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寝殿中的楚雲逍一直在等耶律樊與王奇志的消息,可這兩個人遲遲沒有任何動靜,他很費解。
這日他在王殿中照常開着早朝,很是愁眉不展。
他看向衆位大臣,似乎很不滿意眼下的情景,敷衍的說道:“你們今日有什麽事情需要說的?”
“王上,最近吐蕃氣候嚴重下降,百姓有些苦不堪言,是不是應該派些人撥點物資給百姓,好讓其順利過冬。”
說話的正是戍城節度使司馬彥,吐蕃雖小但五髒俱全,總共分爲八城十二郡。而其中最大的便是戍城,這個城池住着一般都是王侯貴胄。
“本王現在無心關注這些,現在關心的就是王奇志和耶律樊爲何還不回來。要知道本王把今年所有的部落資金都投入到了軍事上。一旦戰事爆發還能有個救濟,可是如今歲國與荒蕪到底是怎樣?本王卻無從得知。”
說着說着楚雲逍就有些頭疼,要知道他本非是帝王後裔,隻不過中途被王袍加身,所以遇到這種大事上,他很快就沒了主心骨,而他的心腹二人都沒了動靜,這讓他很不安,更是如鲠在喉。
司馬彥雖說是一方節度使,但論智謀不在王奇志之下,隻是平日總被他打壓,無法得到施展,現今王奇志不在,他恰好可以獻計,而彰顯自身的價值。
司馬彥上前一步:“王上無需憂愁。如今這大雪紛飛,有些地區更是暴雪連綿,歲國也不會好到哪裏去,不如咱們先去試探試探如何?”
楚雲逍把身子往前移動下,看着司馬彥,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如何試探?你是想讓本王率先攻打歲國?”
司馬彥笑道:“兵不厭詐,古時候有句話說得好,兩國交戰,往往弱勢的一方可出奇不意,可反腐朽而成傳奇。那麽如今正是最好的時機。”
“現在這個季節,據臣所知,全天下幾乎一樣,有的地方更是寸步難行,大雪的厚度足足可以将剛剛幾歲的小孩子完全覆蓋,那麽如果在這個時候去主動出擊,是不是會事半功倍?”
楚雲逍想了想,他明白這叫出奇不意,更是劍走偏鋒,如果一旦出事,便無法逆轉,但這麽一來,一定要有萬全準備,他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司馬彥問道。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辦到?”
司馬彥看了下身邊的大臣繼續說道:“如今寒冬肆虐,不論誰出城打仗,都是很難之事,隻有抱着必死的信念方可打出勝仗,如今饑寒交迫的吐蕃人正是時候,咱們吐蕃是極南之地,什麽時候遭受到如此的天災?”
“稍加利用民心便可一往無前,直搗黃龍。”
楚雲逍有些不解,沉思了片刻問道:“司馬大人的意思本王知道,你這是置于死地而後生。這種辦法一旦出現什麽閃失…….”
“自古以來,沒有壯士斷腕的魄力是無法成就大業的,如果王上一心想要開疆擴土,這次勢在必行。”
楚雲逍笑道:“剛剛還在爲戍城叫苦,如今又要執意讓本王出兵,司馬大人究竟是何意?”
司馬彥又道:“戍城是吐蕃的根脈,救濟是必然的,而且在戍城中有很多王氏貴胄,如果王上出兵,再加上對他們的救濟,他們必定鼎力支持,況且在戍城屯兵衆多,也是利用的最佳時機。”
楚雲逍聽他所言,字字在理,而且找不到任何破綻。
楚雲逍看了看殿下的其他人,咳嗽了聲問道:“諸位對于司馬大人的想法有何不同的建議,方可說明。”
大臣們聽司馬彥所說,深感贊同,紛紛點頭道:“司馬大人所言甚是,如今吐蕃境内,饑寒不堪,百姓更是舉足無措,如果擰成一股繩,定是不可限量,隻是這個方法很難推進,如果辦成此事,有些難辦。”
楚雲逍也恰恰擔心此事,本來百姓就苦不堪言還要去打仗,換做是誰都無法接受。
“王上,恕在下冒昧,大臣們所說極是,而凝聚力當屬王上,怎麽做也要王上定奪。”
楚雲逍有些無奈:“你說的意思是讓本王親自去求百姓?”
