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珩離了軍器監,在常弘以及幾個軍器監書吏的陪同下,前往葡人匠師居住的區域查看匠師的生活條件。
另一邊兒,客棧之中,諾娜陪同着到訪的寶琴說話,此外還有一個小姑娘,正是戈拉德的女兒羅莎。
因爲這兩天下了雪,出行不便,寶琴在甯國府閑着沒事兒,就過來陪着諾娜叙話。
諾娜立身在窗口方向,看向外間街道兩側白雪皚皚,銀裝素裹的房舍,彎彎睫毛顫抖了下,明亮有神的蔚藍眼眸似有波光點點,感慨道:“我長這麽大都沒見着這麽大的雪花。”
薛寶琴笑道:“如是出去遊玩才好看呢,我今天過來原是邀你去甯國府賞景呢,那邊兒的梅花開了。”
“甯國府?可是那位侯爺的私邸?”諾娜轉過臉來問道。
薛寶琴點了點頭,說道:“裏面有一個小花園,這幾天我和姊妹們要搬進園子裏面住着,好多女孩兒都在那邊兒,大家說說笑笑,平常也熱鬧一些,你也過去吧。”
諾娜笑了笑,說道:“我在這邊兒也挺熱鬧的,昨天還堆雪人了呢。”
她過去與那些女孩兒也玩不到一塊兒,原本從濠鏡過來,就是見慣了濠鏡的一草一木,想要來到這中央大國見識一番别樣的風土人情。
而正說話的工夫,寶琴的貼身丫鬟小螺,挑開棉布簾子,說道:“小姐,外面客棧的夥計說,永甯侯過來了呢。”
薛寶琴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問道:“永甯侯?”
小螺笑道:“就是珩大爺,珩大爺過來了呢。”
薛寶琴聞言,白膩如雪的臉蛋兒上頓時欣喜之難掩,說道:“諾娜,咱們兩個出去看看。”
說着,拉着諾娜的手,出了廂房。
而這時,賈珩也在軍器監監丁的引領下,沿着樓梯來到二樓回廊。
因爲諾娜是澳督布加路的女兒,軍器監還特意派了幾個監丁差役保護着,此外暗中還有錦衣府衛保護。
寶琴嬌憨爛漫的眉眼中笑意流溢,那雙水潤、明亮的大眼睛,看向那蟒服少年,“珩大哥,你怎麽來了?”
“我來軍器監辦事,想到諾娜居住在此,就過來看看。”賈珩凝眸看向那張嬌憨爛漫的雪膩臉頰,暗道,乍一看與寶钗還真像。
“寶琴妹妹怎麽也在這兒?”賈珩問道。
寶琴笑意爛漫,柔聲道:“過來看看諾娜,來京裏幾天了。”
賈珩輕聲說道:“寶琴妹妹吃午飯了沒?”
“還沒呢?正在和諾娜姐姐說話。”薛寶琴輕笑說着。
賈珩笑了笑道:“那等會兒咱們一同吃點兒。”
說着,進入廂房,落座下來,看向一旁剛才安靜看着,微笑不語的諾娜,說道:“諾娜,幾天不見了。”
“侯爵殿下。”諾娜打量着賈珩,輕聲說道。
賈珩點了點頭,問道:“諾娜小姐在神京可還習慣?”
諾娜柔聲說道:“多謝侯爵關心,神京挺好的。”
賈珩道:“這幾天下了雪,天氣有些冷,我稍後會吩咐軍器監運送一些上好的石炭供諾娜小姐取暖所用。”
諾娜輕笑了下,說道:“這邊兒挺好的,這麽大的雪,我還是頭一次見着。”
薛寶琴道:“珩大哥,我剛才還和諾娜姐姐說呢,讓她到甯國府居住,下午鳳嫂子讓我們去甯府遊園呢。”
賈珩問道:“園子裏都收拾好了嗎?”
“收拾的七七八八了。”薛寶琴輕聲道:“鳳嫂子說,等着珩大哥什麽時候有空,過去在匾額上題名呢。”
賈珩笑道:“那這兩天過去看看。”
其實,大觀園在原著中經過寶玉以及元春的兩次改名,諸處地方匾額、楹聯才形成最終的名字。
他并不願破壞大觀園的原汁原味,按着後來成型的名字題着就行。
賈珩擡眸看向諾娜,道:“這邊兒條件未免簡陋,諾娜小姐如是不棄,可以到府中居住,等明年開春以後,如是諾娜小姐思親,我再派人送你返回濠鏡。”
異國風情雖好,但因爲家鄉尚遠,一切都很陌生,在剛開始的新奇感淡去以後,多半還是會想着回到濠鏡。
諾娜細眉之下的蔚藍色的眼眸中現出感激之色,輕聲說道:“那就如侯爵殿下所言。”
賈珩看了一眼天色,笑道:“這會兒都晌午了,說着也有些餓了,一同吃點兒午飯吧。”
說着,吩咐着丫鬟小螺道:“去和客棧的夥計說。”
寶琴面帶好奇地問道:“珩大哥今上午去了軍器監?”
