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害怕等負面情緒,開始在他們的心底滋生、蔓延,且完全不可抑制。
手下士兵依然任勞任怨,小軍陣也在他的指揮下運轉自如。整個白虎大陣依然虎虎生威,和地球“土著”戰得如火如荼,互有傷亡。
一起看起來似乎都和之前一樣,沒有什麽變化,可平野知道,變化已經在悄然發生,至少他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之前的笃定了。
他知道,他在害怕。
而他之所以會害怕,是因爲他知道情況正在向着他不希望的方向發展,他感覺他們這一次的“地球福地出征”,結局恐怕沒有預想中的那麽美好。
能被選中而第一批進入“地球福地”的東越将士,當然都是優中選優的将士,幾乎都可以稱爲死士。可哪怕是死士,依然存在着求生的欲望。
因此,他們并不想死。
不過,他們既然能被選爲“死士”,當然都有死的覺悟。
因此在必要的時候,他們并不懼怕死亡。隻要他們的死,是有意義,且能完成預定目标——開仙門,那他們就不懼怕死亡。
這就像大山鎮軍民不怕死,卻不甘心無法拉着東越人一起死一樣。東越将士同樣也不怕,可他們不怕死的前提,卻是要成功開辟仙門、鞏固仙門。
那他們即便是付出了生命,也是值得的。
可現在的問題是,随着地球強者的不斷出現,他們感覺自身的犧牲,恐怕無法獲得他們想要的結果,這就讓他們的犧牲精神開始動搖,而害怕、恐懼也就開始滋生。
而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是怕死。
因爲地位越高的人,擁有的就越多,知道的就越多。擁有的多,就不容易放棄;知道的多,心思就越複雜。
而他,就是擁有的多,也知道的更多的将校之一。
他上有做将軍的叔叔,前程似錦;下有賢妻美妾,兒女雙全。
他還從叔叔那裏知道了申國“地球福地出征”的大部分計劃,并同意長輩們的估計,這一戰勝率極高,于是他就極力參與了進來。
因爲“地球福地出征”計劃,意味着巨大的軍功和榮耀。
而戰争的最初,一切也确實很美好。
他以爲,他們征戰地球福地的第一步,已經是穩穩地成功了。
卻不想,在勝利的最後時刻,殺出了程咬金,讓到手的勝利變得懸念重生,而且還變得岌岌可危。
平野不自覺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天空,那裏神獸白虎和超神強者龐士元,正在狂猛交鋒。那裏電閃雷鳴、風火相交,更有不可思議的大招在狂轟濫炸。僅僅是戰鬥的餘波,就讓他心曳神搖,不敢再多看。
于是他就轉移了目光,把目光看向了又一次從白虎大陣中直沖而起的千秋和沈黛。
看到他們,平野就下意識地握了握手中的丈八長槍。
他真的很想殺了他們,可他又擔心他們會向他沖來。
他想殺了他們,是因爲他們的斬将奪旗的行動,正在動搖白虎大陣的根基。如果他們一直這麽放手施爲,這一次的地球福地出征,恐怕真要功敗垂成了。
可他又怕他們,因爲他知道他擋不住他們的聯手。就在剛剛,他熟悉的,實力明顯在他之上的李賀就被他們聯手斬殺。
而此時此刻,像平野這樣心底矛盾重生的将校真不要太多。
龐士元一出現,就硬扛住了白虎大陣的終極大招——白虎,讓他們壓力倍增的同時,也感覺到地球“土著”的強大,一種不祥之感,已經開始出現。
等千秋和沈黛開始斬将奪旗,并引領着大山鎮軍民攻打白虎大陣,還不斷擴大戰果的時候,他們就更感覺到強烈的危機。
他們很清楚,他們能上抗超神強者龐士元,下抵大山鎮數萬軍民,靠的就是能正常運轉的白虎大陣。而白虎大陣能夠正常運轉,并保持強大的戰力,靠的就是他們這些人。
是他們承上,把解銘的軍令變成了一個個實際的軍陣演練之法;是他們啓下,帶領上萬士兵演化一個個的小軍陣,從而組成上萬人的白虎大陣。
一旦他們被陸續被殺,那白虎大陣,也将陣不成陣。
可現在,他們就面臨殺身之禍,卻又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自我解救。
而他們更不知道的是,是否還有更多的地球土著到來。
就在東越将士開始惶惶然不知所終的時候,大山鎮軍民卻從千秋和沈黛的斬将奪旗中看到了便宜和希望。他們開始自發地追随千秋的“腳步”,一步步撕開白虎大陣的外圍。
外圍?