“求不敢當,隻是希望王上可以以身作則,并可以讓全吐蕃人知道。”
楚雲逍随後站起身厲聲說道:“那麽好,司馬彥。本王知道在戍城有一座廟台,很久之前就聽聞每次出兵前要在上面祈福,那麽本王随你一同前去,在廟台上親自爲百姓祈福,看看有無效果。”
“王上真乃明君,我這就派人讓百達通四處傳散開來,到時定會有很多百姓蜂擁而至。”
楚雲逍表示贊同的點了點頭。
早朝過後,司馬彥知道自己的時代即将來臨,隻要這次成功,定會在楚雲逍面前得到器重,于是他連忙找人聯系到了各處的百達通在府上一聚。
過了幾日,各地方乃至各縣城的百達通都來到了他府上,熱鬧的很,司馬彥并沒有擺席,而是着急與他們在院中相見。
司馬彥故意穿着樸素的站在他們面前,語重心長的說道:“我想你們都是吐蕃的百達通,這麽多年來,不管吐蕃内還是吐蕃外的消息都是有你們傳遞給百姓,更是号稱百姓的活眼睛,而如今在下想請各位幫個小忙。”
司馬彥在吐蕃的人氣雖然不是很高,但是沒有任何負面影響的他,倒是讓這些百達通所信服。
“司馬大人,有何吩咐我們的,盡管直說。”其中人堆裏一名看上去很年輕的小夥子說了句。
“你是哪裏的百達通?”司馬彥細心的問道。
“哦,我是百歲城的百達通,不足挂齒。現在吐蕃城内人心惶惶,被這個天氣害的更是苦不堪言,此次司馬大人把我們叫來,是有什麽新的政策?”
司馬彥笑道:“好,這次把大家叫來,所爲一件事。”
“不日後,王上要在戍城的廟台上舉行祈福儀式,而這次祈福完全是爲了吐蕃百姓,望你們能夠傳達下去。”
院子中百達通們一聽,紛紛議論開來。
“王上親自要爲百姓祈福,這種事百年來沒有一次,司馬大人可否告訴我們,這是爲什麽?”
司馬彥看着他們的眼睛,看到了渴望,看到了疑惑,也看到了對王上的崇敬。
“大家聽我說,這件事是王上交代的,至于是什麽事情,爲了什麽?我也不曾得知,我隻是想告訴你們,這次王上的舉動,就是爲了讓百姓不再受寒冬的侵擾。”
随後,百達通紛紛退了下去,剩下司馬彥一人在院中獨自徘徊。
“老爺,您這是在做什麽?王上的意思明明就是爲了打仗開戰,這不明擺着欺騙百姓。”
司馬彥是出了名的怪人,四十多歲,從未娶妻,隻喜歡獨處。他聽管家這麽問,歪着頭說道:“王上祈福是爲了出兵收攏民心不假,但是如何去說那是王上的事情,再者,在廟台祈福又怎可欺騙上天?你就不要多想了。”
過了幾日,在早朝之上,司馬彥躬身俯首說道:“王上,事情已經辦妥,各個城各個郡的,乃至小縣城的百達通,臣都已經告訴了。”
“好,那麽本王就在兩日後,爲全吐蕃人祈福。你們下去準備好祭祀的東西,能随同的盡量随同。”
楚雲逍一句話,又誰敢不去,紛紛下跪道:“王上與民同享,壽與天齊。”
天色暗沉,大雪紛擾,整個世界似乎都被大雪覆蓋,百姓們是又恨又愛,這日在戍城廟台,距地面五米之高,楚雲逍在台子上,不顧風雪的吹打,看着下面的百姓。
兩日後的今天,百姓似乎來得很多,以中年人,年輕人居多,他們紛紛看着台子上的吐蕃王,心中泛起很多疑慮。
“王上站那麽高,萬一有什麽閃失該如何?”