賈珩點了點頭,笑道:“過去看看火铳造的怎麽樣。”
“那火铳造的如何?可能量産?”薛寶琴關切問道。
賈珩道:“還是有一些難度,想要大量産出有些不大容易。”
薛小妹并非是傻白甜,相反見識不俗。
寶琴“嗯”了一聲,轉而甜甜笑道:“珩大哥,今個兒碰到爹爹到梨香院商量生意的事兒,這兩天說想要見見你,說一說海貿上的事兒。”
賈珩道:“我正說打算去見見你爹爹。”
聽着兩人叙話的諾娜忽而開口問道:“侯爵殿下,戈拉德叔叔在這兒還要多久?”
“按照當初與你父親的協議商定,需要待夠三年。”賈珩放下手中的茶盅,轉眸看向諾娜,開口說道。
當初賈珩與布加路的約定,是雇用葡人來折抵當初的租銀,當然也是布加路的主動示好之舉。
諾娜遲疑了下,低聲道:“三年?這裏的氣候,他們可未必習慣,最近不少人都嚷着要回去。”
賈珩道:“慢慢适應也就習慣了,如果軍器監中的工匠能夠學會火铳制藝,可能會提前回去。”
這些葡萄匠人其實就是布加路代表葡萄牙借給大漢的技術人員,雖然可以通過其他手段控制住,但如果不盡心盡力,也能帶來不少麻煩。
諾娜聞言,點了點頭道:“那就先這般吧。”
就這般,賈珩與寶琴、諾娜說着話,用罷午飯。
寶琴秀眉之下,明眸流波,相邀道:“珩大哥,我們一同乘着馬車回去吧。”
爹爹到了京城以後,還想給她說着婆家來着,現在隻有珩大哥能幫着她了。
賈珩擡眸看向少女,對上小胖妞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情知有事,問道:“那妹妹的馬車在哪兒?”
“就在外間停着呢。”寶琴道。
幾人說話間出了客棧,上了馬車,分坐左右。
寶琴轉過一張雪膩臉蛋兒,看向那少年,說道:“珩大哥,爹爹最近給我提着親事了。”
賈珩默然片刻,輕聲說道:“妹妹年歲還小,按說伯父不該這麽急着才是。”
寶琴歎了一口氣,道:“爹爹他害怕耽擱了我的親事。”
說着,目帶期盼地看向賈珩,說道:“珩大哥要不和爹爹說說,就說我晚二年再許人?”
賈珩道:“寶琴妹妹,婚姻大事是你的家事,我也不好說其他的。”
他隻是薛家的親戚,去幹涉着也不大合适。
“怎麽不好說了,珩大哥是我的姐夫啊。”寶琴拉着賈珩的胳膊,輕輕晃動着,雪膩玉容上見着撒嬌,道:“姐夫,幫我說說吧。”
賈珩被少女撒嬌的樣子弄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那才露尖尖角的小荷蹭着胳膊,似乎每一寸都流溢着青春芳華的妙齡氣息,說道:“好了,我幫你想想法子。”
寶琴柳眉之下的明眸眨了眨,看向那臉上見着無奈之色的少年,鬼使神差說道:“要不我就和爹爹說,我看上了珩大哥?”
賈珩:“……”
定了定神,看向玉容雪膩的少女,拉過少女綿軟柔膩的小手,說道:“寶琴妹妹如是這般說,隻怕你爹将你真許給我怎麽辦?”
寶琴聞言,“呀”的一聲,“騰”地紅了臉頰,連忙垂下螓首,感受那溫暖的手,心跳不自覺加速幾分。
珩大哥上次就這樣,說着說着開始牽着她的手。
許是把她當小孩兒,珩大哥原就是她的堂姐夫,這也是正常的吧?
賈珩打量着眉眼低垂,雪膩臉頰微紅的少女,輕聲道:“妹妹下次多穿點兒衣裳,手怪冰涼的。”
寶琴:“???”
賈珩若無其事,說道:“不如你說想多侍奉爹娘幾天,再加上你寶姐姐的事兒還沒有定下來,多等一二年也不遲。”
寶琴心神定了定,揚起白膩如雪的臉蛋兒,問道:“珩大哥呢?珩大哥也和爹說說?”
