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一聲巨響,C47軍用運輸機的右機翼火光迸裂。高速旋轉的螺旋機如脫缰的野馬,呼嘯着切過機身。
擠滿機艙的機降第一旅空降兵頓時血肉模糊。
“啊啊啊!!”一個被攔腰斬斷的空降兵嚎叫着看着自己下半截和上半截身體被一前一後吸出機艙。
一次性絞肉機卷起的血肉甚至迸進了駕駛艙。
坐在駕駛艙4人乘組後排座椅上的英軍中士女秘書安娜·莫菲特被濺的滿身是血。
“指揮部,我們遭到猛烈炮擊,飛機正在失速!”奮力控制住飛機的機長大聲疾呼:“重複一遍,指揮部我們遭到猛烈炮擊,飛機正在失速!”
“砰——”脆弱的機翼被防空炮應聲炸碎。C47軍用運輸機徹底失控,拉着濃煙螺旋下墜。結果一頭撞上了躲閃不及的下方飛機,引起更大的混亂。
“小心!”
将自己牢牢綁在座椅上的英軍中士女秘書安娜·莫菲特頭暈眼花,天旋地轉,随着倒栽蔥墜落的飛機一頭紮入海面。
話說,西西裏登陸是在強風中進行。本以爲大風卷起的巨浪雖然嚴重增加了難度,但也确保了登陸的突然性。結果英軍在東、南兩個海灘登陸時,卻遭到了德軍的頑強抵抗。爲了打破僵局,盟軍果斷投入傘兵進行增援。這次參與空投的傘兵運氣實在是糟糕,英國第一空降師的機降第一旅全部2500人,分别乘坐有137架C47運輸機牽引的137架滑翔機直奔西西裏島東部的彭德格朗大橋而去。很不幸他們先是遇到了強風,69架滑翔機直接栽倒了大海裏去,600名英國傘兵葬身魚腹。其餘的運輸機也雜亂無章的落在了距離目标較遠的地區,甚至還有撞到一起,淩空炸裂。
更要命的是,德國傘兵也剛剛降落到這個區域。來自德國第七傘兵師的1800名德國傘兵乘坐運輸機前來阻擊英軍,他們出發比較早,搶先一步降落地面。德國傘兵還沒有集合完畢,就聽到頭頂傳來了新一批運輸機的聲音。因爲夜間無法辨認,所以德軍錯以爲是援軍。然而事實上落地的是英國人。而混亂的英國人也沒發現,自己身邊的“戰友”都是德國人。
于是,二戰史上的奇觀出現了。英德傘兵在混亂的情況下,都錯以爲眼前的是友軍,稀裏糊塗的一起隐蔽起來。這也是因爲作爲機降傘兵,雙方從裝備到頭盔都太像了,以至于在夜間難以辨認。因此在全程靜默的情況下,雙方就“親密友好”的完成了集結和隐蔽。直到擠到一塊試圖和“親密戰友”友好交流時才紛紛發現對方是敵人,于是号稱“紅魔鬼”的英國第一空降師和号稱“綠魔鬼”的德國第七空降師,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開戰了。到處都可以看到英軍和德軍的傘兵們打成一團,距離較遠就用步槍和沖鋒槍對射,距離很近就掏出匕首結果對方。混戰到天明雙方才各自罷手。
同樣的事情又在7月13日的戰鬥中重複上演。這一次還是英國第一空降師,他們再一次乘坐滑翔機打算突襲蔔利馬索大橋,結果因爲中途遭到己方艦隊防空火力襲擊,不得不5次變換方向,才終于飛到了目标上空準備機降。然而此時,他們的老對手,德國第七傘兵師的後續部隊也剛剛傘降到這裏,剛剛降落就看到空中迎面飛來了英國人的滑翔機。于是7月9日的那一幕再次重演,雙方一路戰到7月16日,英軍增援部隊抵達才算結束。
