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哈哈哈……”
“晚點要被捉去活死人墓裏了!”
……
婦人牽着小孩還沒走近,老遠就聽到一陣嬉笑聲,原本圍在大槐樹下的孩子們哄笑而散,但是并沒有走遠。
他們躲在樹後,或者是牆後面,帶着好奇又害怕的看着婦人。
而這個婦人,就是我娘。
那個時候我才十歲,聽到他們的話當即怒不可遏。
“你們胡說八道!給我等着!”
我憤怒的看着他們,撸起袖子就想上前,爲了這件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跟村裏這群毛孩子幹架。
一個個的就欠教訓!
我娘拉了我一把,搖搖頭說:“别管他們,快去給你七爺磕頭。”
我有些不忿,但是看着我娘落寞的目光,到底還是沒說什麽,跟着她一路走到村東頭的破廟裏。
每年正月初五,我娘都會帶我來這裏給一個老乞丐磕頭,我雖然不知道爲什麽但是也會對我娘的話照做。
聽村裏人說這老乞丐是十年前流浪到我們村裏的,看他可憐,有什麽剩飯剩菜都會給他,老乞丐也不挑,有就吃,偶爾還會下地幫村裏人幹活,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在祖師廟裏窩着。
這廟裏原先是供奉着一位名叫普庵的祖師的,據說是因爲二戰天主廟的傳播,這祖師廟便漸漸的荒廢了下來,倒是成了老乞丐的家。
我娘領着我進門,将手中的籃子放在地上,對着已經落滿灰塵的祖師廟拜了拜,點上香燭放好貢品,讓我跪下磕頭。
我正準備跪下,供桌底下忽然伸出了一隻髒手,摸索着伸向供桌拿了一個蘋果。
“娘!”
我叫了一聲,蓋着供桌的布從底下掀開,露出一張面黃肌瘦的臉。
是老乞丐。
他手腳并用的從桌底爬出來,盤腿坐在我們面前,拿着蘋果就啃。
可憐老乞丐,寒冬臘月的隻穿着一件破棉襖,裸露在外的皮膚凍得青紫。
“先給祖師磕頭。”
我點點頭,避開老乞丐,跪在神像前認認真真的磕了三個響頭。
我娘又說:“陳難,給你謝七爺磕頭。”
老乞丐沖我招招手,打量了一下我,露出了慈祥的笑容,“這一年又長大不少啊。”
走過去,老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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丐撚了一搓香灰往我額頭上一抹,又紮我的手指頭取血,口中一陣念念有詞。
每次到這個時候,我都會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困倦,就好像是有幾百聲音在耳邊絮絮叨叨,可是當我想仔細聽的時候卻一點都聽不清楚,漸漸地就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間看見我娘給老乞丐跪下了,又聽他搖頭說:
“十年一難,你兒子這次很難躲過去啊……”
等我醒來的時候,桌邊的油燈散發着微弱的光亮,這是在家裏。
别人的家都住在地上,隻有我的家住在地窖裏,常年都見不到陽光,而且我家住在村西頭的最後一戶,正面對着後山的大林子,再加上我們不常跟村裏人來往,漸漸地村裏人就叫我家這是活死人墓。
村裏的小孩也是有樣學樣,說我娘是老鬼,我是小鬼,我們就住在暗無天日的地窖裏見不得光。
因爲隻有鬼,才見不得光。
對于這些話,我娘不是不曉得,隻是讓我聽見了當沒聽到,也不要理會。
我曾經問過我娘,爲什麽我們家要住在地窖裏,我娘沒說話,不過半夜裏我卻看見她坐在床邊抹眼淚,後來我就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也沒有再去和村裏的人來往。
我童年的夥伴,隻有拴在我家門前的大狼狗。
每年正月初五這天,我娘就從外面牽了一條大狼狗回來,渾身漆黑沒有一絲雜毛,不僅如此,就連他的兩隻眼珠子還是變色的陰陽瞳。
聽說這樣的狗能看見尋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這狼狗也兇得很,我娘喂他都是直接扔活雞活鴨,眨眼間就能被他撕碎,兇猛異常,從來不讓生人靠近,而且晚上還會徹夜不歇的對着門口的那片林子狂吠,就好像林子裏有東西不讓他靠近一樣。
人都說狗能活十幾年,可是我家的這條狗年頭剛牽來的時候生龍活虎的,到了年尾就不行了,好像耗盡了所有的生氣變得衰老不堪,就連渾身的黑毛都會變得雪白,如同一個一個人的一生,不可避免的迅速走向死亡。
到了這個時候,我娘就會準時在他還剩一口氣的時候牽走,第二天一早我在見到那隻狗的時候,保準又是一條兇悍的狼狗。
小時候我不懂,還以爲我娘會治病,而且這狗每年都生病。
可現在長大了,我知道我娘肯定是把那隻狗牽走又換了一條回來。
沒了主人的野狗很可憐的。
今天初五,我娘肯定又要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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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牽走了。
我看着趴在門口無精打采的大黑,上前摸了摸他的腦袋,雖然大黑在看見别人的時候都很兇,但是唯獨在看見我和我娘的時候很溫順,不管我怎麽揉他,他都不會跟我龇牙。
“你别怕,等我娘把你牽走了,我再把你帶回來。”
大黑張着眼睛看我,莫名的我從他眼中看到了人類才有的悲傷。
“陳難,回來吃飯了。”
我應了一聲,拍了拍大黑的腦袋低聲說:“你等着。”
吃過了飯,我娘照常讓我上床睡覺,等了好一會兒,我娘似乎以爲我睡了便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我迅速掀開被子跟出去,就見我娘正牽着大黑往林子裏頭走。
離了一段距離,我也悄悄的跟了上去,想看看我娘究竟幹什麽去,可是還沒走多遠,沒跟上我娘不說,我還在林子中迷路了!
黑燈瞎火的,我甚至連回去的路也沒找到!
這下完蛋了。
那時候我才十歲,偌大的林子裏黑漆漆的,又剛下了一場雪,腳步踩在雪上的聲音格外刺耳,想到村裏人說這林子裏有個墳圈,半夜裏還能看見林子裏有人影閃過,我登時心中咯噔一聲,寒氣順着我的脊背直往上竄。
越想越害怕,我掉頭就跑,踩雪的聲音十分響亮,甚至讓我以爲身後真有的什麽東西在追我,也不敢回頭隻悶着頭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跑出了林子,月光灑在白雪上,我清楚的看見人和狗的腳印。
肯定是我娘和大狼狗!
一時間也顧不上害怕,我順着腳印追了過去,一路追進蘆葦蕩中。
撥開蘆葦,我瞧見了大狼狗,正站在水潭邊搖尾巴,完全沒有白天裏死氣沉沉的樣子,似乎是跟什麽人玩似的。
但是我娘卻不見了。
正要喊他,潭中忽然蕩起了一陣漣漪,緊接着一個女人浮了上來!
那女人赤裸着身體,借着月光,如玉般潔白無瑕的身體呈現在我的眼前……
那時我還不懂,看到這一幕隻覺得臉上熱騰騰的,緊張的就連手腳都在顫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那女人不緊不慢的在冰冷的河水中洗着自己的身子,我正看得出神,一隻充滿了土腥味的手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巴!
我還沒來得及掙紮,就被抱緊了,同時一個聲音在我耳邊說:“别出聲,跟我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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