賈珩輕笑了下,打趣道:“我看看情況吧,總不能說我喜歡寶琴妹妹?”
寶琴:“……”
芳心亂跳,一張雪膩臉頰羞紅成霞,手中絞動手帕,嗔惱說道:“珩大哥說什麽呢。”
珩大哥喜歡她?不……這是給她說着建議。
賈珩想了想,饒有興緻地看着寶琴,與寶钗相比,同樣豐腴款款的寶琴,更像是雪堆起來的瓷娃娃,尤其是這種配合着嬌憨可愛的傻白甜性格。
寶钗相較而言,終究是太過精明了。
賈珩輕聲說道:“寶琴妹妹其實可以試試。”
這時候,女孩兒的婚事定的都很早,甚至都有指腹爲婚、娃娃親一說,所以薛筠想要給自家女兒提前定下婚事,說正常倒也正常。
隻是寶琴明顯還是小丫頭子心性,這會兒自還不想嫁人。
寶琴那張恍若梨花潔白無暇的的臉蛋兒,羞紅成絢麗煙霞,輕哼一聲,說道:“那我真那般說了,到時候爹爹當了真,非要讓,那時候我看珩大哥怎麽給二姐交代。”
其實這會兒,寶琴都不知曉已有幾分打情罵俏的意味。
賈珩低聲說道:“那時候,的确是有些難辦,你二姐都該惱了。”
說着,輕輕松開了少女的綿軟小手,與這樣年歲的小姑娘叙話,氣氛總是很活潑,讓人忍不住逗逗。
寶琴:“???”
旋即,不由呼吸微滞,珩大哥,你……你這什麽意思呀?
就在這時,正在行駛中的馬車車輪,似乎硌到了雪地裏的石子,就是一個趔趄,寶琴“哎呦”一下,向着賈珩所在的方向倒去。
賈珩面色微頓,以防寶琴受傷,原本隻是作勢拿開的手,拉着寶琴的手帶至懷裏,恍若一隻胖胖的橘貓跌入懷中,豐盈柔軟,伴随着一股馥郁香氣撲鼻而來,一時間心神浮動。
賈珩看向那明麗容顔已見着幾許失色的少女,問道:“寶琴妹妹,沒事兒吧。”
“我……我沒事兒。”寶琴眉眼低垂,粉唇抿了抿,顫聲說道。
此刻呼吸相聞,呼來的熱氣撲打在臉上,寶琴梨花花瓣的臉蛋兒紅若胭脂,水潤杏眸盈盈秋水中帶着幾許癡迷,不知爲何,身子綿軟的厲害。
賈看向粉膩臉頰酡紅如桃花的小胖妞,湊到近前,輕輕啄了下少女的粉唇,隻覺觸感溫軟,與寶钗大有不同。
“呀。”寶琴嬌軀微震,白膩無暇的臉蛋兒揚起,一雙水潤杏眸瞪大,眼神中滿是難以置信之色。
天呐,珩大哥怎麽親着她?這……她以後怎麽嫁人?
賈珩面色就有幾許不自然,溫聲道:“寶琴妹妹,車子有些晃,你沒事兒吧?”
薛寶琴:“……”
方才隻是車子有些晃?
賈珩看向那眉眼錯愕,檀口微張的少女,目光動了動,湊到近前,再次噙住那柔軟唇瓣,侵襲其中,寸寸攫取甘美。
“珩大哥,唔~”薛寶琴挺直、小巧的瓊鼻“嘤咛”一聲,如遭雷殛,一張白膩如雪的臉蛋兒绯紅如霞,此刻身子何止是綿軟,幾是軟成一團。
珩大哥與她這般……對不起二姐啊。
少女也不知爲何,忽而心湖中忽而湧起這麽一念。
過了一會兒,賈珩凝眸看向玉顔酡紅的少女,輕聲說道:“寶琴妹妹,這車晃得厲害。”
寶琴略帶着嬰兒肥的粉膩臉蛋兒嫣紅如血,聲若蚊蠅的“嗯”了一聲,暈暈乎乎,手心滿是汗水,一時間思緒紛繁,心如亂麻。
如果她與珩大哥……以後二姐那邊兒怎麽辦?
賈珩面色如常,說道:“寶琴妹妹坐好吧。”
有些時候也是氣氛到了,心血來潮,方才那粉膩臉頰上似張未張的唇瓣,熱氣微微,櫻顆貝齒,晶瑩靡靡,再加上寶琴那與寶钗頗有幾分神韻相似的眉眼,還有那“萌軟”的神情……
寶琴輕輕應了一聲,在一旁坐将下來,微微垂下螓首,絞動着一方手帕,心神幾乎亂成一團。
她以後該怎麽辦才好?
