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再戰下去就是一場毫無意義的消耗戰。
邪道聯盟隻能改變态度,從戰,變成了談。
而他們談的對象,除了玉甑聯盟,還有岱宗——尤其是岱宗。
在勝負未定的情況下進行的談判,總是拖沓冗長,扯皮嚴重。
誰也不想戰場沒有輸掉的,卻在談判中失去。
龐士元可沒有心情去參與扯皮,他現在正忙接見。
玉甑聯盟三大副盟主十仙殿金瑩、四象門門主江承陽、金龍派掌門章煌先後來到了岱宗駐地和龐士元會晤。他們的到來,不隻是代表他們自己和他們所在的門派,還代表了以他們爲首的一大幫人和勢力。
一旦他們和龐士元達成共識,玉甑聯盟絕對要變天。
盧冠雖然是玉甑聯盟盟主,可戰場是失利已經讓他威信大失,大權旁落。而他一直以來表現出來的功利和私心,也讓很多人對他大失所望。覺得他内鬥内行,外戰外行,并不是一個能夠帶領玉甑聯盟崛起的好盟主。
反而三大副盟主,雖然也未必有領到大局的能力,但他們至少實幹,也真的在爲聯盟着想,也就赢得了衆多聯盟中下層的心。
由此,三大副盟主一旦有所決定,基本就決定了玉甑聯盟未來的走向。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訴求,也就有不同的應對之法。
龐士元并不喜歡誇誇其談,更不是什麽舌辯之士,可把“昭昭日月”化爲自身本能的他,在了解人心這一方面,真的很難有人能出其右。因此,他隻要真要用心去做,他的說服力還是非常強的。
而最終,先後到來的金瑩、江承陽、章煌三人,也确實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答案。
這個世界的誤會,很多真的隻是誤會。
如果人和人之間能夠少一些猜疑,多一些交心,那世界絕對會美好很多。
而龐士元就有交心的能力!
因此,龐士元和三人的會晤,就成了成功,且卓有成效的會晤。
“門主,真的要解散四象門?不解散不行嗎?”陳伊山追着江承陽問個不停。明明他已經知道了答案,可還是心有不甘。
而被一再追問的四象門門主江承陽也沒有任何不耐煩,因爲他知道陳伊山對四象門的感情。那就和自家的女兒一樣,好不容易呵護着成長起來了,如今卻要拱手送人,任何一個人面對這種情況,都會心懷不舍。
而他的心情,其實也和陳伊山相近。
隻是他站得更高,看得更明白,這才痛下決心。
經過和邪道聯盟這一戰,江承陽算是徹底想明白了:如今這世道,就是一個大于吞小魚,小魚吃蝦米的大争之世。每個人身處此世,就算不想争,也被逼迫得不得不争。否則,就要做好被人吞并的心理準備。
想要不被人吞并,就得足夠強大。
可惜的是,哪怕是夢予者,也不是個個都能做弄潮兒的。而沒有弄潮兒的實力和氣運,卻要硬做弄潮兒,其下場絕對不會好。
優勝劣汰,弱肉強食,大争之世之中,夢予者也隻是随波逐流。數量上萬的夢予者不可能每一個都成爲命運的掌控者,總有一些人不得不把命運交托他人,還有一些甚至爲此付出了生命。
在看了玉甑聯盟面對邪道聯盟的無力,再看了岱宗的組織嚴明,欣欣向榮的強大和昂揚,江承陽就覺得以他之力,永遠也不可能帶着四象門追上岱宗。
既然追不上,那他就幹脆選擇追随。
大争之世,并不是一定要自己去争,也可以跟着别人去争。
隻要跟對了人,他人的勝利,也就是自己的勝利。
何況,江承陽當初組建四象門,也隻是爲了新鮮、自保和傳承。
如今新鮮勁已經過去,各種麻煩卻是層出不窮,而他應對起來,也是越來越困難,甚至都有些力不從心。他感覺,他的武道之路,都受到了四象門的拖累——而四象門本該是其助力。
既然如此,那何不脫手?
至于自保,有岱宗做靠山,他還害怕什麽?
而對于他相當看重的傳承,岱宗不但不會阻止,相反還會對四象門武學進行深入研究,以不斷改進、完善,從而使之發揚光大——這就是岱宗對修練傳承的一貫态度。
龐士元建立岱宗的目标,從來都是百家争鳴,而不是萬馬齊喑,一枝獨秀!
不過,以上理由别看頭頭是道,實則都不是最主要的理由。
真正讓他下定決心解散四象門的,是龐士元和他的那次會晤。
那次會晤,龐士元很坦然地告訴了他岱宗的未來規劃——“大雁山”計劃:統一五雁,建立既能自給自足,又能對外征伐的地上大雁山靈境,以待時機,以待世變。
從此,不管世道如何變化,岱宗都有足夠的實力,屹立當世。
想想玉甑聯盟幾年如一日原地踏步的混亂和保守,再看看岱宗的銳意進取和宏偉大氣,兩者真的是判若雲泥,江承陽就知道,哪一邊才是更好的選擇。
而更讓他感動,也最終促使他下定決心解散四象門的,則是龐士元坦誠相告的信任。
不管是曾經的現代和諧社會,還是如今這混亂世道,信任都是一種非常奢侈的情感,絕大部分人,一輩子都無法獲得一份真正的信任。
因爲信任真的是太奢侈了。
它無形無影,還無法相互作用,更沒有任何保證,它随時都可能被辜負,被背叛,被利用。而一旦被辜負,被背叛,被利用,付出信任的人,必将承受巨大的來自身心的全面傷害!
爲此,人們甯願講利益,也不願意講信任。
可那次會晤,面對隻不過幾面之緣的他,龐士元毫無猶豫地付出了信任。這真的讓他感動,有了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