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麽?
爲什麽他所捏碎的心髒,有質感,有流感,有溫度,有一切相應心髒該有的感觸,但他卻肯定,這不是真實的心髒被捏碎的模樣。更重要的是,這個心髒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
“這不是人的心髒,這絕不是人的心髒!”敖啓捏碎過無數的心髒,真實的心髒該是什麽樣,他心裏最有數。而先天大宗師對生命氣息的特殊感應,又讓他無比肯定,他剛剛捏碎的心髒,絕對不是真正的人的心髒。
可爲什麽洪戴的心髒,會是假的心髒?
人的心髒,還能有假的?
敖啓不是現代人,他不可能知道有一種心髒叫人工心髒。
不過,他不知道也無所謂,反正夢境世界裏根本就不可能存在人工心髒。
那麽,這假的心髒到底是怎麽回事?
敖啓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一隻不知從何而來,又何時而來的拳頭,驟然出現在他的視野,接着就在無聲中起驚雷,直奔他的心髒而去。
“是血月幻境,是神月!”
“該死,我上當了!”
一看到這突如其來的雷霆重拳,敖啓瞬間明白了一切。
神月出手次數不多,但他的很多能力,卻已經被衆多當世強者所知。其中的真真假假無從分辨的“血月領域”,尤其爲人所熟知。而與神月互爲死敵的真神教,也就了得更加地透徹、用心。因此,當拳頭一從虛空中伸出,敖啓馬上就想明白了因由——神月根本就沒有離開,他一直都藏在車隊裏,以“血月幻境”隐蔽自身,等着他自投羅網。
而他,還就真的自投羅網了。
雖然他到現在也不知道,情報怎麽會出錯?
神月明明已經離開了車隊,去了遙遠的施州!
可現在,事實俱在,不容辯駁,而他也沒有時間去尋找真相。
他首先要做的,是保命。
敖啓左手勉強在拳頭及胸之前,擋在前胸。
可他倉促的防禦,又哪裏擋不住龐士元早就蓄勢待發的“岱山神拳之撼山”。
左手被拳頭帶着一起結結實實砸在了敖啓的胸膛之上,在那沉悶到震撼人心的撞擊聲中,敖啓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同時他的身體也就被這狠命一拳給狠狠打飛了出去。
顯然,打飛不是龐士元的原意。
而是敖啓在危機中的自我保護,消力的同時,還借力而走。
可惜,早就等着這一刻的龐士元,又豈會讓他如願?
“天鷹相”驟然展開,湛藍雙翼振動中,身形已如電閃一般追殺而去。同時,“天人相”也已經籠罩其身,磨盤一般大的金色拳頭和龐士元的拳頭一起當空而下,一個大大的“岱山神拳之錘山”直奔敖啓頭頂錘去。
敖啓奮力施展“雲龍真訣”,勉強又擋了一記,可整個人卻已經是傷上加傷。痛苦加狼狽的他再也顧不得臉面,疾聲向丁冉求救:“丁冉,快來幫我!神月就在這裏,你别忘了你全力以赴,共誅神月的神道誓言!”
丁冉臉色有些複雜,似乎是震驚莫名,可又似乎是幸災樂禍。
他和神月是有協議,可協議的内容卻絕不是這樣的,而他預想中的發展,也不該是這樣的。他以爲,他會在其中扮演重要角色,卻不想龐士元自己一個人就能解決一切。
這讓他怅然若失,可又不免心生擔憂。
協議,隻在力量相近的時候才有效果。
一旦力量失衡,盟約就是那紙協議就是用來撕毀的。
當然,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此時,神道誓言依然在發揮作用,而他也不敢違背神道誓言。
所以他隻能沖過去,和敖啓一起并肩作戰。
可他隻是沖了半路,就被洪戴擋住了去路。
洪戴?
他還活着?
他當然還活着。
既然那被捏碎的心髒都是假的,那剛才那短促而慘烈的決死一幕之中,當然就有更多的東西也是假的。
從敖啓和丁冉出現開始,現出“山河社稷圖”本體的龐士元就已經悄然藏身到了洪戴的身上,而連洪戴卻是茫無所知。正因爲他什麽都不知道,他接下來的死戰才會那麽的逼真,才能把敖啓給騙得死死的,從而給了龐士元一擊重創敖啓的機會。
“血月領域”之中,敖啓近乎全知全能。
而敖啓的一切動作和反應,也就都在龐士元的掌控之中。
他引導了敖啓的所有情緒,讓其自信,也讓其快意,最終也讓其死。。
當敖啓施展看家本領的時候,是他最自信的時候。自信的他,自信掌控了一切。他根本不曾,也無法想象,洪戴那被他吸引得無法後退的身影,隻是一個亦真亦假的幻象。
說是真,他們所見所聞所動,全部都是真。
從相遇到厮殺,再到洪戴被“神龍吸水”吸住了身形,欲退不得,不得不絕命搏命,全部都是真。
而說是假,那是洪戴和敖啓的真實距離被“血月幻境”做了假。
正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距離的偏差,讓兩人最後的搏命厮殺,根本就無法作用到彼此的身上,從而全部成了空。他們真正面對的,都隻是龐士元制造的真實假象。敖啓的強大、掌控和殘忍,都被龐士元真實不虛地引用到了洪戴的身上,而洪戴絕望之下的一切真實反應,也同樣真實地展現在了敖啓的眼裏。
而敖啓,也就心滿意足地收獲了虐殺的快意。
而這,就是龐士元所想要的。
人最得意的時候,總是最疏忽的時候。
而他就在敖啓最疏忽的那個瞬間出現,給了敖啓重重地一擊。
龐士元其實還有些可惜,爲了保證成功,他放棄了許多殺傷力更大的招式。
他無法不能施展武相——不管是哪一個武相,動靜都太大,根本無法隐藏——否則這蓄謀已久的一拳,絕對能直接要了敖啓的半條命,讓他再無再戰的可能。
他還放棄了殺傷力更大,可鋒銳之意太明顯的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