神京城,榮國府,榮慶堂
廂房之中,丫鬟和嬷嬷四方垂手侍立,賈母坐在羅漢床上,正在與到訪的薛筠、薛蝌父子二人叙話。
薛姨媽與寶钗坐在下方的繡墩上相陪,邢夫人、鳳姐與李纨也在不遠處陪着客,倒是不見王夫人。
薛筠笑着看向那白發蒼蒼的賈母,問候道:“老太太身子骨一向可好?”
賈母面上現出慈祥的笑容,說道:“好的很,吃得香,睡得着,一切都好。”
然後,一道蒼老目光投向一旁的薛蝌,笑問道:“這就是蝌兒那孩子?”
暗道,相比先前的薛蟠,的确生的眉清目秀,規矩守禮。
薛蝌性格有些腼腆,近前行禮,溫聲道:“見過老太太,給老太太磕頭了。”
見得這一幕,賈母連忙伸手虛扶,點了點頭,面帶慈祥笑意,說道:“來了京裏就是到了家了,現在在哪兒住着?”
“在京中早年購買的宅院中。”薛筠笑了笑,在一旁代薛蝌回道。
薛家在京中是有着不少房舍,換句話說,薛姨媽與寶钗住在梨香院原本也是因爲要借重賈家聲勢之意,否則孤兒寡母管着偌大的皇商生意,很容易成爲歹人垂涎欲滴的肥肉。
賈母笑道:“寶琴那丫頭,活潑爛漫,老身很是喜歡她,想着讓她在府裏住着二年,和你說說。”
薛筠笑了笑道:“老太太這邊兒熱鬧一些,寶琴丫頭住在這兒挺好的。”
賈母笑道:“寶琴那丫頭最是得我的心。”
本來她有些中意玉兒将來許給寶玉,但前不久兩個人鬧着不小的矛盾,如是讓寶琴給寶玉?
總之,先提前準備一手。
薛姨媽笑道:“琴丫頭和寶丫頭現在都住在一個院落,她們這幾天不是說着搬到園子去?”
賈母輕聲說道:“我正要和珩哥兒說這件事兒呢。”
她還是覺得,待園子修好以後,也讓寶玉住進去,也好讀書,與姊妹們玩耍,一直待在學堂,其實也沒有必要。
對了,寶玉現在還在祠堂裏跪着。
賈母心念此處,轉眸看向一旁的鳳姐,說道:“鳳丫頭,你去打發人去東府看看,珩哥兒中午回來了沒有。”
鳳姐豔麗玉容上笑意嫣然,聲音嬌俏說道:“老太太放心好了。”
心道,珩兄弟昨個兒也沒回來,不知道又被哪個狐狸精絆住了腳,可卿也不管管他,還有那個尤三姐,明明都被珩兄弟收入房裏,也拴不住人?
這也太沒用了。
而衆人正在叙話之時,一個嬷嬷進入廳堂,說道:“老太太,珩大爺還有寶琴姑娘回來了。”
不大一會兒,賈珩與寶琴以及諾娜來到廳堂,衆人紛紛凝眸看去。
“見過老太太。”賈珩朝着賈母行禮。
賈母面帶微笑地看向那少年,說道:“珩哥兒,從衙門回來了。”
而後,目光不由被賈珩身旁諾娜吸引,問道:“珩哥兒,這位姑娘是?”
薛姨媽和邢夫人也都詫異地看向諾娜,心頭暗暗稱奇。
李纨放下手中的茶盅,目光從那蟒服少年的臉上,轉而移至諾娜臉上,心頭暗暗訝異。
賈珩解釋道:“老太太,這是濠鏡總督布加路爵士家的千金,原是随着一道上京的,先前随着葡人的工匠在一起居住。”
賈母納罕道:“這眼睛怎麽還是藍色的?”
鴛鴦笑了笑,說道:“老太太,這是生下來就有着的。”
說話間,忍不住将目光投向那蟒服少年,眼神柔情湧動,旋即垂下亮晶晶的眸子。
鳳姐笑道:“老太太,異域番邦,這長相與中原大爲不同。”
賈母笑了笑,說道:“我活了近八十歲,還是頭一次見着這樣的。”
當然這話是玩笑話,單從賈母屋裏那幾個西洋的自鳴鍾就可知,賈母早些年并非沒有見着番邦之人。
諾娜來到賈母跟前兒,喚道:“見過榮國太夫人。”
賈母也在鴛鴦的攙扶下,起得身來,打量着諾娜,笑道:“好,好孩子,快起來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