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伏就隻管看着車,嘴角的血迹已然幹涸,剛剛嘴巴被捅那一下子看那高老犢子也真的是卯足了力氣,想來崔明伏的牙齒沒有被捅掉那都算是好的了。
但是我的心裏卻在嘀咕着,走的時候我和崔明伏是把去哪裏告訴崔明麗了,但看着情況,她十有八九就是跟老崔頭說我們爲什麽去那裏了,如此一來,我們三個一起去東北尋找錢輝的事情,多半也真的是瞞不住了,草,如果真是這樣子的話,我看今晚我和崔明伏确定是兇多吉少了。
此時,我望着那微亮的天色,覺得内心滿是凄涼。
“啪!”仙祐堂屋子裏面的燈被老崔頭使勁地摁開了,這突如其來的燈光照的我們三人的身形均是一顫,果不其然,這老崔頭當真是十分生氣,身子都不住地抖動起來。
“明麗過來,我知道這事和你沒有關系!”老崔頭說着沖着崔明麗擺着手。
崔明麗目光複雜地看了我和崔明伏一眼,依言走到了那老崔頭的身後,我和崔明伏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我們都感覺到了兩個字——絕望!
老崔頭身形抖動的厲害,那條條皺紋在臉上都顫抖了起來,就仿佛是一條條在那龜裂的土地上面拼命扭動的蚯蚓一般,看來等到我們的肯定是那狂風暴雨。
老崔頭一把把鞋子從自己的腳上脫了下來,我看的清楚,他穿的是那千層底的布鞋,忽然一陣飓風夾帶着那強烈的腳臭味兒沖着我和崔明伏的面門而來。
“兔崽子,兔崽子……”這老崔頭打人可真是相當狠,這一下下交錯地甩到了我和崔明伏的臉上,那腳臭味一股股地撲到了我們的鼻腔當中,我忽然理解了崔明伏的那句話——老崔頭的襪子脫下來就可以當蚊香使!
我和崔明伏并排站着,那鞋子在我的左臉和崔明伏的右臉之間來回地穿梭,對着我們這兩半臉“左擁右抱”,我甚至都想跟崔明伏換換位置,起碼保證嘴巴不會被這老崔頭拿鞋抽成了歪向一側的情形。
“兔崽子,兔崽子……”老崔頭的聲音猛地提高了一個階梯,照着我和崔明伏的頭頂各自使勁地來了一下,這算是“封頂”了,才把鞋子丢在了地上,慢慢地穿上。“你們兩個翅膀硬了是不是,讓你們好好看店,把我話當放屁了是不是?”
老崔頭的聲如洪鍾,搞得我和崔明伏都來了一個大激靈,崔明伏微微地咳嗽了一下,喉頭動了動,看着他那血液幹涸的嘴角還有右邊那高高地腫起來的臉頰,我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兒。
老崔頭一把揪起了崔明伏的耳朵,“你說,你帶着小天去高老王八那裏做什麽呢?”說到最後一個字,他突然加重了一下手勁兒,搞得崔明伏疼得“呼呼”直叫,但老崔頭仍舊還是緊緊地揪着,“你趕緊說,明麗來這邊就是代表我,你們出去幹嘛都不跟她說一下,還有沒有把我給放在了眼裏……”
聽到這句話,我稍稍放下了心,看來崔明麗也并沒有把我和崔明伏爲什麽去找高老王八的原因給說出來了,而剛剛在高陽升那邊,老崔頭礙于面子也沒有問,而高陽升因爲做賊心虛也略去了這一層。
崔明伏連連點頭,面部扭曲地仿佛是一條正在擰幹的毛巾,“師父,我錯了,我隻是看上了高老王八的女徒弟,我想過去提親啊,我求求您,别打了……”
我聽到心中甚是感動,崔明伏這是在幫助我背黑鍋啊!
老崔頭聽到這句話照着崔明伏的臉上又是一聲響亮的巴掌,“沒出息!我說你看上誰不好,就看上高老王八家的了,我呸,也不看看他們家都是些個什麽貨色,男盜女娼……”說着伸出食指,照着那崔明伏的太陽穴上就是一指頭,“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帶你小子入門的時候沒給你淨身!”
崔明伏鼻子皺了皺,我看到崔明麗用手掩口,我也“哼哼”一下笑出聲,但誰料到這下子老鼻子的目光又轉移到我的身上了。
“你笑什麽,笑什麽?”老鼻子挑起眉毛,“我還沒說你呢,他不争氣,你也就跟着不争氣!”