“不會的,聽聞王上武功了得,根本不會怎樣,你應該關心的是,他這次弄這個儀式是爲了什麽?我想不應該是單純的爲民祈福。”
議論了大概一個時辰後,楚雲逍緩慢的将點燃的火把插在了廟台中央處,随着狂風呼嘯而過,火勢也越來越大。
楚雲逍緩慢的從側梯往下走着。
“這就完事了?是不是太過敷衍?”一位年輕的壯漢,嬉笑道。
當走到半截處,楚雲逍認爲這個高度,台下的百姓應該能聽得清楚。
于是他停了下來,并且掃視了一周,擡頭看了看上面的大火,厲聲喊道:“吐蕃的百姓們,如今我吐蕃面臨着巨大考驗,本王知道你們如今生活很困難,更是饑寒交迫,本王的心也很痛。”
聽着他這種不痛不癢的話,台下的百姓有些不耐煩,紛紛想要走。
“怎麽王上說的話如此輕浮,沒有任何實踐性東西。”
“是啊,早說了,這次祈福就是做做樣子而已,不讓咱們這些百姓作亂。”
百姓們一邊議論着,一邊往後走,楚雲逍眼看百姓們就要走的同時,又大聲吼道:“所以,本王痛定思痛,想了個辦法。”
“如今放眼天下都是一樣,不管是歲國還是荒蕪,都是如此,那麽憑什麽咱們吐蕃是最慘的一個,憑什麽歲國有豐厚的物資來供給,又憑什麽他們歲國總對咱們吐蕃虎視眈眈。”
說着說着,百姓們又紛紛回來了。
“本王想,這些都是對咱們吐蕃人的蔑視,如今咱們吐蕃人更要抱成團,擰成一股繩,更要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用。本王這次祈福,是當着天,當着老祖宗面,更是無法作假的。”
“本王想請百姓們的心與本王同在,本王也定會與你們榮辱與共。”
“王上,那你要怎麽做?又如何榮辱與共?”一個百姓突然喊道,正好給了楚雲逍一個節奏。
他順勢說道:“這位百姓問得好,本王決定過幾日直接攻打歲國,掠奪他們的屋子,掠奪他們的食物,掠奪他們的一切。”
楚雲逍這麽一說,台下衆說紛纭,頓時商讨聲混雜一片,熱鬧無比,大家都似乎忘記了寒冷給自身帶來的痛苦感。
“那麽請問王上,如今吐蕃跟歲國天壤之别,又如何搶奪他們的一切。”
此時,楚雲逍擡手請了司馬彥來到半腰處,與他站在同一水平線上大聲說道:“剛剛王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這種天氣你冷我也冷,都會冷,那麽爲何不在這個時候趁他們不備而攻之呢?”
“王上就是這麽想的,置于死地而後生。這次祈福也是當着大家面來向大家做出承諾。”
“不錯,本王出生跟你們差不多,是受先王看重才當上了這個王,說白了,本王的命與你們同在,這次的出擊正是彰顯咱們吐蕃人的實力所在,更難能體現出咱麽吐蕃人堅忍不拔的精神。”
“本王想問你們,寒冷都不怕,又曾怕過在雪中打仗?”
被他這麽一問,台下百姓突然感覺到了身體的溫暖。
更是感覺到了體内有股熱血在澎湃。
其中一位百姓縮着脖子,左手拎着殺豬刀大聲說道:“如果有一日我能站在孩子面前說,你爹曾經也爲吐蕃拼殺過,你爹也爲吐蕃百姓奮起抵抗過,那麽我便永遠跟随王上的步伐,要戰則戰!”
