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塵。”
“少佐。”
“你在開車？”智腦隻取景AE86的駕駛艙，副駕駛艙和乘客艙皆未錄入。
“是。”吳塵輕輕點頭：“還沒發動。”
“有時間來一趟嗎？”少佐柔聲邀請。
“可能要等一等。”吳塵笑中透着暖意：“我有些棘手的事，必須完成。”
“好的，我明白。”少佐又問：“要多久？”
“大約三個月。”吳塵心中默算。不讓少佐久等，又給自己留下足夠的餘量。當然，如果挺不過掃除日，也就無所謂食不食言了。
“細胞都很好。”少佐下意識的撫摸小腹：“博士讓你放心。”
“好的。”吳塵又問：“你……還存着？”
“嗯。”少佐輕輕點頭：“博士說，最好采集完成，再一次交接。所以之前都由我暫時儲存。”
“這是博士的要求？”吳塵需要确認。
“是。”少佐不會說謊。
“好的。”博士這麽要求，必有其道理。
“保重。”少佐沖鏡頭擺手。
“保重。”吳塵結束通話。
視窗暗淡的瞬間，反射出林白玉的影像。
“怎麽了？”四目相對，吳塵笑問。
林白玉美目流轉：“這位少佐，在主人心中是很特别的存在。”
“是啊。”吳塵不否認。
“會成爲基地的一員嗎？”林白玉似乎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危機。
“很難，但我在努力。”吳塵說的是心裏話。少佐畢竟是五框人物。拍完封面後還需攝入五次。而且每一次都要展現特殊能力，便于守護者記憶。智腦告訴吳塵，因爲封面照中是少佐駕駛NM4的展現，所以“駕駛技能”就無需二次攝入了。即便如此，吳塵依然任重道遠，還需努力。
“主人加油。”林白玉眸生異彩，似有所悟。
新港城，環形球場，地下義體診所。
少佐駕駛NM4，悄無聲息，駛出地面。
原本應在球場正中高台呼呼大睡的絡合體，此時卻睜大無數義眼，凝視着摩天樓出口。
少佐光影一閃，絡合體怒目圓睜。
隐形駕駛NM4的輪廓，一幀幀在義眼中出現。直到與背景環境完全剝離，成功捕捉到少佐的蹤迹。
“啊——生命的氣息。”無數個疊加的電子音，彙聚成恐怖音浪，肆虐環形球場。
少佐凝神戒備：“你是誰。”
“我是誰。”絡合體眨着無數義眼，沒有一絲猶豫：“我是這座城市的女主人。”
“什麽時候義體也有了性别？”少佐不屑的揚眉。
“沒錯、沒錯。”絡合體分子結構的龐大身軀，仿佛昙花一現般四面綻開，露出了由互相盤繞的突變神經束組成的扭曲巨臉：“說起來，就像全身義體的少佐也沒有性别一樣。直到少佐義體内儲滿人類的種子，透着無與倫比的生命的氣息。才成爲一個完整的女人。這，也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人類最後的生殖細胞。”少佐表情凝重無比。
“對……”話音未落，火線并起。
NM4左右高斯機槍，将巨臉轟成碎片。無數義眼如潮水般趕來遮蔽，奮不顧身的淹沒了四分五裂的巨臉。
火線怒噴，義眼炸裂。
一路火花四濺。NM4将絡合體迎面擊穿，載着少佐揚長而去。
火雨迸濺，破片崩飛。破碎的半張巨臉，伴着漫天零碎重重落地。
“咯咯……”
滿是絡合帶的街道，NM4飛馳而過。沿途正外出活動的義眼，仿佛受驚的寄居蟹，急忙躲進眼眶。
巨臉的電子聲追着風馳電掣的少佐，飄忽入耳：“少佐您知道，爲什麽滿大街的突變義眼要一直藏在原主人的眼眶中麽？”
“一定不會是念舊。”少佐再次提速。
“我叫做‘歸屬’。”巨臉借助絡合帶上的“義體喉”發出急速跳躍的電子聲：“A.I程序雖遭突變，但它們的數據核心仍留存着被人類賦予的最初功能。”
“人類賦予了什麽？”擊碎從兩側摩天樓不斷落下的突變義體屍群，少佐轉入背街，趕往第11号幸存者營地。
被第11号營地聳立街口的巨型混凝土鉛牆阻斷信号傳輸前，巨臉最後留聲：“成爲‘義人’。”
NM4在入口處駐車，營地守衛急忙開門迎接。
“少佐。”
“嗯。”少佐擡手示意。
密集堆壘在摩天樓群背後，見縫插針、野蠻生長的貧民窟樓群。内部早已被鉛牆和混凝土，澆鑄成實心體。暗淡的街道，遍布地堡，密集崗哨。成爲防禦突變義體的屏障，隻留下頭頂一線天空。所有幸存者都躲在地下掩體之内。所有集成電路及智能芯片全被銷毀。隻利用最原始的機械維系日常，沒有複雜電路，更沒有人機交互。不可或缺的機械也都強制改成手動操作。即便有幸存者攜帶義體器官，入營時也會換穿特殊的“防護鉛衣”，遮蔽信号。防止被突變義體，遠程入侵。導緻喪失人性，淪爲行屍走肉。以待稍後被手術拆除。
與義體診所所在的地下層類似。11号營地，地下層也被改造成溫暖的社區。鋼筋混凝土鑄造的簡易住宅，提前除去了全部電子設備。四通八達的電纜和街燈，将營地次第點亮，别無死角。幸存者在自家門前搭建起用于交易的帳篷攤位，以物易物，販售日常所需。貨币體系早已崩潰，高科技産品更是避恐不及。生活回歸末世後的簡單至極。就差沒有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因爲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月亮。
核心建築地下堡壘，是反抗軍的大本營。也是少佐此行的目的地。
“少佐。”反抗軍領導層，集體出迎。
“各位日安。”少佐停穩摩托，與反抗軍領袖共入堡壘。
“進展如何？”少佐先問。
“已澆築到36大區。”反抗軍領袖手指藍圖：“距阪華機械總部，隻差三條街。”
“好的。”少佐輕輕點頭：“阪華機械是義體突變的源頭。說是‘萬惡之源’也不爲過。毀滅源頭，才能終結這場永無止境的人機大戰。”
“明白。”反抗軍領袖又取來一張藍圖：“偵查小隊發現一處突變新巢穴，周圍病毒肆虐，我們的人無法靠近。”
“我去。”少佐義體免疫。
“好。”反抗軍領袖取來高爆炸藥：“少佐千萬小心。”
“嗯。”少佐接過炸藥，自行前往安全屋。
每次幸存者營地，都有少佐專屬的安全屋。厚厚的屏蔽大門，類似銀行的金庫，需要手動開啓。
入睡前，少佐再次查看細胞存量：276932580。
凋亡了5個。
相對數以億計的龐大基數而言，五個細胞的損失微不足道。饒是如此，少佐也心生不安。所有質的變化，都來自量的積累。如果确定細胞凋亡正在加快，唯一可行的解決辦法就是二次采集。
臨睡前，少佐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