樂意的皺起了眉頭,嘟囔道:“人家不要跟和子哥分開嘛!”
“放開我!”
于海棠一邊說着,胳膊一邊又纏上了鄒和的脖子。
鄒和無奈,歎了口氣,說道:“海棠,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你這樣的話,我可不能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于海棠聽了,一臉的甜蜜,輕聲說道:“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聽到于海棠這句話,鄒和歎了口氣,直接一腳踢上了門,攔腰抱起于海棠,往裏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