英軍運氣糟糕,美軍運氣也沒見好。1943年7月9日20點45分,第82空降師的第一梯隊起飛。他們的任務是在傑拉以東地區傘降,切斷公路,阻擊敵軍增援部隊,第二梯隊則負責支援第一梯隊。然而在強風天氣下,要準确操縱飛機變得非常困難,領航員的經驗又十分欠缺,以至于整個機隊完全不懂如何進行複雜氣象下的夜間飛行。飛機大多偏離航線不說,還因爲滿天亂飛而被德意部隊發現,慘遭敵軍高射炮轟擊。慌了手腳的飛行員們反複飛過海岸線,運輸機群完全成了活靶子,8架運輸機被擊落,10架被擊傷。無奈之下,傘兵們隻能紛紛跳傘,以免在空中就被敵人殲滅。可當他們慌慌張張跳下去之後卻發現根本不知道在什麽地方。一起機降的同伴們也大多不知所蹤,指揮官隻能一面收攏傘兵,一面确認方位。折騰到第二天早上,才聚攏了兩百多名傘兵。而此時散落的傘兵們大多隻能各自爲戰,順着槍聲尋找自己人。很明顯,他們的任務失敗了。
7月11日,眼看第一梯隊完不成預定任務,盟軍司令部開始擔心計劃失敗,于是急匆匆的派出了第二梯隊。22點40分,第二梯隊的傘兵緊急起飛,增援戰友。然而當他們即将抵達時卻遭到了更加兇猛的防空火力。毫無準備的機艙頓時陷入滅頂之災,一些運氣極差的運輸機瞬間被打成了篩子,傘兵非死即傷。更加悲催的是這些防空火力,竟然來自己方艦隊和灘頭陣地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的無差别攻擊!原因竟然是司令部沒有通知登陸部隊和艦隊,将有己方運輸機群抵達!而之前他們又剛剛遭受了德軍的轟炸,緊繃的神經還沒緩過勁來,又聽到天空中傳來震耳欲聾的螺旋槳引擎聲時,盟軍部隊頓時慌了神。在一位緊張到手滑的炮手一不小心擦槍走火後,立刻引發了連鎖反應,所有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都将密集的火線射線天空,甚至連步兵們也用機槍和步槍對天射擊。
一時間漫天彈雨,碎片橫飛。許多運輸機被打的千瘡百孔,傘兵紛紛死在自己人的飽和火力攻擊之下。要麽留在飛機裏等死,要麽立刻跳傘逃生。爲了活命,傘兵們也顧不得運輸機群還沒到達目的地上空就緊急迫降。
不幸的是,盟軍的防空火力過于兇猛。迎着槍林彈雨強行開傘的空降兵完全變成了活靶子。在己方密集的防空火力下許多傘兵被打死在天上。成功落地的傘兵因爲跳傘時機不對落地後大幅度偏離戰區而失去方位也就算了,結果還被己方陸軍錯當成德軍傘兵一頓暴打。其中最倒黴的是第82空降師的副師長查爾斯·基蘭斯準将,據說他乘坐的運輸機在空中被打的發動機熄火,一頭撞在了山崖,直到今天美國還沒找到将軍的遺骸。事後艾森豪威爾将軍隻能将其無奈的稱之爲“友好炮擊”。
事實上,從總體的戰略設計而言,作爲空降部隊第一次正式投入戰場,盟國也真沒指望他們能發揮多大的作用。與其說這次是要他們取得一些戰果,倒不如說是和《大戰役》拍攝類似的實戰練兵。結果不出意外的出了意外。
在這場代号“哈士奇行動”的西西裏登陸戰中,盟國傘兵和地面部隊表現的如同抽了風的哈士奇一樣“清澈又愚蠢”。同樣有一說一。這次行動也讓盟軍傘兵吸取了足夠多的血的教訓,更是讓盟軍意識到了需要加強部隊協同作戰能力和對飛行員的訓練。也正是因爲這次行動的失敗,才有了後來諾曼底登陸時盟國傘兵的大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