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化的mm微機械四分五裂。強大的破壞力竟一路粉碎扭曲的熔焊帶,向水母攻殼和阪華美智子的義體飛快蔓延。
“不——”阪華美智子在尖叫聲中,炸成一團墨汁。
與此同時,正肉眼可見飛快粉碎的水母攻殼内,卻響起一聲陌生的歎息:“「把自己的權利和義務放到天平上去衡量,隻要不在權利上先加砝碼,就算遵從社會上的規則,也不會迷失自己」。大輔啊……放棄吧。”這是哥哥荒卷洋輔的聲音。
“兄長……”如同腐敗的黴菌,又像是枯萎的蒲公英。不等荒卷大輔把話說完,水母攻殼就已整個爛掉,轟然崩塌,散落成漫天飛絮,被一陣冷風帶走。
“黑色腐敗”如巨大噴泉,沖破阪華摩天樓的而束縛,一路吞噬掉不斷向上攀爬的突變神經束,自上而下,向整座城市蔓延。所有仍在蠕動的突變神經、被舍棄的義體殘骸,殘餘在街道上的絡合帶,以及四散而逃的義眼……甚至反抗軍的攻殼、身上的盔甲、手中的武器,統統腐敗。
然後如流沙般,從指縫散落地面。
除去高低錯落的摩天樓群,被澆鑄成鐵闆一塊的貧民區,還有空無人煙的街道,幾乎所有的電子設備全被腐化。
當智腦将畫面極限放大,謎底呼之欲出。
正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mm微機械大軍。它們正吞噬掉一切高科技造物。
“厲害了我的少佐。”吳塵忍不住歎息。
“大家小心,所有裝甲戰隊成員返回空獵者。鐵血戰隊先行返回基地!”智腦代替吳塵,發号施令。
“明白!”埋伏在阪華摩天樓周圍的裝甲女戰士,紛紛騰空而起,沖上雲端。
“主人小心!”智腦剛剛示警,mm微機械就像管湧一般猛然噴出摩天樓頂。從四面八方向停機坪中央的ae86滾滾而來。
“别慌,是米拉。”吳塵笑着打開車門,坐上了ae86的前車蓋。
湧動的mm微機械“枯萎大軍”仿佛一圈蕩起的漣漪,繞行ae86。不但沒有侵蝕車體,反而向上堆疊出米拉少佐的輪廓。目視靠在ae86擋風玻璃上的吳塵,由無數mm微機械組成的米拉少佐用流動後的形體重塑,坐在了吳塵的身邊。
“赢了?”吳塵笑問。
“嗯。”還是少佐的聲音:“你都知道了?”
吳塵笑而不答,反将一張卡牌送到少佐眼前。
正是已經完成全部五框顯影的新港城守護者·米拉少佐的庇護卡。
“我一直不怎麽上相。”少佐一眼瞥過,語氣略顯慌張。
“我也不是很專業的攝影師。”吳塵自嘲的笑了笑。
“(我們)最後的結局,會是怎樣?”少佐遠眺雲端。
“如果可以,我想帶你回家。”吳塵發自肺腑。
“當然。”少佐似乎期盼了很久:“不過,還有些瑣事要等我做完。”
“好的。”吳塵輕輕點頭。目送全部由mm微機械塑形成的少佐,用流體特有的方式向停機坪邊緣走去。
矗立在整棟摩天樓的邊緣,少佐回眸一笑,飛身墜下。
無數遊蕩在半空中的mm微機械你追我趕,在少佐的背後彙聚成一道道越發粗壯的黑色弧線,又迅速編織成巨大羽翼。上翅深入雲端,下翅拖行地面。将少佐與整座城市相連。随着“巨人化的微機械義體”塑型完畢,少佐開始發力。
仿佛飛快跳動的柱狀音律,又好似環環擴散的馬賽克柱體。散落在整個城市的mm微機械,都被巨大義體化的少佐激活。原先因爲突變日而變成廢墟的城市,正被mm微機械在微觀層面,按照少佐原先的記憶,飛快補全。
更有甚者,那些在突變日中,被連同植入義體器官的a.i程序一同吸入阪華義體服務器,并完成數字化的人類,也被mm微機械重塑!
“天哪——”比起一臉淡然,靜觀其變的吳塵,智腦被少佐的逆天能力徹底震撼:“以突變義體神經網爲血肉,mm微機械爲細胞,重構整座新港城。将原本隻存在于物質世界,與賽博義體‘靈肉分離’的人類城市,改造成人類和電子人共存的賽博電子城!”
看到滿大街死而複生的行人,摩天樓内一個個破鏡重圓的家庭。還有活靈活現的貓、狗……
吳塵輕輕眨了眨眼,悄無聲息墜下一滴熱淚。
“這就是『在一起』的終極奧義。個别的十一人,把所有人類的‘殼中之魂’,吸入了阪華義體服務器,變成了‘賽博電子靈魂(數字化意識流)’。而少佐又借用mm微機械重塑了軀殼,把賽博電子之魂還給了……新人類!”智腦激動到無以複加:“這是更深奧義的攻殼。也是舍棄肉體與整座賽博城市融爲一體的『攻殼元宇宙』!”
“世間‘萬物的靈魂’都儲存在阪華服務器矩陣,而世間‘萬物的身體’都由mm微機械構成。虛拟和現實融爲一體。這的确是攻殼版的元宇宙。當真厲害了,我的少佐。”吳塵毫無負擔的笑了。
“主人,博士醒了。”副駕駛醫療艙内,被先行送達的奧萊特博士已分分鍾痊愈。
“博士。”吳塵躍下前蓋,打開副駕駛門。
“吳塵。”奧萊特博士已從ae86的前視窗上,目睹了巨大化攻殼的少佐正在上演的神迹:“創始項目2573,完美達成。我們得救了。”
“所以,采集生殖細胞的目的,并不是爲了繁衍人類。”吳塵笑問。
此時此刻,奧萊特博士也無需再對吳塵隐瞞:“爲了防止不被突變a.i的群體智慧吞噬,所以荒卷兄弟用親情保持獨立而清醒的人性。而少佐卻用更強大的母性。”
“母性。”吳塵理解了。
“對,正是母性。也是最強大的人性。”奧萊特博士的聲音平靜而充滿力量:“三個半完成體中,少佐憑借母性的光輝擊敗所有對手。獲得了完整的權限。開啓了人類的救贖之路。所以,人類、義(體)人,全成爲由‘mm微機械’和‘電子靈魂’,軟硬件内外兩部分共同構成的『賽博電子人』。”
“沒錯,吳塵。”放眼逐漸恢複往昔繁華的新港城,奧萊特博士難掩激動:“這是一座新興的賽博電子城!”
“好的,博士。”吳塵又問:“那麽難民、反抗軍、博士,這些依然保留生物軀殼的原始人類,又該何去何從呢?”
“作爲最後一個素體。吳塵,你一定有辦法安置我們所有人,對嗎?”奧萊特博士眼中充滿智慧。
“對的。”吳塵欣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