沒錯,就是外圍!
别看千秋和沈黛殺得痛快淋漓,頗有“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的威勢,可他一直都很有分寸地在白虎大陣的外圍活動,決不深入。
雖然他有能力直接沖擊白虎大陣陣心,盡管他隻要殺了陣心的解銘,他就有可能破壞整個白虎大陣,從而獲得戰争是勝利,可他還是選擇了從外圍零敲零打,一點點地破壞白虎大陣。
這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認定,白虎大陣還有底牌,僅憑他和沈黛,是不可能一舉拿下白虎大陣的。
而他更覺得,單槍匹馬的逞英雄,還真不如振奮并引領大山鎮數萬軍民,讓他們爆發出更強大的戰力的作用大。
一個人和數萬人,千秋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千秋,是真的不同了。
想想當初,他隻是想小小的幫一下人,還被人差點追殺緻死的稚嫩過去,現在的他,已經成爲了真正的上位者,懂得運用人民的大勢和大力。
而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的做法是正确的。
随着他和沈黛不斷斬将奪旗,随着大山鎮軍民不斷追随他的腳步破壞白虎大陣外圍,白虎大陣的運轉開始出現不暢。
而這運轉不暢最直接的表現,就是白虎大陣的靈氣保護層好像沒有那麽強了,同時白虎的威勢和煞氣也有所減弱。
盡管這減弱還很小,可卻是一個巨大的信号,讓交戰雙方心裏不斷傾斜。
身在空中的龐士元,也感受到了白虎的衰弱。
那是他和白虎硬碰硬,不斷強勢殺傷的結果,也是白虎大陣被數萬軍民不斷削弱的結果。
這個發現,讓龐士元信心大增。
他再次加大了攻擊的力度,完全不顧自身和“玄黃功德碑”的巨大損耗,就是要畢其功于一役。
他借用“玄黃功德碑”之力,可不是白借用的,代價絕對不菲——那不僅僅是在消耗四靈大陣的靈氣,還會消耗“玄幻功德碑”的氣運。而“玄黃功德碑”的氣運,就是他的氣運,同樣也是岱宗的氣運。
這樣的消耗,即便隻是一星半點,龐士元也會心痛異常。
可龐士元又直覺認定,這樣的消耗是值得的,他必須得把來自異界的空間坐标關閉。
盡管他也不知道,爲什麽值得。
不過,不管值得不值得,早點結束這場消耗巨大的戰争,絕對是正确的。
……
仙磑山,東越申國,京郊獵場。
獵場中心,一座巍巍高台聳立當場。
高台之上,有一座莊嚴俨然的大陣。
大陣周邊,大國師正在帶領上千道士不斷作法,更有數千将士正依序進入大陣。隻見大陣中心處,一個和大山鎮中心處一模一樣,隻是規模要小了不少的玄色大洞,正在不斷吞噬進入其中的将士。
這樣的吞噬,已經進行了快一天。
大陣不遠處,皇家儀仗之下,有皇帝,有大國師,還有大量的名臣、名将、強者、勳貴。
主持着大陣的大國師顯得異常地疲憊。
雖然他的衣着須發依然整潔,可原本圓潤光澤的面孔,卻像是幾天沒有喝水一樣,變得幹澀、幹癟。他的眼睛更是像幾天幾夜沒有合眼一樣,充滿了血絲。
可就是這樣,大國師一樣堅定而穩定地主持着大陣的運轉。
其實,堅定不隻是大國師,那上千雖然能輪轉輪換,實則也累得不輕的道士,那昂然踏入玄色大洞,不計生死的将士,每一個都有着最堅定的信念——他們要征服福地。
這是申國多年謀劃的成果,如今終于要變成現實。
所有人都爲他們能參與這開天辟地一般的計劃而自豪、驕傲,他們決不允許失敗。
然而,失敗的陰影,此時卻正籠罩在所有申國高層的頭上。
陣法的消耗陡然增大,哪怕他們竭力阻止,依然無法阻止玄色大洞的縮小。而從從地球福地那邊傳回來的消息,也讓他們知道了原因,并心如死灰。
人算,真的不如天算!
