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由得在心理之上對我們造成了一種深深地威懾,我又吞了吞口水,雖說身懷那陰官血脈,但是來自于這鬼差陰吏的威壓卻仍舊無處不在。
《陸判手卷》針對于這夜遊神的狀貌,也有那詳細地記載:夜遊神,往往爲人所遇。以予所聞者言之。一在邑東關外崇甯宮前,有王某夜行,見牆陰一物如袱,俯視乃巨靴,長約三尺許。舉頭則眉際複一靴,大亦相等,仰望一巨人,坐檐際,高約數丈,疊腿而坐。
而此時,面前的這個巨人,仍舊不動聲色,嘴唇紋絲不動,但是那話語仍舊從那腹中傳至我的耳際,“所尋何人,報上名來……”
我深吸了口氣,繼而報出了那江雪的生卒年歲,“江氏雪,生于庚戌狗年癸未月戊子日,卒于戊寅虎年丙辰月乙巳日,正是我們所尋之人!”
聽完我報出的這個姓名還有那生卒年歲,這夜遊神“嗯”了一聲,繼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登時他周身刮起了那陣陣的陰風,在它的雙肩處,還燃起了兩朵墨綠色的火焰,這陰風刮得昏天黑地。
并且讓我們極爲稱奇的是,那在其餘三桌之上的紙人,此時竟然也被這陰風吹動的東倒西歪,并且在它們的身上也幽幽地燃燒起了那墨綠色火焰,讓人幾乎睜不開眼睛,我的天啦,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呢?
而後,大概過了那一刻鍾,這夜遊大人的眼睛才算是張開,隻是,它仍舊雙目朝向了我,但是嘴唇還是紋絲不動,“你所尋之人,現在并未投胎,隻是在數年之前被帶到了陰曹之界……”
聽到了這句話,我們心頭一喜,沒有想到這次請來的鬼差,并不是我們想象當中的“二杆子”,看起來還算是比較靠譜的啊!
我又作了一揖,“多謝差爺,但是那陰曹之界極爲廣闊,請問那女子身在何處?”當我問到了這句話的時候,那夜遊神的身子猛地向前躬起,而後,它直直地盯住了我的臉頰。
“恩?”從的肚腹當中又發出了這個音節,隻是這聲發音卻有些響亮,把我搞的是一個趔趄,“哼——”而後,從這夜遊神的鼻孔當中竟然噴出了兩道白霧,就這麽直直地把我給噴了過去,我的天啦,這兩道白霧的殺傷力可不小,我隻是覺得仿佛是兩隻強大的手掌,使勁地朝着我的身子襲來!
“哎呦!”我叫了一聲,後仰而摔落在了地上,此時,崔明伏見狀趕緊把我給扶起來,但是崔明麗站起沖着這夜遊神施了一禮,“夜遊大人千萬不要見怪,我們年少無知,倘若得罪,請您見諒……”
但是這夜遊神的聲音再次傳來,隻是這聲音當中卻帶着一種不怒自威,“黃口小兒,天機豈容你們來探聽……”他說完之後,登時消失了,就在我們四處找尋之際,那一陣鐵鏈于地面摩擦的聲音再次傳來,讓人不由得遍體生寒。
我的那個天啊,剛剛隻是說錯了一句話,難不成就招徕這樣子的責罰嗎?這鬼差倒是請到了,但是卻什麽都沒有說啊!“白忙活一場!”
崔明伏的聲音裏面滿滿地都是那不滿的情緒,與此同時,我們轉頭看向了身邊的那三張桌子,在那桌子之上原本被我們擺放的滿滿當當的香燭紙錢還有赤金元寶,此時此刻也盡數不見了,這讓崔明伏不由得大爲光火,“草,什麽東西啊,拿錢不辦事兒,豈有此……”
他的話語就此打住,此時此刻,一張黃紙悠悠地從那天空當中飄來,就在這晃晃悠悠間,竟然直直地落在了我們面前的這張八仙桌上面。
“這是……”崔明麗有些遲疑,目光探詢似的看着我和崔明伏,我一把抓起了那張黃紙,直覺告訴我,這貌似不是一張普通的黃紙,在這紙上必定有着什麽東西,而我看向了那紙張,隻見那紙上之上寫着一首詩,還是一首七言絕句!
“枉凝眉頭愁自興,
死而複生隻爲情。
城中酥菽榮又枯。
中天待我破穹頂!”
