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山林裏面一陣的安靜,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事情似的,崔明伏猛地把頭插到了溪流裏面,使勁地喝了幾口水,而後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這貌似十分不易得來的空氣。
周密提議先找到一個合适紮帳篷的地方再說,現在的時間也不早了,早點支好帳篷,早點休息,明天還要趕着辦正事兒呢。
大家旋即再次出發,夜晚的老林子,樹木茂密,但月光清透,皓月當空,銀灰慢慢地灑在了地上,就算是不開手電筒,單單是這月亮唯一的光源也是足夠的。
東子在前方領路,大概半個多小時之後,我們來到了一片還算是幹淨的山地處,便把帳篷支了起來,稍稍打掃了一下。這塊山地地勢平坦,并且那上空并沒有樹木,這樣子就可以保證晚上睡覺的時候,沒有蟲子落下來。
“哎呀,真舒服啊……”或許是經曆了剛剛那麽多,崔明伏猛地躺在了帳篷當中,舒展着身子,一臉惬意。因爲周密的年齡比較大,本身又有那心髒病纏身,所以便不安排他守夜了,我和崔明伏還有那東子三個人輪流起來值夜。
看看手表現在剛剛晚上十一點,離天亮還有7、8個小時,所以,東子說,他值三個小時,我和崔明伏一個人兩個小時,聽到他這麽說,我們紛紛表示贊同。
崔明麗因着是女生,便自己在一個帳篷裏面,我們幾個男生共用一個搭帳篷,但因爲大家需要輪流值夜班,所以這帳篷住起來的話也不覺得十分的擁擠。
我們三個抽簽決定誰先值夜班,東子抽到了1号,便由他先來,我和崔明伏便在帳篷裏面先休息了一下。“喂,天兒……”就在快要睡着的時候,崔明伏卻在這個時候給我叫醒了,我有些煩躁地翻了個身子,“怎麽了?”
崔明伏把臉微微地湊了過來,“你說那個什麽貓屎的姑娘的,不會再來了吧……”我看着他那仍舊有些緊張的臉,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這家夥之前樂于尋花問柳,志在做一個“采花大盜”,但是沒有想到此時被别的女鬼送上門來的時候,這個家夥也當真十分堅定地拒收了。
看到這一幕,當真讓人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隻覺得現在的這個世界有些造化弄人。
“你當自己真是‘裴勇俊’啊,不會的,這‘陰廟姑娘’說白了,也就是在三界間遊蕩的無主之魂罷了,人家也并沒有看上你,隻是未經人事,沒有見過幾個男人,所以,你也不要太在意了……”聽完我這麽說,崔明伏卻使勁地推了我一把,“草,我當真覺得你的嘴巴太損了一點兒。”
今天走了許久的山路,又經曆了兩場戰鬥,早都有些身心疲憊,便轉過頭去,準備睡覺了。就在迷迷糊糊間,意識越來越模糊,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越來越清晰,我竟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剛剛的那個“姑娘廟”的門口,周遭籠罩的仍舊是那“血色的霧氣”。
耳邊仍舊有那女子唱的哀怨的古詞調,“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别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裏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箫鼓,荒煙依舊平楚……”
這歌聲唱的當真是頗爲婉轉,讓人十分動容,一抹血紅蕩漾在我的眼底,我知道,這并不是那周遭的血霧,而是我的血瞳開了的情形。
眼前的那團血色的迷霧慢慢地散去了,而此時,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女人的身影,我看得真切,她紅襖綠褲,頭發長長地垂在了腰際,披着一個火紅色的披風,手中還提着一個花籃,看到我,微微施禮。
我心中仍舊暗自吃驚,這女子不就是那“陰廟姑娘”嗎?剛剛才把她給打發走,怎滴現在又出現在我的面前呢?
