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此時面露懼色,幾乎整張臉上都是那一片青紫的顔色,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努力地讓自己安靜了下來,開始給我們講述着:
原來,那陰陽先生告訴他們,他兒子因禍橫死,心中定然怨念滿居,但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情,原本就是她和她丈夫兩個人的過失,才使得兒子喪命。
但兒子因着是她們的親生骨肉,現在看來,魂不肯入地府,在某種程度上面也是解不開這個結,倘若讓母子兩人見上一面,讓母親疏導兒子的心結,就有可能會讓他了卻塵怨,自行進地府,入輪回。
我和崔明麗對視了一眼,這陰陽先生的話說到這裏仍舊是沒什麽問題的。
有些時候,即使我們引渡那些無主冤魂,在某種程度上也會對那些魂魄有些損傷,這就像是人生病的時候吃藥是一個道理,是藥三分毒!
不論如何,不可能沒有一點兒地副作用,而引渡魂魄,也同樣是這個道理。
若是強行引渡的話,不可能做到沒有半點兒損傷,而讓那些無主之魂自行入六道的話,才是上上之策。我和崔明麗也耐着性子繼續往下聽着。
那陰陽先生告訴女人和她丈夫,他們的兒子已死,原本就是那人鬼殊途,不得見!但是在某些地方,就比如那陰陽交彙處,而陰氣又在某時大于陽氣的地方,卻是可以再見的。
這就需要母親和他見面,自古男子爲陽,女子爲陰,倘若是父親和他見面的話,恐怕父親身上的陽氣對于那孩童之魂有灼傷的作用。
而這陰陽交彙的地點,就是在省城西郊的一處墓地。這片墓地早年間就在這裏,誰也不曉得它存在的年頭了,有很多無碑之墓,不僅平時人迹罕至,就連那每逢鬼節之時,也是鮮少有人來此拜谒。
在之前,政府有意鏟平此地,找開發商來建屋築樓,怎奈何,開始鏟墳的第一天夜裏,就發生了十分蹊跷的事情,一共開來了好幾輛鏟車,但卻有一半的師傅當夜暴斃,剩餘的也是連發怪病,卧床不起。
而據那些在此守夜的人說,白天的時候,這裏人煙稀少,寂寥無比,但是到了晚上,卻是人聲鼎沸,若是閉上眼睛單聽那聲音的話,仿佛來到了一個熱鬧的集市。
但是,那陰陽先生卻說,隻可以隔着那棺材闆和兒子說話,千萬不可以打開!
她忙問爲什麽,陰陽先生隻道是天機不可洩露,但是需要她牢牢地記住這句話就可以了,切記勿忘!
她說到這裏的話,聲音又開始哆哆嗦嗦,“結果,我們就按照他的話去做了!”
結果,一天晚上,女人便把小女兒送到了姥姥家裏面,和老公借了一輛車,便來到了西郊的那處墓地處,他們到達的時候剛剛晚上八點鍾,天色剛剛擦黑,夜幕也漸漸低垂。
她丈夫雖然身材魁梧,是個标準的“無神論者”,但是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情,對于這鬼神之事也漸漸地有了畏懼之心,他們從那後備箱當中取出了兩把鐵鍬,在這墓地上轉了一圈之後,毫不費力地找到了那座墳頭插着三束柳枝的墳墓。
在開挖之前,兩個人還坐在墳頭兒,喝點白酒撞了撞膽色。
喝完酒之後,他們便揮舞着鐵鍬,開挖起來,終于在三個小時的勞作之後,兩個人渾身大汗淋漓,而那口朱紅色的棺材,也從呈現在他們的面前,依照那陰陽先生的說辭,女人需要進到棺材裏面,但是那男人卻要在車裏面等候,不爲别的,就是害怕他身上濃重的陽氣對嬰孩之魂有所灼傷。
兩個人依言行事,女人看了一下表,已經是那晚間十一點半了,還有大概半個小時的時候,就到午夜了,事不宜遲,她便鑽進了那棺材當中,而此時,她手中握着的還有一杆毛筆,在那筆尖處,蘸了朱砂,在她鑽進棺材的時候,她在裏面的棺材闆上面,寫上了兒子的名字還有八字。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那時間一點點地到達午夜。此時,周遭一片寂靜,可以很清楚地聽到她自己心髒地搏動聲……
而突然間,沒有由來地,她隻覺得耳邊傳來了一陣的嘈雜之聲,單單是閉着眼睛側耳傾聽的話,仿佛置身于那集市當中,人聲鼎沸。
而此時,她看了看手表,已然穩穩地指到了12點,午夜時間已然來臨,她心頭一緊,暗道或許是那時間已到,這裏是那陰陽之氣的交彙處,看來,她的兒子也差不多該來了。
于是,她便閉上了眼睛,在嘴巴裏面呼喚着兒子的名字,“石勇軒,石勇軒……”一遍又一遍,那被她用朱砂在棺材闆上面寫下來的字迹竟然開始變得模糊起來,剛剛已經幹涸的朱砂,就在此時,卻一點一滴地墜落下來,落在了她的眉心處,還有那臉頰上。
而此時,那棺材闆上便猛然傳來了響動,就聽到,“叩、叩、叩、叩……”非常有節律地四下敲擊之聲,十分清晰地從棺材闆上傳來,有道是神三鬼四,難不成,此時,就是自己兒子的魂魄已然到來了嗎?
