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西西裏。”女記者意味深長的歎了口氣:“意大利人揮灑的汗水、混着全歐洲的香水味,再點上一支好利時(Oris)煙,那就是現在的西西裏。”
“你想說‘烏煙瘴氣’。”接過打火機爲女記者點上一支煙的女試飛員笑着打趣。
“瞧,吸進去,吐出來。”女記者用塗着紅指甲油的手指輕輕往煙圈裏一點:“西西裏。”
雖然這個動作一點也不淑女,而且還有些流裏流氣,可女試飛員貌似一點也不在意:“那些威尼斯的老色鬼早晚要死在女演員的肚皮上。”
“何止是導演。”說着女記者又反手點向自己:“成天在我面前獻殷勤的俊男也能排滿海灘。”
“那要恭喜你。”女試飛員笑着讓女記者爲自己點上一支煙:“羅蘭少校之後,你心裏再裝不下别人。”
“不說了。”女記者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說說你吧。爲什麽來這?”
“原以爲是幹老本行,到了之後才告訴我要拍電影。”女試飛員将臉頰湊近:“瞧,一來就做了脫毛。”
“全身?”女記者笑着眨了眨眼。
“下面我沒看,睡着了。”女試飛員彈掉煙灰:“你知道,V1(飛行炸彈)那次,差點要了我的命。”
“我知道。”女記者收斂了笑容:“我聽說,韋爾瓦發現了一具英國佬的浮屍。”
“西班牙?”女試飛員立刻打起精神。
“對,西班牙。”女記者悄悄壓低聲音:“随身證件顯示他是英軍聯合計劃司令部的人,手上還拴着個黑色公文包……”
“這好像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圈套。”耐心聽完,女試飛員搖了搖頭:“也隻有‘甯可失去一個印度,也不願失去一個莎士比亞’的英國佬才能編得出來。”
這句英國首相丘吉爾的二戰名言,完全符合“肉餡計劃”滿滿的戲劇氣質。女記者話到嘴邊,忽然改口:“我倒覺得,正因爲太過戲劇性,反而像是真的。”
“啊……”微微頓了頓,女試飛員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該死,或許其他人也這麽想。”
“怎麽了?”有些分神的女記者被吓了一跳。
“等等。”将這些敵我雙方看似不合理的“行動計劃”串聯起來,女試飛員似乎拼湊起一盤大棋局:“英國佬在演戲劇,而我們在拍電影……好像很對路啊。”
女記者也被一句話點醒。玩的還是劇本殺啊。
困擾自己多日的衍生劇情,一下子煙消雲散的清晰。換成玩家的話說,魔法打敗魔法,劇情終結劇情。換做這裏,“莎士比亞對抗莎士比亞(啧啧,不愧是大人您啊)”。
可無論如何,她沒将内心獨白表露出來,就說明演技也是一直在線的啊。
現在她唯一的擔心是,眼看着即将到手的“SA3軍用快速列車”,怎麽才能開到中國去。
“走,我陪你去見一個人。”也想通一切的女試飛員撚滅煙蒂,笑着起身。
“是誰?”女記者也麻利的撚滅煙蒂。
“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Bridget von Hammersmark)。”女試飛員直接說出答案。
“啊……”片刻之間,與之相關的劇情記憶随之複蘇:“出演《毒氣間諜戰(Frulein Doktor)》的女明星。”
“就是她。”女試飛員兩手一攤:“她會扮演我。”
“啊,天哪,爲什麽?”女記者也是沒想到。
“或許是脫毛也沒效果。”女試飛員說了個經典的日耳曼式的冷笑話。
當兩人一前一後爬下列車。空曠的場地已經開始搭建拍攝棚。而被衆星拱月般矗立在人群之中的女明星,就是扮演女試飛員的德意志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
“雖然沒有如我所願,拍您的傳記影片。可即便是群像演出,能扮演您,我依然很榮幸。”德意志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優雅而不失親切的伸出手。
“也是我的榮幸,女士。”女試飛員與她熱情的握手。
“啊,好久不見,麗莎小姐。”說着,德意志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将目光投向女記者。可想而知,兩人之間不可能沒有交集。
“用我們共同朋友的話說,也沒那麽久。”女記者含笑緻意。
“不瞞您說,我隻有3天的檔期。”德意志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直入正題:“我希望您能幫我盡快進入您(角色)的人生。”
“沒問題,一切爲了元首。”女試飛員脫口而出。
“一切爲了元首。”女明星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附和。看得出來,也是訓練了很久。事實上,在場的人中,包括女記者都是出自本碎片時空的劇情記憶。沒有人真正知道眼前這位德意志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是出自《無恥混蛋(Inglourious Basterds)》的劇中人。
至于她那部讓她蜚聲國際影壇的一戰電影《毒氣間諜戰》,在現實世界女主演另有其人。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滲透到千瘡百孔的第三帝國,兩位最著名的女演員,出于各自的原因都早已不再心向帝國。
“導演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攝影棚立刻轟動起來。
從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閃爍的小表情就知道,這次參與群像演出的目的,其實是沖着“第三帝國的電影天使”——女導演萊妮·裏芬施塔爾來的。
“萊妮心中依然炙熱。”目視女明星布裏吉特·馮·海姆斯馬克快步離去的婀娜背影,女記者有些觸景生情。或許不僅僅是她,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帝國日落西山的一絲絲涼意。
隻不過或許也沒有人會想到,帝國崩塌的速度會如此之快。很多人現在私下讨論的,仍舊是如何從東線體面的撤軍,穩固歐洲的防線。至于意大利,甚至更遠的烏克蘭,第三帝國的高尚居民打心底都不會覺得,有一天會失去。畢竟現在隻是1943年。
“隻要是帝國需要的地方,我們都一樣。”這句看似前後毫無邏輯的話,顯然是發自愛國者的心聲。正如女試飛員在帝國覆滅後,仍舊堅守的信仰:“當你身處那個時代那個環境的時候,就必須要時刻準備與國家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