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孩子,也有熊孩子的成長方式。
過程可能千差萬别,但未必就不能殊途同歸。
正因爲足夠了解,所以他一聽山嶽完全不同的說話風格,就知道山嶽今天的到來,肯定是鄧睿和申舟銘在背後拾掇。
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鄧睿和申舟銘恐怕也知道他會看出來,但他們依然有恃無恐地這麽做了。因爲他們相信,他不會責怪山嶽——當初他對山嶽就最寬容,也應該不會遷怒他們,甚至都不會拒絕他們的學武的要求。
就像他了解他們一樣,他們其實也了解他。
隻是,既然他們這麽了解他,又爲什麽不親自來?
難道他們現在就隻剩下小聰明,而沒有了最基本的勇氣?
至于讓山嶽這個憨直的家夥來探路,更是讓他很不高興。
聰明用在正确的地方,那才叫聰明。
否則,那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在心裏不禁猜測:“難道在他離開岱宗之後,那些曾經遊玩在一起的家夥們,已經變了質,變得強者高高在上,弱者隻能被欺淩壓榨?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恐怕真要不顧昔日情義,做點什麽了。”
“……”山嶽被龐士元一連串的問題給問得愣了一下,接着就看到了龐士元有些不善的目光,就漲紅着臉非常堅定地道,“士元,你這話說得有些過了。話,确實是沈睿和舟銘教我說的。但意思,卻是我自己的意思。還有士元,你說我是鄧睿他們推出來的替死鬼,我也覺得你說的不對。我确實不聰明,但我也不傻。我知道什麽該做,什麽能做。今天來找你學武,就是我自己想來。而且,我也覺得你會答應。所以我才來了。難道,我想錯了?”
情急了的山嶽,直接就忘記了龐士元先天大宗師的太上長老身份。一開口,更是連“大哥”兩個字都省略了。
顯然,龐士元剛才的問題讓他有些難受。
“不,你沒有想錯。”龐士元搖了搖頭,接着就誠懇地道了歉:“山嶽,剛才是我失言,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隻是沒有想到這才離開幾年,鄧睿和申舟銘就變得有些陌生。這讓我有些難過,這才口不擇言。”
即便山嶽并不善于察言觀色,但他也能從龐士元的語氣中聽出失望之情,連忙解釋道:“士元大哥,其實情況沒有你想的那麽嚴重。鄧睿和舟銘他們還是相當公正的,而且他們也真的幫了不少人。”
聽了山嶽的解釋,龐士元臉色稍霁。
他知道山嶽的話是真心的,那就說明剛才是他把人想得太壞了。不過,他也從“側面”了解到,當初一起學習、修練、搗亂的那幫人,還是有人變了質,而這其中,鄧睿和舟銘有相當的責任。
龐士元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就道:“山嶽,你說要跟我學武,那你想好要學什麽嗎?”
“當然。”山嶽也是做好了準備才來的,“我想先跟你學岱山拳法。”
龐士元聽了後是滿頭霧水,隻以爲自己聽錯了:“岱山拳法你不是早就會了嗎?看你這樣子,連拳勢和拳意都已經凝練,還到我這裏學什麽?”
山嶽别看有些憨直,腦子也是直線條,可他的武學天資卻是非常不錯,尤其是在拳法一道上。再加上他平時沉穩、厚重,需要時又能勇猛精進的性情,非常符合岱宗的武道精義。
這就讓他在拳法一道上展現出非凡的天賦。
像“岱山拳法”之類的基礎拳法,他早就練出拳勢。
而如“岱山神拳”這等高級拳法,他也早有資格研習。
因此,在當時的那幫熊孩子裏,要論拳法造詣,還真沒有人能比得上山嶽。哪怕是當時的龐士元和他比拳腳功夫,也隻能和他纏鬥,但勝負卻是難料,一個不好就有可能輸。
可現在,山嶽卻要他這裏學習岱山拳法,這不能不讓龐士元感到奇怪。
“我是會。可我覺得,還不夠好。當初,所有人都覺得我愚鈍。可士元大哥你卻說,我是練拳的料子。還對我說,拳練千遍,其義自見!隻要用心,我肯定能以拳法成才。而我也真的通過練拳,找到了岱山拳法的真意。”山嶽娓娓道出了來此學武的真正原因,原來最終的根源還在龐士元的身上,“而且,你還說,拳法練到深處,能夠返璞歸真,哪怕是基礎拳法,也能對抗高級拳法。這一點,我也做到了。我用岱山拳法和師兄弟們的岱山神拳對戰,也能不落下風。”
“可最近,我發現了一個問題,我的岱山拳法好像陷入了瓶頸,不管我怎麽練都再無法提高了。可你也說了,武無止境。如果真感到了盡頭,那肯定是出了問題。而我也确實覺得,前方應該是還有路的,可我卻怎麽也無法把握住。這讓我非常苦惱。”山嶽确實非常苦惱。
他在拳法一道上不說是順風順水,但也一直腳踏實地地穩步上升。可最近,他卻陷入了原地踏步的怪圈,怎麽也找不到出口,這就讓他像困獸一樣,煩躁不已。
正好,當初爲愚鈍到爲所有人鄙視的他,指明了武道之路的龐士元回來了,而且還成就了先天大宗師。
他就想着,問龐士元肯定沒錯。
在他心目中,沒有人比龐士元更聰明——龐士元當初真把他忽悠得不輕啊!
于是,他就來了。
龐士元聽了一半,心裏已經是苦笑連連。好不容易把話聽完,這才抱着萬一的僥幸,對正滿懷希冀地看着他的山嶽問道:“山嶽,你這些年,不會真的隻練岱山拳法吧?”
“千萬别回答:是!如果是,那我可就真的罪孽深重了!”龐士元在心裏求神拜佛。
“當然!我可一直都按照你說的,一千遍不夠,就練一萬遍,一萬遍不夠,那就十萬遍!我現在,十萬遍不敢說,六七萬遍岱山拳法,絕對不是問題。”可惜,山嶽自豪的回答讓他的希望徹底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