“小女子不知陸判官駕到,失敬失敬……”聽到這句話,我的心裏面才稍稍地安定了一點兒,原來并不是要殺回馬槍,而是要跟我道歉啊。
我說沒什麽,大家都不想這樣子,這也是那無心之失。
女子眼含熱淚,慢慢地開口向我講述了自己的冤屈,原本是那北宋皇族女子,卻在那“靖康之恥”當中被金兵擄到此地,因其爲貞烈女子,“甯爲玉碎不爲瓦全”,便在途中服毒自盡,而後内心怨氣極大,攪擾地此處的金兵頗爲不安,便請了一位陰陽先生,在此地爲她修建了一座“姑娘廟”,爲了防止她再生事端。
便在之後的“修葺”中,請來“黑媽媽”鎮守此地,但黑媽媽爲老和善,并沒有仗着自己是“東北大護法”的身份而刁難于她,隻是,今晚上看到崔明伏,和她兒時的“青梅竹馬”長相頗爲相似,便有心要和他“結陰親”,隻怪自己一時糊塗,卻沒有半點害人之心……
女子講述完這些微微上前在行一禮,“還望陰官大人多加寬恕。”
我微微點頭,“念你爲無心之失,我肯定不會責怪……”
而後迷迷糊糊間,面前的景色越來越淡,最終消失不見,而此時,我就感覺有隻手在搖晃着我的胳膊,睜開眼睛,看到的是東子站在我們的面前。
“醒醒,該你去值夜班了。”我慢慢地折起身子,大腦仍舊有些昏沉,此時腦子當中的意識卻漸漸地淡去,同時,我也發現,剛剛在夢中夢見的那個“陰廟姑娘”,她當真是來給我托夢的嗎?
慢慢地坐起來,來到了帳篷外面,坐在崔明麗的小帳篷和我們的大帳篷之間,仰望着頭頂的星空,我看到了這深邃的夜空黑的仿佛是一塊漆黑的寶石,那一顆顆的星星在天空閃爍,崔明麗的帳篷裏面傳出了那均勻的呼吸聲,看來她已經睡着了,而此時,我靜靜地坐在此處,仰望着北鬥七星,仍舊十分明亮。
這七顆星星,在不同的季節和夜晚不同的時間,出現于天空不同的方位,所以古人就根據鬥柄所指的方向來決定季節:鬥柄指東,天下皆春;鬥柄指南,天下皆夏;鬥柄指西,天下皆秋;鬥柄指北,天下皆冬。
而此時,北鬥七星的鬥柄則是實實在在地指向了南邊,所以現在正是那夏天。想到此,不僅要爲古人的頭腦所折服,那個時候沒有現在這麽先進的探測儀器,沒有想到,竟然還可以總結出這麽多珍貴的經驗,還這麽地科學。
“天兒……”不知何時,崔明伏走到了我的身邊坐下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你怎麽不睡覺啊!”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問着,“難不成你夢到,剛剛想搶親的那個‘姑娘’了?”崔明伏聽到這句話白了我一眼。
“沒有,就是睡不着,就想着出來陪陪你!”他說着遞給我一支煙,又從自己的口袋裏面拿出一隻點燃了,并且把那打火機也交到了我的手中。
我接了過來,男人之間,或者說兄弟之前有一種情誼叫“煙友”,而我和崔明伏,就屬于這種“朋友”,并且我們之間的情誼也多數就是由那“香煙”發展而來的。長長地吐出了一個煙圈兒,才覺得此時的自己,當真是無了比惬意。
崔明伏吸了吸鼻子,“幾天沒見,還挺想晶晶的!”
我懶洋洋地看向了他,彈了彈手中的煙灰,“你這次當真是來真的啊。”
崔明伏白了我一眼,點了點頭,“你以爲呢?不來真的,難道還是假的不成!”
我看着崔明伏,我覺得自己當真是有些不認識他了,或者是不知何時起,我覺得崔明伏已然不是那之前的崔明伏了,仿佛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我轉過頭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你怎麽一瞬間就想通了,之前你說你追邝晶晶,我隻是當你一時腦子發熱,我當真沒有想到你竟然來真的!”
崔明伏搖了搖頭,“想穩定下來了,真的,我現在比任何人都想穩定下來,你知道嗎?守着一個人鍾老,這才是最簡單的一種幸福,這和我之前的那所謂的‘後宮’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說完之後擡頭望天,發出了一聲悠長地感歎,“她很好,很單純,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沒有污染!”
我也一下子坐了起來,拍着崔明伏的肩膀,“老兄,說真的,如果你當真想通了的話,那我也就幫助你們,雖說這追女孩子需要你自己沖鋒陷陣,但是哥們兒我還是幫助你打打外圍戰役!”
聽到此,崔明伏點了點頭,旋即又轉頭看向了我,“不要老說我了,也說說你吧,你想怎麽辦呢?天兒,不是我說你,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說這句話并不是因爲明麗是我的妹妹我才這麽說的,我也是爲了小魚兒,她也是一個好女孩,所以,有些時候,傷害一個也總比傷害一雙要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