這首詩讀完,讓我們更摸不着頭腦了,崔明伏登時一把抓起這張紙,作勢就要撕掉,還好崔明麗眼疾手快,一把抓了過來,崔明伏仍舊氣不打一處來,“這是個什麽東西啊,說的都是些屁話,媽的,收了錢不辦事兒……”
我覺得這事情或許沒有那麽簡單,我也有種直覺,這紙或許當真是那夜遊神留下的,我和崔明麗湊在一起,在研究着這首七言絕句。
崔明伏見狀極爲煩躁,他開始着手收拾着院子了,“喂,我說你們兩個你們夠沒有,那夜遊神是從下界來的,壓根兒不曉得摩斯電碼,你倆這是破譯情報呢!”
而就在此時,“啊——”地一聲,我和崔明麗同時擡起了頭,相對而視,異口同聲地驚叫了一聲,哎呀我的天啦,這當真是那夜遊神留下來的,隻是有句話,天機不可洩露。
有些事情是不可以說的這麽直白,所以就留下這首七言絕句讓我們自行參透,我和崔明麗的臉上登時變得有些喜氣洋洋的!
崔明伏這下子更是搞不懂這是怎麽回事兒了,他登時走了過來,“哎呀,我去,你們這是怎麽啦,拿來我看看……”他橫看豎看之後,仍舊把那張紙塞給了我,并且咒罵一句,說自己橫豎仍舊是個看不懂,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我微微一笑,“草,跟你這沒文化的人說話好難,這樣子,你單看每行的第一個字,并且把每句一個字連在一起念出來……”崔明伏一把抓過那紙張,登時眼睛擴大了一圈,“枉、死、城、中……”他一字一頓地念着,旋即大叫了一聲。
這夜遊神大人也當真是高大上,告訴一下那江雪的位置,竟然還用了一個這麽高難度的“藏頭詩”,不過還好我們可以及時參透,當真是不容易啊!
枉死城,根據地獄奇書《玉曆寶鈔》的描述,其乃是地藏王菩薩爲受無妄之災而死的鬼魂所創造而于地獄創造的城市,其地位于地獄酆都大帝殿的右側,毗鄰奈何橋、血盆苦界,主管枉死城的是十殿閻羅中的,第六殿閻羅王卞城王。
在那枉死當中關着的即不是壽終正寝,而是由于自殺、災害、戰亂、意外、謀殺、被害等,含冤而死身亡的亡魂。而這江雪看來之前當真不是壽終正寝,正是經受了那無妄之災而死去的亡靈,才會被禁锢于此處。
“嗨,這就難辦了!”崔明伏不由得皺起了雙眉,“倘若她是個遊魂,還存留于世間,或者就像是喬伯一樣,在那黃泉路之上遊蕩,我們還有勝算把她給招徕,但是現在她身在那枉死城當中,就跟在我們陽間之人犯了事兒去坐監獄是一個意思,這麽看來,我們當真是無能爲力了啊……”
崔明伏的聲音越來越低,但是聽到他這句話,我卻立時站起,“我不同意!”我說的斬釘截鐵,“即使是在陰曹,我們也要去走一遭!”
說這句話,我不是沒有根據的,那《陸判手卷》當中詳細地記載了那靈魂出竅地方法,并且我身具那陰官血脈,對于這離魂之術也當真是得天獨厚,所以我願意去試試。
我剛剛表達出這個意思,崔明伏就立時登起了眼睛大罵着我,韓小天,你他媽腦袋是被踢屁股夾了吧,你胡鬧還沒有個度啊,你當去陰曹地府就跟去趟菜市場一個樣子啊,我告訴你吧。在那陰曹當中,有八重大地獄,各另有十六重小地獄,及血盆苦界、枉死城等,大小地獄總共有一百三十八處,此外又有銅柱、火焚等處,是分别施加刑罰的地方。凡是罪人被分發到一處受苦,雖然刑罰到皮焦肉爛、筋斷骨碎、髒血毛發皆枯幹;假若再押解到另一地獄用刑,完全按照初死的魂樣,又恢複其披發裸體的身體,再受痛苦,每一殿、每一地獄皆如此。
我慢慢地擡起頭,“對啊,你也說了,是罪人才會受到刑罰,我又不是……”
聽完我如是說,崔明伏當即握緊了拳頭,“韓小天,你非要我把話說的這麽清楚嗎,你私闖地府究竟是不是死罪,你自己清楚,就算是你是陸判傳人,但是你隻要觸犯那陰間律法,仍舊按照那罪犯來處置,到時候在那陰曹之内的刑罰對你稍稍用了一種,你當自己這三魂七魄還能準時回歸肉軀嗎?到時候,我看你也就是死路一條了……”
崔明伏幾乎是急急地吼出了這句話,但是我仍舊不以爲然,“我還是要去!”是的,我想起那小鬼跪在地上哀嚎着“媽媽,我好疼啊!”的時候,我的心當即就透不過氣來,人和鬼仔都是這世上的精靈,鬼仔當然要受到尊重。
“你他媽的,你作死——”崔明伏立即抓住了我的衣服領子,那模樣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