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燒得通紅的鐵件就這麽被他們一錘接着一錘地敲扁,敲長,然後折疊,再敲扁,敲長。
他們的敲擊動作重複而枯燥,但他們的神情專注而投入,每一次地敲擊,都好像是預定好了步奏和落點的樂音一樣,讓人驚歎。
開始的時候,張承賢還注意到了龐士元等人的存在,會給他們講解一下鑄劍的要點,接着就渾然忘我的投入了工作。
龐士元等人絲毫沒有被忽略的不滿,反而爲這古老而新奇的技藝完全吸引。
龐士元沉迷于武俠,自然曾用心了解過冷兵器,但親眼見證一把劍的形成,還是第一次。
看着鐵件一點點地被敲打成劍,這才明白什麽是千錘百煉,也越發堅定了要把張家鑄劍作坊搬到來鳳鎮的想法。
随着武功的不斷提高,龐士元對冷兵器的信心越來越強,對**的敬畏也就随之降低。
他甚至覺得,武功如果真能達到先天境界,**真的不足懼!
有了這種想法,他就希望能夠擁有一間屬于他自己的兵工廠。
哪怕這兵工廠其實隻是一個簡陋的打鐵作坊,那也是屬于他自己的打鐵作坊。
至少武館的兵器,就再也不會受制于人。
原本他的這個想法并不迫切,也隻是偶爾在心中一閃,并沒有放在心上。畢竟他現在并沒有什麽敵人,而冷兵器想買也總能買到。
恰在此時,張思武的求救電話打了過來,說他叔叔的鑄劍坊被人觊觎,也就讓他有了付諸現實的念頭。
于是他就帶着千秋、紀少鵬、伍靈英一起來到了劍泉市。
張家鑄劍坊是張思武叔叔張承賢的私人鑄劍作坊,也是他的命根子。
當劍泉市的很多人都開始引進全新的鑄劍工藝,方便而快捷地大量打造冷兵器,并賺了大錢的時候,張承賢不爲所動,依然堅持着老傳統的鑄劍方式。
當劍泉市的不少鑄劍師憑借宣傳和包裝,成爲全國都有名的鑄劍大師,并名利雙收的時候,張承賢依然窩在自家的鑄劍作坊裏,默默地揮舞着手中的鐵錘。
有技藝,不表示就有錢途。這一點在張承賢的身上表現無疑。
因爲看不慣鑄劍廠名大于實,一切向利益看起的所作所爲,張承賢退出了鑄劍廠,自己建造了這個鑄劍作坊。
爲此,張承賢投入了他全部的積蓄。
可是張承賢雖然有好的鑄劍技術,但卻沒有做生意的頭腦,結果他的作品根本就賣不出去。
就算偶爾有賣出去的,也賺不了幾個錢。
沒有品牌效應,一把劍再好也賣不上價錢。
這個世界真正識貨的,畢竟還是少數,大多數人看的還是名氣,買的同樣是名氣。
口口相傳的那點名聲,又怎麽能和鋪天蓋地的廣告宣傳相比,張承賢的堅持就這麽被紅塵淹沒。
要不是張承賢的侄子張思武正好動了心思做起了冷兵器生意,張承賢的鑄劍作坊幾乎就要維持不下。
有了張思武的幫助和推廣,張承賢終于站穩了腳跟,他的名聲開始傳播開來,成爲了劍泉市第一流的鑄劍大師。
可好不容易積攢了一些名聲,卻又引來了不懷好意的人。
當然,這不懷好意的人都是打着光明正大的是理由。比如注資擴大生産,比如技術保護,比如人盡其用,不能遺賢民間。
其實說穿了,就一個目的,壟斷技術、資源、人才和市場。
張承賢當年能毅然離開鑄劍廠,如今自然不會再回去。但他一個平頭百姓根本頂不住來自四方的壓力,于是隻能求助于張思武。
而張思武雖然說有一些關系,但這些關系在利害攸關的時候就變得不怎麽靠譜,最後就求助于龐士元。
鐵件回爐加熱,張承賢這才時間和龐士元說話。
隻是張承賢一說話,就奔着技術去,根本沒有把他自己當前的困境當一回事:“龐館主,你帶過來的水,我初步試驗了一下,還算滿意。隻是想要确定淬火的最終效果,還得多番試驗才成。龐館主如果沒事,可以自己到外面先走走,我這裏恐怕還需一些時間。”
張承賢的話,幾乎就是說:“我這裏很忙,你們沒事就先一邊玩去,别來打擾我。”
龐士元早就被張思武打過預防針,對于張承賢的态度并不在意,反而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人才。
“那我就不打擾張叔,敬候您的好消息!”
一行人走出了鑄劍作坊,張思武這才苦笑地對龐士元道:“士元,我叔就是這麽一個人,不好意思啊!”
“沒事。像你叔這樣的人,才能鑄出真正的好劍。要是八面玲珑的,又哪裏有時間研究技術?你說是吧!”龐士元就笑着道。
張思武對此也很贊同:“這倒是。我叔的鑄劍技術就算在劍泉市也是拔尖的。可惜,劍泉市的高端市場早就被人壟斷,根本沒有我叔生存的空間。更麻煩的是,最近新崛起的夢予者也開始攪局,弄得人不得安生,我才不得不向你求援。打擾士元你修練,實在不好意思。”
龐士元就有些不高興:“老張,你要是再這麽客氣,我可就真生氣了。”
“好,我以後再也不說了。”張思武果然轉換了話題,“士元想請我叔叔去來鳳鎮,真是一步妙棋。我看我叔叔的意思,好像也有些心動。他最大的心願,就是想安安心心地鑄劍,并鑽研鑄劍技術。否則,他就不會那麽用心地去試驗你帶來的水了。他這是爲重新建造鑄劍作坊做準備!”
龐士元點頭道:“我知道。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我聽說劍泉市的鐵好像都來自當地,也有些特殊。鑄劍作坊搬到來鳳鎮,這鐵的來源,會不會被這裏的人掐斷。”
“沒事。其實劍泉市鑄造兵器的鐵很早以前就不能自給了,大部分的鐵都是買來的。我叔有自己的渠道,這個完全不用擔心。”
“那就好。”