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外體感，千差萬别。
處在風暴之外，自然時刻關注它遊走的軌迹。置身風暴之中，滿眼都是星星點點的餘燼。
尤其對吳塵這樣的精神異能者而言，五感被壓縮到極緻，有一種溺水般的窒息。原本無形的庇護罩也在滾滾而來、無窮無盡的餘燼中，顯露出頑強的輪廓。左右近在咫尺的百裏衍和玩家夫妻的平闆基地，不知何時已淹沒在洶湧的餘燼之中，全然不見蹤迹。夥伴聯線也徹底中斷。那些先前所見，被撕去的基地廢墟、星艦的大塊殘片，統統在虛空風暴中化爲最卑微的餘燼。可見風暴之劇烈。所有老玩家們又将虛空風暴，稱之爲“湮滅之熄”。
“主人，您去查一下庇護币。”智腦提醒。隻要庇護罩不破，就不會沾染餘燼。更不會被虛空風暴吞噬。
“好。”吳塵自行下車，走進電話亭。
将校園卡插入讀卡器。卡币兩用電話液晶屏上，當即出現一組持續消減的數字：11059、11058、11057。
吳塵用腕表計時，大緻算出1分鍾消耗1币。12小時共需720币。
對新手而言，這是個天文數字。當然，碎片風暴時強時弱，遊走全城并不固定。通常情況下，掐頭去尾700币足以。總有人幸運也有人不幸。還是那句話，庇護币多多益善。千萬别在規則面前賭運氣。
不知虛空風暴，有沒有“黏性”一說。比如，越多經曆劇情碎片入侵，“暗傷殘留”的老玩家基地，就越容易被風暴卷入。而像破碎旅者營地這幫無利可圖的新玩家，連湮滅之熄也不願駐足。
風暴眼一路無阻，在四系螺旋往來移動。
吳塵所在的舾裝車間宿營地立方體，風暴逐漸減弱。雖仍有餘燼不時刮過庇護罩，但強度遠低于先前。庇護币消減也從最高峰時的每分鍾消耗1币，降低到每5分鍾，甚至10分鍾耗1币。
對吳塵五位數的存量而言，威脅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他卻絲毫不敢大意。時間分秒流逝，尤顯漫長。午後風暴開始減弱。自晝夜交替就暗無天日，隻剩滿眼餘燼的破碎之城，終有一絲天光顯露。
吳塵也第一時間看到了百裏衍等人的基地，看上去都完好無損，挺過了餘燼。雖然嘗試恢複夥伴聯線的努力，都已失敗告終。但從規則上說，隻要基地存在，玩家性命就能保全。
目視飛蛾撲火般，螺旋上升遁入虛空的星火餘燼，吳塵忽生一絲感傷。
“主人，其實被虛空吞噬的劇情碎片，最終會反哺庇護所。正如……”智腦正絞盡腦汁尋找合适的修辭。
回憶首枚庇護币的獲得，吳塵已先行領會：“塵歸塵，土歸土。”
“是這樣。”智腦無比認同。破碎的舊劇情世界，是創立新世界的基礎。
說話間，無人機群已将基地恢複如初。損失忽略不計，反倒大爲得利。吳塵甚是無需回檔，就可安然度過首個掃除日。經曆過此番考驗，吳塵終能在破碎之城，占得一席之地。告别破碎新手的身份。
“主人？”一直靜坐在身旁的林白玉，輕聲開口。
“嗯？”吳塵輕聲回應。
“謝謝。”林白玉眸中綴有星光。
“不用。”四目相對，吳塵随之釋然。曾幾何時，每個被化爲星辰的劇情人物，都會對吳塵說類似的話。
字裏行間所吐露的情愫，用玩家的話說：縱然破碎。
這種心情，經曆過掃除日的人都懂。無論玩家還是劇情人物。
旁晚時分，四系螺旋盤旋彙聚的城市頂端，開始發光。好似暮光之城，風中之燭，不斷擴大的光幕漸将整個城市點亮。光芒所照之處，餘燼飛灰湮滅，風暴亦被蝕空。不斷擴大的光輝球幕中，玩家建築在道道光刻中，神奇般的恢複如初。
球幕自城市尖端開始，不可阻擋的向四系螺旋蔓延。飽受碎片摧殘，如廢墟般的城市，正在尖頂的光刻中，重披光鮮亮麗的外衣。整座城市正在快速“恢複記憶”。
雖然隔着基地防護罩，隻能從AE86的前視窗上目睹發生的一切，吳塵心中依然充滿震撼。
吳塵很想知道：“螺旋尖端有什麽？”
“聽說是‘破碎之王’。”智腦整日無休，混迹營地局域網以及城市雲端，收集到了大量信息。
“玩家？”吳塵想到了庇護所兄弟會。
“身份并不确定。”智腦模糊計算給出答案：“但必然有玩家屬性。否則不會被‘虛空中的巨大幽影’标定爲‘記憶體’。用來回檔整座破碎之城。”
“是這樣。”吳塵信服。
當尖頂之光擴散至旅者營地，玩家基地的庇護罩立刻與之融合，恢複了一日一币的最低消耗。随尖頂之光不斷外擴，光刻強度也逐漸緩和。等晝夜再次交替，完成時光複刻的城市尖頂隐入雲端。随即宣告吳塵首個掃除日的終結。
幾乎一瞬間，靜默的營地局域網，劫後餘生，歡聲一片。透過AE86前視窗，吳塵能看到浮空立方體矩陣明顯的殘缺。顯然營地中仍有不少玩家未能撐過掃除日。智腦判斷，他們無一例外，都是被碎片隕石雨擊中的不幸者。據說，吳塵是爲數不多，将擊穿基地庇護罩的劇情碎片，趕在虛空風暴來臨前成功清除的玩家之一。而且還開啓收割者規則，獲得一張5星卡及9999币。正應了那句“富貴險中求”的諺語。
尤其5星卡，市場售價高達10萬币。對于旅者營地的初級玩家而言，想要單憑接受玩家委托，積攢6位數的家底，幾乎是天方夜譚。
再生繭中沉睡的詛咒巫後，已被轉移至醫療艙中安枕。AE86攜帶的裝甲艙、醫療艙、乘客艙，被智腦原樣複制。附屬建築之醫療康複中心，正在設計之中。
“主人，我們需要一位治療師。”智腦建議：“最好是四星級。”
“人才庫中有沒有适宜的人選。”4星治療師，吳塵勉強能夠承受。
“正如那位義體醫生委托人，類似醫生這種可相當程度代替回檔的特殊職業，向來很搶手。而且溢價極高。”智腦檢索到的結果，溢價5到10倍不等。而且全都是不限時競拍。隻要有人出價，拍賣就會一直持續。最後花落誰家，根本無法估計。屬于徹頭徹尾的長線投資。對逢12日就必經生死考驗的初級玩家而言，根本玩不起。
“主人，還有和适宜目标。”智腦早有算計。
“奧萊特博士。”吳塵也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