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河間,從前有種青茅草,據說可以當筆。
傳說秦始皇東遊大海,回朝途經趙都軍城(河間古名),天色将晚,宿營。
這天晚上,皓月當空,月色如銀。秦始皇登高賞月,心血來潮吟起詩來,司硯官急忙研墨。誰知,墨研好了,卻找不見随身攜帶的毛筆。這下子可把司硯官急壞了,突然急中生智,想到白天看見城郊有很多青茅草可以當筆,立刻弄來一支。用牙咬了咬,嘿!光滑柔軟,跟真毛筆一模一樣,連研好的墨帶筆一同捧給秦始皇使用。
秦始皇筆蘸香墨,唰唰唰寫下一首賞月抒懷詩,詩雲:“掃六合兮四海一,驅骅骝兮走八極,名揚天下兮服四夷。”
寫罷把筆一擱,連連誇:“好筆,好筆!”
司硯官見秦始皇不但沒有看出筆的破綻,還不住誇贊好筆,這才放心,但他又怕犯下欺君之罪,隻好如實把青茅草當筆的真情述說了一遍,秦始皇不但不怪罪他,反而讓他走時多帶上幾支青茅草筆回朝。
自從秦始皇使用過青茅草筆後,趙都軍城的青茅草可就值錢了,不少外地商人前來購買,回去制成筆賺了大錢,發了大财。到北魏時,人們使用青茅草筆還很盛行。
明代,大文人樊深親手用青茅草筆撰寫詩文、府志、縣志,果然不亞于用獸毛制成的筆,可惜,後人對這種寶草不賞識,不知其利用,以緻使河間的青茅草随同雜草湮沒了。
樂文三人來到河間府時,天色已黑,連日來奔波勞累,本來三人是想去河間府有名的客棧裏住一晚上,享受下高級客棧的待遇,可是沒想到所有的客房都已經住滿了。
三人又實在是累了,不想再來回奔波了,無奈之下,隻能退而求其次,到隔壁去拍小旅館的門。
可是沒想到,小旅館的門是開着的,倒是省了他們拍門這道程序了。
門檻上坐着一位老婦人,年齡約有六十來歲,身着黃綢子面的皮裘,戴黑頭巾,跨門而坐。
樂文不知怎麽回事,他總覺得那老婦很威嚴,也很有氣勢,那氣勢,似乎不應該是一個栖身于小旅店的老婦所應該有的。
這種天生而成,自然而然表露出來的神氣,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那是一種無形的氣場,置身于其中的人,才能夠感覺得到。
這種氣場,有一種無形的懾人力量,容易使人對其信服,并且成爲衆人馬首是瞻的領袖。
一個雞毛小店的老婦,身上竟然流露出這樣的氣質,豈非咄咄怪事。
樂文三人準備進門的時候,那老婦人突然問道:“客官做的是什麽官呐?”
樂文見那老婦年紀快趕上自己的祖母了,心裏便油然而生幾分恭敬之意,如實答道:“在下官拜上海巡檢使!”
“巡檢使,哦,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九品官員,不錯,不錯!”
樂文一聽這話,也十分驚詫,沒有想到一個老婦人,竟然也對官職如此了解,便不由道:“我觀你并非尋常婦女,莫非你……”
“不錯,老身曾經在軍中躍馬彎弓,和一些武職官員也有些接觸!”
這老婦竟然經曆過戎馬生涯,怪不得她的風神和氣度與一般的老太太不同呢。
樂文三人對這老婦的經曆很是感興趣,也不急着往前走了,索性都在門檻上坐下來,聽老婦講她年輕時候的事。
那老婦蟄居于此,也很是寂寞,有人願意聽她拉家常,也是高興得不得了,她這一高興,話匣子就止不住了。
“老身年輕的時候身手不錯,不願意描鸾繡鳳,卻喜歡耍刀弄槍,結果惡名遠揚,二十四歲才嫁出去!”
“相公名叫方琎,跟我倒是情投意合……”
說到這裏,老婦的臉上竟然露出幾分羞赧之色,似是又會想起她初婚時的旖旎風光,見樂文三人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整理了一下頭巾,又正色道:“方琎力大無比,身手矯健,馬上的功夫無人能比,射箭更是百發百中!我相公就在林将軍的麾下,屢立戰功,受過很多賞賜。林将軍出行的時候,總是把他帶在身邊,委以重任。”
“方琎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受了郭汾陽的知遇之恩,出征的時候,更是勇悍無比,每次與敵人對陣,都奮不顧身,沖在前頭。他身上的傷啊……就别提了!”
老婦擡起衣袖,拭了拭眼角。
“後來,到底戰死在沙場上!連一兒半女都沒有留下。”
樂文三人聽了老婦的叙述,也不由得跟着唏噓感歎。
“折損這麽一員得力的幹将,林将軍很是傷心,我更傷心,我們結婚沒有幾年,他就去了,撇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老婦又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得出來,她對方琎的确是情深意重,隔了這麽久,想起此事,仍然傷感不已,樂文和丁珂兒想安慰安慰那老婦,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那老婦倒是善解人意,看出二人臉上的尴尬之色,忙道:“哎……老了……老了,一提起這些事,就忍不住……”
“興許是夫妻在一起時間久了,感情又好,我跟方琎的相貌,是越來越像,他死了,我也沒有什麽牽挂的了,可是,我不能讓他白死,後來,我就穿上他的衣服,戴上他的帽子,假扮做方琎的弟弟,請求到林将軍手下做事,林将軍大喜,讓我補了方琎的缺。”
“我在戰場上,見了敵人就不要命,人人都說,有其兄必有其弟,沒有人知道,隻有刀上飲了敵人的鮮血,才能令我的心,稍稍好受一些!”
說到這裏,那老婦的眉宇之間,陡然平添了些許英悍之色。
那股悍厲之色,令樂文和龍超這堂堂男子漢都不禁對老婦肅然起敬,他們知道,戰争意味着什麽,戰争對一個女人,又意味着什麽!
“就這樣,又寡居了十八年,将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原以爲這輩子都要在軍中消磨了,後來林将軍辭世,我也對這樣刀頭舔血的日子感到乏味了,那時我已經五十有二歲,軍中屢次奏請,舉薦我爲禦史台,老身便趁此機會,脫了軍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