老崔頭說着照着我的後腦勺兒使勁地來了一下,我猛地往前栽去,這老鼻子打人可真是厲害。
“你們倆,今天給我跪到在這大廳裏面一晚上,不許動!”老崔頭雙目将要噴火。我和崔明伏害怕又要挨揍,便走到了大廳裏面“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老崔頭罵罵咧咧,站在我們身邊了一會兒,隻要我和崔明伏打個瞌睡,頭上就立刻會挨了一記爆錘。
搞得我倆也是戰戰兢兢地跪着,老崔頭巡視了一會兒,照着崔明伏的後脖頸子使勁地一抓,崔明伏大叫一聲,我和他同時轉頭,老崔頭的手中握着的就是一枚亮閃閃的銀針。
“你看看這是什麽,你都被人封住穴位了!”崔明伏看着那枚銀針,終于還是狠狠地吞了口口水。
老催投終于在那天光大亮的時候,轉身走出了仙祐堂的大門,走之前還叮囑崔明麗,要好好地看着我和崔明伏,如果我們兩個再不聽管教的話,立刻給他打電話。
崔明麗點頭答應,老崔頭又罵了我們幾句,這才轉身走出了仙祐堂。
崔明伏揚起了脖子,轉頭往堂口大門的方向看着,崔明麗咳嗽了一下,他立刻把頭轉了過來,那腫脹的臉頰,仿佛是一塊酵母沒有撒均勻的發面團,看着崔明麗在“嘿嘿”地傻笑,此時我的膝蓋跪的也沒有知覺了,隻想立刻癱倒在地。
崔明麗歎了口氣,“好了,别跪了,師父走了,你們也起來吧!”我和崔明伏相互扶持着慢慢地站了起來,崔明伏對崔明麗表示着深切地感謝,崔明麗拿來了掃帚,打掃着法堂裏面的衛生。
他聽到了這溢美之詞,隻是淡淡地從鼻孔裏面哼了一聲,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師父聽說你們去找那高陽升,就覺得一定要去找你們,說那個姓高的不是好人!”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慢慢地把頭靠在了沙發後背上,屋子裏面的時鍾“滴滴答答”地走着,我覺得嘟嘟的生命都在此時,進入了一個倒計時,而我卻仍舊沒有一點進展,這一個月的時間說短不短,但若是過去,就在彈指一瞬間。
崔明伏在安慰着我,說沒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咱們這次大難不死,就是老天給咱們了希望,你放心吧,咱們肯定可以找到那秘法。
我煩躁地搔了搔頭發說,哪有這麽容易,那當那秘法都是大白菜啊,遍地開花,就說這次,咱不就差點兒賠了夫人又折兵嗎?
崔明麗在拿着抹布擦拭着法堂裏面的家具,聽到我們的談話,她回過頭來,“我記得你不是認識一位老婆婆嗎?就是那個黑苗蠱婆……”
聽到這句話,我猛地擡起頭和崔明麗結結實實地對視在一起!崔明麗接着說,“其實,還可以去問問她,畢竟她這麽大年齡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我一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使勁地抱住了她,“你太聰明了,太聰明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人。”說着我一把放開了崔明麗推開玻璃門就朝着王哥家跑了過去,或許嘟嘟的事情搞得我太焦慮了,我竟然把桑林婆婆都給忘記了,不知道她是否懂得這養鬼之術,但想來也比較靠譜吧。
在王哥家中,我見到了桑林婆婆,王哥一直盯着我的臉頰發呆,王嫂子則推他出了門,我把嘟嘟的雕像拿到了桑林婆婆的面前,她那枯竹枝一般的手接了過來,放在眼前仔細地端詳着。
“小天,這個我估計解不了!”桑林婆婆的語氣滿是落寞,搞得我也仿佛一個洩了氣的皮球。
桑林婆婆拍了拍我的肩膀,“嘟嘟這是引得天雷神罰,搞得自己魂飛魄散,我們湘西雖然邪術橫行,但也是有主有次,主爲趕屍、蠱術還有落花洞女,但也有一些人是養鬼之流,可那終究都是小打小鬧之輩,終究成不了氣候的。”聽到她這麽說,我深深地歎息,看着手中的雕像登時有些心灰意冷。
“可是——”桑林婆婆說到這裏,話鋒一轉,我也立時擡起了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沖我微微一笑,“雖說我解不了,但是我有一個姐妹,同爲黑苗桑林支脈,隻是在年輕時冤家雲南,你也知道那滇南地區,最有名的就是痋術和降頭,我姐妹嫁的那人便是一個養鬼之流,還在這方面頗有建樹!”
聽到這裏,我的心頭猶如那一抹陽光緩緩地流淌而過,桑林婆婆微笑着繼續說,“但是十幾年前,他們全家遷到泰國,不過我們也沒有因此斷了聯系,我有他們的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