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小天……”那谛聽又喊了我一聲,我慢慢地轉頭看向了它,此時此刻,那谛聽的眼神兒當中收起了之前的那種鋒芒畢露,反倒是顯得有和藹可親。
此時此刻,這尊金毛神獸,竟然無比慈愛地看着我,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但不單單是它,就連那卞城王還有三位夫子都紛紛捋髯,看這模樣和情景,貌似今天還算不錯。那麽這就代表着我的受刑結束了嗎?
“你甘願受那銅牛之刑,也要救這江雪還陽,勇氣可嘉,本王今日特準你帶江雪還陽,但是事成之後,鬼差陰吏定然會第一時間把她帶歸地府,切記勿忘!”卞城王的言語之間,也緩和了好多。
之後,我點了點頭,衆位鬼吏把我送至那奈何橋處,孟婆卻早已笑臉盈盈地在這裏等待着我們,我正欲開口,剛想因爲那彼岸花的事情,向她道謝。
誰料她倒是先伸出了食指,放在那唇邊向我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看來,她現在的意思定然是那多說無益,我登時明了。
“你上橋!”那卞城王沖着我微微地點着頭,我依言照做,但是行至那奈何橋中央的時候,卻又被那卞城王給叫住了,“韓小天,你回頭!”
聽得此言,我轉過頭去,江雪此時又躲在了我胸腔的古玉當中,不爲旁的,我隻怕在那陰陽交彙之處,倘若那江雪貿然出入的話,定然對她的軀體有所損傷,還是讓她藏在這古玉當中頗爲穩妥。
“鬼門關自古有進無出,而你若是要帶着這江雪離開的話,隻有從這忘川河底的傳送陣方可通過……”卞城王的話傳至我的耳際,我望着那奈何橋下的那些高高昂起頭顱的銅蛇鐵狗。
在它們看來,當我從這橋上一躍而下的時候,定然會成爲它們那盤中餐無疑,但是這卞城王卻告訴我這河底之下有一傳送陣法,不禁讓我心生懷疑,想到此,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你記着,從那傳送陣當中度過的時候,千萬不可以睜開眼睛,還有能否度化那傳送陣,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倘若那陣法不接納你,你和江雪都要葬身這忘川河底……”我勒個去啊,聽到這句話,我在心中直呼坑爹啊!
這他麽的有沒有搞錯啊,我隻當之遭受了那銅牛之刑,定然可保我和江雪平平安安地回到了陽世,但是卻沒有想到,在這忘川河底,卻還有一道該死的傳送陣,我是否可以安然無恙出去,還未可知,等待着我,竟然還有葬身河底的危險?
但是還未等我開口,就看到一道白光射向了我的周身,而後從我的周身處竟然傳來了一股巨大的推力,這推力十分的兇猛,登時就把我從那奈何橋上直直地推了下去,我當下大驚,望着橋下那污濁不堪的河水,還有在那河中露出昂首挺立的銅蛇鐵狗,草,難不成我當真要成了它們的盤中餐了嗎?
而正當我的臉頰與那河水差不多接觸的時候,那些銅蛇鐵狗也張大了嘴巴,腥臊之氣登時弄得我睜不開眼睛,但此時,那忘川河水卻波瀾大起,登時一股強勁有力的飓風咆哮着沖了過來,把這忘川河水登時掀起了千層巨浪。
巨浪滔天,而那些銅蛇鐵狗也被突然襲來的浪頭兒給弄得嘶吼着飛濺了出去,登時那忘川河水之中形成了一個深深地漩渦,我的身體也從那漩渦當中快速降落。
周遭的一切十分的清晰,越往底層走去,這河水越是清澈,漸漸地,鼻間竟然沒有了那忘川河水的腥臊之氣,竟然傳來了一股水草的芳香,速度極快,但是我還落到了河底,并且在正對着我的位置,我看到了一個陰陽太極符,這符咒仿佛鑲嵌在那河底之中似得,而此時,我的臉頰正好對着那太極陰陽符.
這難道就是那卞城王嘴巴裏面說的陰陽傳送陣嗎?但是倘若這陣法不啓動的話,我看我還是會被直直地淹沒在這忘川河下。
但是就在此時,我赫然發現,我的雙目竟然不會轉動了,就這麽地直直地沖着面前這個陰陽符的陰魚之眼和陽魚之眼的位置,直直地沖着,這到底是……
此時,我的眼珠之中,竟然傳來了一股撕裂的感覺,整個眼珠仿佛馬上就要從那眼眶當中被生生地摳了出來。
而後,就在這劇痛之下,登時眼底又滲出了一抹血紅,之後,兩滴血珠從我的雙目當中滲透出來,竟然直直地落在了這陰魚和陽魚的眼睛之上,是的,直直地落在上面,我的心中一震,難不成事情到此仍有轉機不成?
