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秦城卻已經不是路老前輩給龐降香回憶時候所說的安甯的秦城,而是一個幾成廢墟的殘城。
到處都是戰火的痕迹,完整的建築都找不到幾座。而秦城中人,大多衣衫褴褛,憔悴不堪,很多人還帶着大戰後的傷痕。
看着這一片殘破的景象,兩人的心頭就是一涼。
秦城成了這個樣子,那麽作爲秦城豪強的路家還能存在嗎?兩人都很懷疑。
龐士元攔住了一個渾身都沒有幾兩肉的老年人——也許沒有那麽老,隻是實在太憔悴了,問道:“老伯,請問你知道秦城路家怎麽走嗎?”
“秦城路家?”老人無意識地重複了一聲,有些慘然地笑了起來,“哪裏還有什麽秦城路家,早就和這座秦城一起毀了!”
“秦城路家居然毀了?”兩人一陣發呆。
他們用了半年的時間,跨越三州,千辛萬苦才來到秦城想要完成路老前輩的囑托,結果卻發現秦城路家已經沒有了,這真的讓他們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龐降香就不死心地問道:“那路家總還有後人在吧?”
“後人?”老人是真的有些遲鈍了,習慣性地又重複了一遍,接着才道,“還真有人在。可惜,此陸已經非彼路了!”
龐士元和龐降香都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叫此陸已經非彼路?
他們真不想和這已經有些迷糊了的老人繼續說話,但爲了完成囑托還是得問。
好一番問答,兩人終于弄明白了事情究竟。
路家在秦城被紅巾盜圍攻的時候挺身而出,可最終也沒能挽救秦城。而讓紅巾盜蒙受了巨大損失的路家在秦城被攻破之後,就被滅了族。
等紅巾盜退去,秦城的人以爲路家從此成爲曆史,卻不想有一個姓陸的十二歲少年走了出來,安葬了路家之人。
人們這才知道路家還沒有被斷根,而是很幸運地留下了一個獨苗。
原來,這個姓陸的少年是路家的一個私生子,根本不被路家承認,自然也就幾乎不爲人所知,這才僥幸地躲過了一劫。
隻不過這個私生子對路家可沒有什麽感情,因此連姓都不願意改回來,就姓了陸。
所以,秦城路家正如老人所說的,已經毀了。
兩人順着老人所指的方向,離開了秦城向着城南而去。路家的人都安葬在那裏,而陸曉峰,也就是路家的那個私生子正在那裏守墓。
秦城路家是秦城豪強,有一塊家族墓地在城南,路家曆代先輩都安葬在這裏。所以,雖然隻有陸曉峰一個人主持葬事,但也搞得像模像樣。
來到有些氣派的路家墓地,他們一眼就看到了墓地外的一座茅草屋。
茅草屋很簡陋,看起來已經有些曆史,顯得有些破敗,但至少還能擋風擋雨。茅草屋外,是一個紮着一米高的木欄杆院子。院子裏,正有一個少年在那裏練武。
這個少年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路家唯一的後人,陸曉峰。
兩人一邊靠近一邊觀察少年的武功,發現少年所用的武功隻是築基的基礎掌法。不過少年顯然下過苦工,而且少年看起來也相當有武學天賦,一套基礎掌法硬是被他打出了一些神韻。
在紮實的基礎上,少年已經能打出掌法中深藏的靈活和機變意味,這就相當不容易了。很多武者甚至到了内力小成的時候,都還做不到這點,隻能按部就班地使用招式。
兩人從根本沒有門的院門口走進了院子,并沒有打擾少年的修練,隻是站在院門口等着。
少年顯然已經看到了兩人的到來,但他依然故我地繼續修煉。結果龐士元和龐降香就硬等了十幾分鍾,才等到少年收功。
少年看着龐士元和龐降香的年齡和穿着打扮,就覺得來人應該有些來曆。不過有來曆如何,沒有來曆又如何?少年才不在乎。
少年有些坎坷的成長經曆,再加上最近的變故,讓少年的心态有了極大的變化,有些偏激,但又似乎頓悟了一般看透了很多事情。
“你們是誰,來我家幹什麽?”少年問得并不客氣。
龐士元沒有回答,龐降香道:“我是龐降香,這是我哥龐士元。我們受人所托從原州而來,尋找秦城路家之人。從秦城那邊聽說了路家的變故,這才來到這裏。”
聽到秦城路家,少年的臉色變得更加冷淡了:“你們來遲了。現在秦城已經沒有路家了。”
龐降香就笑了:“這話可不能亂說,你難道不是路家之人,陸曉峰?”
少年冷笑:“我?呵呵,我是姓陸,但卻是陸地的路,而不是道路的路。所以,你們找錯人了。”
“既然你姓的是陸地的陸,那你就是外姓之人,你又憑什麽在此守墓?”龐降香指出了一個不容辯駁的事實。
陸曉峰就很不滿意:“我隻是爲了完成我母親的遺囑!否則我管姓路的去死!”
很顯然,不被承認的私生子的身份讓他對路家很不爽,但迫于母親的遺囑他又不得不給路家守喪,更是讓他滿腹怨言。
龐降香卻不管那麽多,對她來說隻要能找到路家的人,把靈犀指傳給他,那就算是完成了路老前輩的囑托。
其它的,尤其是路家内部的(盡管隻剩下一個人了)矛盾,龐降香自覺沒有管的資格。
“你心中不滿,這個我管不着。但既然你正在爲路家守喪,那你現在就是路家之人。否則,你憑什麽在這裏守喪?我說得沒錯吧?”龐降香義正言辭。
陸曉峰很想反駁說他根本沒有爲路家守喪,但母親在他心中的地位讓他無法反駁,最終很不情願地點了頭。
龐降香就笑了起來:“很好。既然你是路家人,那我就能完成路老前輩,也就是你太爺爺的囑托了。現在你可以請我們進你家了吧?”
陸曉峰雖然倔強,也滿心不爽,但在把龐士元和龐降香請進家門後,依然還是很有禮貌地爲兩人上了茶。
盡管茶葉有些老,茶末也有些多,但畢竟是上了茶。再看看茅草屋裏的破舊,陸曉峰能堅持這麽做,已經很好了。
龐降香在打量陸曉峰,發現他長得非常好,雖然臉型還有些少年人的圓潤,但眉眼已經有劍眉星目的趨勢。還有那微微抿着的,透着濃濃倔強的嘴唇,已經透露出他濃重的個性。再想到他剛才的表現,可以看出他良好的教養。
“這是一個不錯的少年!”自己還隻是少女的龐降香這麽在心裏評論陸曉峰。
陸曉峰看着龐降香,等着她說話,他已經知道這次帶着路家老祖宗囑托而來的人正是龐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