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甑福地的聖道說：天道無私。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爲刍狗。并以此爲道，大行天下。于是，玉甑福地内的弱肉強食，優勝劣汰就顯得特别的殘酷。
但殘酷，從來不是目的，而是爲了讓整個玉甑福地變得更強。因此，殘酷中，也有規矩存在，并不是要滅絕人類。
而華夏的玉甑聯盟則說：天道至公。
衆生皆有生存的權利，且衆生平等。但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第一，天機并不是一成不變。那就要能者上，不能者下，以競争促進天道發展。
其實，說穿了，就是看起來更加溫和的弱肉強食，優勝劣汰。
隻是，這溫和是不是煮青蛙的溫水，那就隻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古老，您認爲這事該怎麽辦？”應慎行很恭敬地問古老。
古老縱橫修真界的時候，應慎行才剛剛入行。因此恭敬一些，很正常。
實則，整個修真界，如今能和古老同輩相稱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而這些人，每一個都是修真界的大拿，統領一域。
古老笑了一下，皺紋滿布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一些慈祥的味道。
隻是，随着他接下來的話一出口，這慈祥就成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的笑容，而且比之更讓人心驚膽顫。
“繼續進攻，不惜代價。”
宮羽衣微微思索，覺得自己沒有領會錯古老的意思，就道：“古老的意思是要在邪修聯盟投靠岱宗之前，不惜一切代價地擊敗邪修聯盟？”
古老微微點頭，動作又慢又小，看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好像擔心動作一大就會傷到自己一樣。
宮羽衣和應慎行當然不會這麽以爲，他們都在考慮古老的提議。
這個提議，并沒有問題，但得失卻不得不考慮。而同時在考慮的，還有下面大小門派的頭頭腦腦們。
古老說一句話容易，可真正損失的，卻是他們。
畢竟，古老孤身一人，隻要他自己不死——而他顯然死不了，這在三百年的歲月裏早就證明好多次——那麽再怎麽不惜代價，也傷不到他分毫。
可他們這些擁有勢力的人，那卻會因此損失慘重。
不惜代價，那就意味着用人命堆。
短暫的尋思後，一個門派掌門唱起了反調，當然語氣是委婉而訴苦的：“古老的話，我很贊同，我也認爲應該繼續進攻。隻是，邪修聯盟的陣法實在太厲害，非常克制煞屍大軍，讓我們很是被動，門下弟子損失已經不小。如果想要在短時間裏再有所突破，那就必須讓門下弟子深入陣法。可一旦那麽做，那傷亡，會不會太大？”
此人話剛落，馬上有人接着道：“其實，我們現在的優勢這麽大，根本沒有必要這麽着急。我想，我們隻要增加點強度，再多用點時間，肯定能滅了他們。至于邪修聯盟想要投靠岱宗，哪裏有那麽容易。僅僅是統一内部意見，就需要大量的時間。”
一幹大小門派的頭頭腦腦紛紛出言，不說是反對，但也确實不願意承受更大的損失。
這場正邪大戰，他們在初期乘着邪修聯盟沒有防備，占了很大的便宜，幾乎把邪修聯盟大的潰不成軍。可等邪修聯盟反應了過來，尤其是布下“金光大陣”之後，戰局就陷入了僵持，成了消耗戰。
随着時間過去，慘痛的損失已經讓各大小門派都感到切膚之痛。
如今古老再提議不惜一切拿下邪修聯盟，哪怕他們都知道很有必要，可卻下不了那麽大的決心。
衆人的反應應慎行都看在眼裏，可他卻沒有随大流的意思。
作爲帶頭人之一，應慎行确實要考慮絕大多數人的利益。
隻是，大多數人的利益，并不是大多數人的意見。
而大多數人的意見，也未必是正确的意見。
很多時候，大多數人的意見隻是人雲亦雲，平庸妥協，毫無意義的廢話。
群衆的眼睛真未必雪亮。
而真理，也真有很大的可能就掌握在少數人的手裏。
因此，當大多數人的意見不能作爲參考意見的時候，就要考驗帶頭人的能力了。有能力的帶頭人就能堅持正确意見，壓制多數人的扯後腿。而沒有能力的，則隻能被大多數人推着，走向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未來。
“顔愚老弟，你說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作爲一個有能力的帶頭人，應慎行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不過他沒有直接提出來，反而轉頭問顔愚。
他相信，自矜自傲，又從來不看人臉色的顔愚會說出他想說的話。
那樣，他就不用去親自出面得罪這一大幫目光短淺之輩了。雖然，他其實是爲了他們好，可這些可能短時利益受損的家夥，可不會說他好，隻會認爲他在乘機削弱他們的力量。
而事實，也果然如此。
顔愚早有腹案：“多少時間，那要看我們怎麽做了。如果我們維持現狀，邪修聯盟恐怕還有得拖。可如果我們發起強攻，那就會很大的可能，促使他們立刻下定決心投靠。”
宮羽衣聞言就有些迷惑：“那豈不是說，強攻，還不如維持現狀？”
而一直昏昏欲睡的古老，此時也微微擡了一下眼皮。
倒是那些頭頭腦腦感到意外的欣喜，顔愚這人言出必中，可卻就喜歡和大多數人唱反調。好像，這個世界就他聰明，其他人都是笨蛋一樣。
可偏偏，顔愚還真就比其他人聰明。
最後事實都證明，凡是他唱反調的，基本都按照他說的發生了。
本來，他們以爲顔愚一開口，今天這事就又要壞了。
卻不想，顔愚居然改了性子，贊同他們的觀點了，這讓他們如何不高興。
可惜，他們高興得太早了。
顔愚馬上就毫不客氣地給他們澆了一盤大冷水：“沒錯。如果隻是增加一點強度的強攻，那還真不如維持現狀。那隻會讓邪修聯盟産生更大的危機感，促使他們下定決心。所以，要強攻，那就要不惜一切代價，一鼓作氣的攻破金光大陣。讓邪修聯盟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否則，就不要白費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