這番話倒是激起了身邊其他人的振奮,都紛紛舉手說道:“隻要王上帶着我們厮殺,我們死不足惜,隻要能爲家人,爲孩子争奪一片平靜的天,我們願爲王上赴湯蹈火。”
“王上萬歲,王上萬歲!”
楚雲逍看着此情此景甚是喜悅,從梯子上下來之後,在人堆裏毫無防備地與他們交談着。
此時司馬彥又加了一把火,大聲說道:“諸位,諸位!你們看看,王上在你們人群中,絲毫沒有忌憚,絲毫沒有避諱,他可是王上,可是吐蕃之王,如此和藹,如此親民,難道不是你們追随之人嗎?”
聽他這麽說,人群裏有人說道:“是啊,這次王上做的是真的好,你看這些人,如果哪個對王上圖謀不軌的,是不是早就得逞了?他冒着如此大的風險,就是爲了咱們支持他,何樂而不爲。有這麽一位君王,是咱麽吐蕃人的福分啊!”
“是啊,有這樣的王,我不用他們征兵,我第一個報名!”
過了很久,從早上到了中午,楚雲逍在人群裏紛紛解釋着一切,不論小事還是大事,他都一一不厭其煩的聽着百姓們的訴說。
“王上,天色不早了。還是盡快回去吧。”司馬大人想讓他回去,其他大臣也紛紛說道:“是啊,王上,天色不早,還是盡快回去吧。”
楚雲逍擡頭看了看天空,皺着眉頭說道:“這天氣又有下雪,希望百姓們可以成功避寒,來人!”
他随口喚了聲。
一位大臣走上了前。
“你記下,從今日起,給全吐蕃百姓,減免賦稅,并且告訴負責土木工程的大臣,要在一年之内,爲百姓重新翻新所有的房屋,不得有誤!”
“這?王上,如果重新翻新,會動用很大的一筆資金,而如今所有資金王上已經放在了軍隊上了。”
楚雲逍不耐煩的厲聲說道:“你是怎麽當官的,本王說的是一年之内,又沒說現在。”
“是,臣遵旨!”
在周圍的百姓們聽到王上要給他們重新翻新房子,喜出望外的跳了起來。
其中有一位少年,兩眼直勾勾的看着楚雲逍。
“王上,我長大也要成爲您這樣的明君,造福一方。”
楚雲逍從内心覺得此次的行爲是值得的,更是應該做的,他頓了頓聲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吐蕃人怕不怕歲國的?”
“不怕!”聲音震耳欲聾。
“那咱麽吐蕃人還但不擔心入伍的事情呢?”
“入伍是爲了國家,更是爲了日後的吐蕃人,擔心什麽?”
楚雲逍深感欣慰,看了看周圍,又擡頭看了看火把,已經逐漸燃盡,将手伸出,說道:“今日先到這裏,往後在吐蕃,凡事有任何事處理不了的,都可以找本王,天底下之事,尤其吐蕃之事,沒有本王是解決不了的,哈哈。”
百姓聽楚雲逍這麽說,非常鼓舞人心,有一大部分的少年或者青年,紛紛開始申請入伍。
司馬彥悄悄的在楚雲逍身邊小聲的說道:“王上感覺如何?”
“司馬大人好計謀,更是好策略,這樣一來,全吐蕃百姓都支持本王,那麽本王接下來的所有事情,都好辦了。”
漸漸地,廟台前的百姓們,紛紛退了去,對眼前的這位王上,他們也表示對他的贊同與贊賞。
楚雲逍看着他們紛紛退去,心中也逐漸平穩下來。
他對司馬彥說道:“如今看來,百姓們對本王的信心倍增,攻打歲國一事,你可有什麽計劃?”
“王上稍安勿躁,這件事還需要商量,最起碼需要個将軍。”
楚雲逍聽到這裏,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自言自語道:“将軍?你說的是耶律樊?”
司馬彥語氣很沉重的說道:“我想王上現在還并不知道,耶律樊将軍已經遭到不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