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到頭來,所有的一切隻不過是過往的雲煙,罪魁禍首當然是孫二虎,若不是他,這孩子也斷然不會命喪黃泉,若不是他這個家庭裏面的狀況,自然也不會雪上加霜。
可是這個中年男子,也不是沒有了半分的錯誤,最主要的第一點,他不該用此不正手段來給孩子續命。
若是說這樣的做法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他爲了自己的孩子做出犧牲的話,那麽在這裏的一衆冤魂呢?他們的苦痛要向誰去訴說,他們的一切要怎麽計算呢?
“兒子……”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這位中年男子看來也的确到了崩潰的邊緣了,即使現在他當着我們這麽多人的面,還是會怆然涕下。
我很想安慰他,但是找不出合适的言語,隻有定定地看着他哭泣。
或許是他的聲音太大,在他懷中的年幼的孩童,就在此時睜開了眼睛,不知道這孩子是否意識到現在的情形,他沒有說完,仍舊隻是一副祥和的表情,但是他卻伸出手來,摸向了自己父親的臉頰,把父親流到眼角的淚滴給擦拭了去。
如此的孩童,做出這樣子的舉動,着實把所有的人都驚呆住了,或許是孩子的舉動,确實可以觸及人心中的那道最弱的防線。
我的嗓子仿佛被一團棉花所堵住了,崔明麗的雙眼就在此時也變得通紅,就連鬼修唇邊的那一抹笑意,也就在此時蕩然無存了,看到這一幕,即使人心如鐵石,也自會斷腸吧。
“爸爸,我沒事……”那孩子輕輕地說出了這句話,中年男子哭的更加痛心。
鬼修搖了搖頭,又取下了腰間的葫蘆,仰頭喝了口酒,“不要哭了,沒用的,生死由天不由人,這個事情是沒有辦法挽回的了,說難聽一點,爹死娘嫁人,還是個人顧個人……”
不可否認,鬼修的這句話自然是實話,說的也是實實在在的大道理,但就在此時說出來,卻異常的刺耳,不出我們所料,那孩子父親猛地站了起來,緊抱着孩子,大踏步地朝着鬼修走來,我害怕再出事端,便擋在了鬼修的面前。
崔明麗也急忙上前,“大哥,有話好好說,别動氣啊……”
“你什麽意思?你竟然敢說出這樣子的話,你還算是一個人嗎?你還有一點人性嗎?我問你……”中年男子的手指在顫抖着,臉頰也就在此時變得無比扭曲。
鬼修則搖頭淡然一笑,“别先想着指責,有些時候,你也不要把自己說的這麽可憐,你愛你的兒子,但是被封印在這裏的靈體呢?”
鬼修的手指,指向了這地下空間當中,并排站立着的那些紙人俑,他的聲音也開始顫抖着,我明白,此時的他也被氣的夠嗆了。中年男子朝着四周看了看,頓時禁了聲,他剛剛來到這裏的時候,就被孫二虎蒙了眼。
“大哥,實不相瞞,在這裏每一個紙殼裏面,都封印着一個靈體,這些靈體,都是被孫二虎所害,而孫二虎爲了給你兒子續命,就是通過采集這些靈體壽命,但是這些靈體卻要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崔明麗和聲說道,“你兒子着實可憐,但是這空間裏面的這些靈體若是不能轉生,也很不幸。”
中年男子“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但是他的懷抱裏面,卻仍舊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孩子仍舊輕聲說了句,“爸爸,不哭了,我很好,真的……”
最後,這位父親隻有接受了現實,欲帶着孩子離開,隻是,我卻上去留了他一個電話号碼,不論如何,他給孫二虎的錢,我要給他,不爲别的,就爲了他懷抱裏面可憐的孩子。
這位父親是一個溫柔良善之人,他出此下策,肯定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孫二虎給忽悠了,本是那無罪之人,若是讓他受到牽連的話,那麽在我的心裏面也真的過意不去。
送走了這對父子,我們一行人也從地下空間出來了,走到了紙紮店的大門處,此時,鬼修笑着看向了我,“小兄弟,有些時候愛心不可以太過于泛濫,這個世界上可憐之人多了,你要是個個兒都幫的話,也肯定顧不過來……”
這個人?我在心裏面暗自嘀咕,他剛剛隻是看了我留了那位父親的電話,就明白我想幹什麽嗎?若他真的如此敏感的話,此人也真的是太可怕了,隻是一眼就可以明白,他的城府到底有多麽深呢?