她咽了口唾液,試探性地問着,“小軒,小軒,是你嗎?”
但是沒有任何的回應,但是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了一聲回應,“媽媽,是我!”
聽到了兒子的 聲音,此時的她緊張感已然消失了許多,畢竟這曾經是自己那朝夕相處的兒子,去世的時間也比較短,此時聽到了他的聲音自然是無限感慨。
千言萬語,在她的心中隻彙聚成了三個字,“對不起,對不起……”她在兒子面前不停地重複着這三個字,好像隻有這三個字才可以表達她此時的心情。
而到了最後,兒子也原諒了她,過了一會兒,兒子便說,媽媽我走了!
她聽到之後有些着急,兒子又說,在走之前,我想見你一面!
聽到這句話,女人有些遲疑,慌忙間告訴兒子,來之前,那陰陽先生便告訴她,他們不得相見,隻有隔着這層棺材闆兒對話,兒子聽到了母親這句話,登時十分地失落,便說自己要走了,而聽到了這句話,女人便十分地着急,在情急之下,一把拉開了那棺材闆兒……
說到這裏,女人的呼吸又變得十分的急促起來,嘴唇因爲缺氧,又變成了紫紅的顔色。我預感到此時定然有什麽事情會發生了。
“結果,我看到了我兒子,就是出現在我夢中的樣子,一臉血肉模糊,頭蓋骨被攆地粉碎,并且還從那頭蓋骨處,不停地往外流着鮮血和漿液,他張大了嘴巴,沖着我喊着,‘媽媽,我好疼啊,媽媽,你看我像鬼嗎?’”
女子說到這裏,身體開始抽搐成一團,就仿佛是一條被抽了筋的蛇蟲一般,“這還不算,他竟然伸出手來死死地抓向我,我吓得驚慌失措,便開始大叫,而後我老公聽到之後趕了過來,我兒子的鬼魂才走掉了……”
而後,她的情緒才稍稍有些緩和,他丈夫把她從那棺材裏面一把拉了出來,開車帶着她火速離開了那個地方,當回到家的時候,天光已然大亮了。
本來想着事情就此會有一個了解,沒有想到他們的生活竟然更加糟糕。每天都會被各種怪事所困擾,先是她進去兒子生前的房間的時候,椅子還有桌子會無緣無故地晃動,兒子生前最喜歡的漫畫會飛到她的腳下,仿佛是要讓她講故事。
而後,便是家中的天燃氣竈,還有浴室的花灑會自行打開,甚至是電視機還有各種家用電器,仿佛一夜之間就有了生命似的。
“更要命的是……”女子說到這裏,拼命地搖着頭,“晚上我們在睡覺的時候,會聽到從那客廳處傳來的響動,‘嘩嘩嘩……’地,一聲接着一聲,就好像是那鎖鏈在地闆上滑動的時候,與那地闆相接觸的時候産生的動靜,而且天天都有,不僅如此,兒子的聲音也在每天晚上回蕩在我的耳邊,‘媽媽,你看我像鬼嗎?’,他一直這麽說……”
女子說到這裏,撕扯着自己的頭發,可以看得出來,她此時,已然臨近了那崩潰的邊緣。十分地痛苦,若是再多有觸及的話,一定會觸到那崩潰的底線。
“我就說,那個什麽陰陽先生,肯定是個老神棍,一天到晚不幹正經事,隻顧騙錢,瞧瞧把你們害成什麽樣子了?”石敢當大媽義憤填膺。
可我卻覺得,這位陰陽先生卻已然不是那大媽口中所說的“神棍之流”,隻是從我的第一感覺上來說,這一切的災禍,肯定是源自于女子打開了那棺材的闆兒,才招惹了這麽多是非。
女童在男子的懷裏面大哭,崔明麗把那女童從男子懷抱當中接了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裏面,輕聲地安撫着,女童的情緒登時好了很多,男子抱住了妻子,他此時,慢慢地說着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