誰能想到,武神龐士元居然會帶着一幹手下,無緣無故地就跑到大山鎮,恰好就破壞了他們的計劃?
此時,一位須發斑白的老将軍走了出來,接着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朗聲道:“皇上,請允許末将帶領親衛出征地球福地。末将必殺敵報國,死而後已,爲我申國開辟地球福地鞠躬盡瘁!”
老将軍言辭懇切,拳拳之心溢于言表。
不過他的言辭似乎也不看好自己的這一行,隻是想要盡人事聽天命。否則,他用的詞就不該是鞠躬盡瘁,而是開疆拓土。
皇帝儀仗之下,正值壯年,英姿勃發的申國當代皇帝申明沒有答應老将軍的請求,寬慰道:“平将軍,請先平身。我知道你心憂大計,可陣法所限,危機重重,我不能讓你去冒險啊!”
皇帝的關心讓平野熱淚盈眶,他非但沒有起來,還用力磕頭道:“皇上,爲申國開疆拓土,是我們做将軍的天職。些許危險,末将願意承受。”
皇帝申明走上前,親自去扶平野。平野哪怕不想起來,也不得不站起來了。
“些許危險,是可以承受。可如果是九死一生,那我作爲你的主君,卻不願意看着愛卿去送死!因此,這話就不要再說了。”皇帝申明再次拒絕了老将軍的請求,言辭斬釘截鐵,不可商量。
“可是皇上,我們不過去,那數萬将士就毫無生路。而我們征服地球福地的計劃,難道也就此放棄了嗎?”平野依然心有不甘。
同時,他的心也在痛。
他的弟弟、侄子,如今都在出征大軍之中啊!
實則,此時在場的很多大臣都有親人朋友在出征大軍之中。
他們同樣不甘,也都望着皇帝,希望他能下定決心博一下。
哪怕他們其實内心深處都知道,這博一下的希望有多麽渺茫,可他們一想想博一下。因爲不博,就意味着放棄。而放棄,則意味着他們的親人朋友就此喪命異地。
皇帝申明知道臣子們的想法,可他不能同意。
他也想勝利,可他不能把勝利的希望寄托在十分之一、百分之一的概率上,那是絕望下的孤注一擲。
而孤注一擲,絕不是一個擁有一個國家,富有四海的皇帝該做的事情。
皇帝,要能承受勝利,同樣也要有接受失敗的心胸。
他擡眼望天,陷入了深沉的沉思之中。
衆臣似乎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瑩瑩水光,也就知道皇帝此時的心情有多麽的沉重和難過,他們頓時就心生慚愧。
他們,爲自己的親朋好友喪失了平常心,居然去逼迫同樣痛徹心扉的皇上。
他們剛想請罪,皇帝申明已經把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高台。
那裏玄色大洞還在縮小,做法的道士和陸續将要進入的将士也漸漸發現了不對,不安和騷動正在出現。
他就知道,是下決心的時候了。
他語氣沉重,又有濃濃的莊重,道:“傳朕旨意,計劃就此終止!明日朕将祭告上蒼,爲我申國兒郎能夠祈福。并請大國師作法,引領他們的靈魂重歸家鄉。”
顯然,皇帝也知道,他們的放棄,意味着數萬兒郎的再無生還的可能。被他們殺戮甚慘的地球土著,絕不會放過他們的兒郎。
而招魂這種事,宜早不宜遲。(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