“好了,我也要走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在呆在這裏沒有什麽意義!”他微微一笑,轉身便要離開,但是我卻喚住了他,“先等一下……”
在聽到我喊他之後,鬼修便轉過頭來,仍舊唇角帶笑地看着我,月光灑在了他斑白地鬓角,反射出一種晶瑩剔透的光,就好像質地良好的白銀一樣。
雖然他精神很好,但不可否認,他現在的年齡也不小了。
“爲什麽每次你都會幫我們?”雖然這個問題很蠢,我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鬼修粲然一笑,搖了搖頭,“小兄弟,我不是一個大善人,更不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我幫你們也是有原因的,那是因爲恰巧咱們不喜歡的人是同一個,但或許下次,我們再見面的時候,就有可能是敵人了……”
這句話說完之後,他便頭也不回地超前走去了,隻是沖着我搖了搖手,并且唱到,“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四周的夜色已然寂寥,我讓崔明麗去給馬警官打電話,剛剛在地下空間裏面都沒有來得及報警,這孫二虎又給跑掉了,但是地下空間裏面那些紙人俑,還是需要他們處理一下的。
崔明麗走到了一邊打了電話,嘟嘟鑽進了我胸前的古玉,黃金蛙也想鑽進我的嘴巴裏面,但我想想它剛剛和那隻冰蠶在角鬥,便沖着它擺了擺手,“一邊去,我正煩着……”
嘟嘟聽到這話,便又從我胸前的古玉裏面鑽出,歡快地說到,“走吧小金子,哥哥帶你去玩去,他不要你,我要你。”我掏出了煙盒,從裏面夾出一根煙,放在了嘴邊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地吐出,頓時一股翻江倒海的感覺由下至上翻滾而出,那種體内的髒器還有血管被生生撕裂的感覺再次出現了。
“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傳遍了我的口腔,我的身子止不住地朝着後面直挺挺地仰了過去,而後我就聽到了崔明麗撕心裂肺地喊叫,“韓小天——”
手中的煙還在點燃,隻是我在閉上眼睛的瞬間,卻看到了煙掉落在地上的時候,從地面之上飛濺而起的火星,這光芒真亮,在這黑夜裏面,這或許是我失去意識之前,見到的最後一絲的光亮了……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天色已然到了中午十分了,朦朦胧胧中,我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了我是在孫鬼手的家裏面躺着,準确地說,我是躺在那張診療床上面了,從屋子外面竟然還傳來了鳥叫。
此時,嘟嘟飛到了我的床邊,當他看到我之後一下子瞪圓了眼睛,“明麗,明麗……”他也來不及和我說話,便飛到了屋子外面去叫崔明麗去了。
這個家夥,簡直沒有一刻不鬧騰的。而後,便聽到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便是崔明麗的聲音,“韓小天,你終于醒來了……”
她的眼圈又開始發紅,并且聲音也開始哽咽了。“我睡了多久?”我有些吃力地說着,卻不料,隻是說出了這句話,身體裏面又是一陣疼痛排山倒海般襲來。
崔明麗一把把眼角的淚滴給擦幹了,向我伸出了三個手指,“三天了,你知道嗎?你睡了整整三天,你看孫先生還給你紮了針……”
我吃力地看向了自己的腹部,果不其然,在我的肚子裏面确實紮着那針灸針,并且還是古代的“九針”。
此時,映照着窗外的陽光,這九根銀針也散發着光芒,孫鬼手地技術當真了得,我雖然昏了過去,但是我卻也還知道,自己當時被傷成了什麽樣子,如此重傷,他竟然可以搞定,着實出人意料。
“你醒了,孫先生說讓你把這中藥給喝了,我去幫你熱熱……”崔明麗說着,端起了一個湯碗,朝着一邊的火爐走了過去。
嘟嘟在我的身邊歡快地飛舞着,“韓小天,你終于醒了,我就害怕你完蛋了,你知道嗎?你要是完蛋了,我和你們陸判宗之間的契約也就結束了,我也要被鬼差給帶到地府了……”
嘟嘟還沒說完,我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瞎逼逼什麽呢?誰死了,我剛睜開眼睛,你就說這不吉利的,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呵斥了嘟嘟一番,嘟嘟便也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飛到一邊,而此時,崔明麗端着熱好的湯藥,走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