正在這般想着的時候,登時在那河底鑲嵌着的陰陽符竟然兀自開始轉動起來,而後,這陰陽魚竟然在此時越轉越快,隻見得那黑白兩色交織在一起,登時看不清楚其他的東西。
而後,這陰陽符竟然兀自散開,一股強大的吸力把我整個兒地給吸了進去,耳邊登時回蕩着卞城王的那句話——從那傳送陣當中度過的時候,千萬不可以睜開眼睛……
我直直地閉上了雙目,而後,眼前便是徹底的黑暗,不透任何光隙的黑暗,隻覺得一張巨大的黑布,蒙在了我的雙目當中,我看不到任何的光亮。
隻有周遭的獵獵風聲,刮在了周身,幾乎可以把我的身子給弄得七零八落,雖說這黑暗讓人忍不住的心慌慌,但是我仍舊沒有睜開眼睛,還是緊緊地閉着。
直到眼前逐漸光明,即使我閉着,但是仍舊感覺一股強光襲來,我想倘若我睜着那雙眼的話,肯定必瞎無疑了,之後,一股刺骨的冰涼之聲襲來,而後便是一股久違了的穩固的感覺,我還未睜開眼睛,就覺得背部傳來一陣的冰涼,而後便是那一聲聲地吵鬧之聲,直直地傳到了我的耳朵當中。
“你他媽的,你說什麽呢?小天是我的兄弟,你找打是嗎?”這是崔明伏的聲音,此時此刻,單聽這聲音就覺得他在跳腳大罵,情緒激動不已。
而此時,又有一陣動靜傳來,我聽得真切,這是土行孫的聲音,“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隻是問你怎麽辦,單單肉身放在這裏這麽多天了,也不是事兒啊……”
“你他媽的,你找打……”崔明伏吼叫着,單聽到那“啪啪”之聲響起,便傳來那土行孫的尖叫,而後那崔明麗便使勁地要把這兩人分開,“哥,哥,别這樣,你們兩個不要再打了好不好啊?”
雖說那崔明麗如此地想把這二人給分開,但是那吵嚷之聲仍舊不絕于耳,此時,我睜開了眼睛,猛地從那榻上坐了起來,木讷地把頭轉向了一邊,呆滞地看着他們。
而正在那邊厮打着的崔明伏還有土行孫,就在此時也立然停了下來,還有那崔明麗,三個人楞在了當下,瞠目結舌地看着我,仿佛見了“鬼”!
“啊——”三個人異口同聲地發出了這聲喊叫,身子直直地往後倒仰而去,尤其是那土行孫竟然直直地倒飛而去,草,有這麽誇張嗎?
還是崔明麗率先穩住的身形,但是她卻一臉警覺地抓緊了手中的判官筆,直直地指向了我……
我的心一沉,怎麽,難道她不認識我了嗎?“你……”崔明麗說出這個字,語氣裏面滿滿的都是那遲疑,“你當真不是那詐屍嗎?”聽到這句話,我則深深地吸了口氣,“我詐什麽屍啊,我就是我,就是韓小天兒啊……”
聽到了這句話,崔明麗才狠狠地吸了口氣,手中的判官筆也垂了下來,我才發現此時此刻,在這仙祐堂的床闆之下,竟然堆放着那數量繁多的冰塊,實在是讓人徹骨寒涼,但是崔明伏卻一下子湊了過來,伸出雙手,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脖子,他的手勁相當之大,登時我被他勒的幾乎都要喘不過氣來了。
“兄弟,你終于醒了,兄弟……”我感覺地出來,這崔明伏的話語裏面,滿滿的都是那眼淚潮濕的味道,我也一把抱住了他,忘記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然是我最好的兄弟了。
崔明麗站在一旁欲言又止,在崔明伏起身之後,我沖着她微微地點着頭,卻發現在她的眼中已經閃爍着那晶瑩剔透的淚花。
“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走了多久?”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着後腦勺兒,崔明伏微微一笑,“你還還意思說啊,韓小天,你走了整整一個禮拜,你知道嗎?”
聽到這句話,幾乎讓我咋舌,我看向了牆壁之上挂着的那個萬年曆,登時覺得此時此刻,我可以從那地府返回已經是萬幸。
但是回想起來在地府之中的那種種事情,卻突然變得十分的模糊了,仿佛那事情都發生在夢中一樣,但是有一點兒,就是挂在我胸前的那塊古玉當中,那江雪确實栖身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